第四卷：鴻門盛宴 四七八章：得遇故人

　那邊的少年終於依依不捨地掛上了電話，走到角落裡，面對著牆，低聲地抽泣著。

　這麼遠的距離，平常人不要說聽見他的抽泣聲，他們連看人都看不清楚。

　就算是在雲城這樣繁華的都市裡，也有這種黑漆漆的，沒有絲毫的光線的小巷。

　任潛悠想了一想，還是決定先不過去，小雨卻一直非常擔心地看著那邊。

　任潛悠走到了那電話前，然後頓住了：「小雨……你有電話卡嗎？」

　電話卡是之前的小悠必備的東西，那時候的他貧窮之極，家裡也沒有電話，有什麼需要打電話的機會，都是出去到處找公話，而公話前面，經常要排上三四個人。

　但是在雲城，不但街頭的公話非常少了，使用電話卡的人也非常少了。

　會打公話給自己家報平安的人，就更加少了。

　「我哪裡會有電話卡……」小雨愣了一下，然後兩個人面面相覷。

　真是一文錢難死英雄漢呢。

　任潛悠和小雨都在苦笑。

　就在兩個人都有點無計可施的時候，胡同裡突然又走過來了七八個醉醺醺的男人，他們大聲叫囂著，手中拿著啤酒瓶子，邊喝邊丟，任潛悠皺了皺眉頭，把小雨拉到了一邊，靜靜等待他們過去。

　他們手中晃蕩著一隻手電，東照照西照照，終於，那手電的光芒落在了小雨的面上。

　任潛悠皺起了眉頭。因為他看到對方的面上露出了色迷迷地表情。

　人的氣質其實可以決定很多的東西，小雨本身說不上是傾國傾城，甚至說不上是頂級美女，她不過是一個看起來非常順眼的。可以說是美女地普通女孩而已。

　只是，人會發生變化的，在經歷了很多的事情之後，現在的小雨早就已經發生了非常大的變化，不知道是氣質催生了容貌，還是容貌催生了氣質，或者真的是女大十八變。現在的小雨真的已經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特別是此時的小雨，冬日的微寒讓小雨地面色變得紅潤，和小悠在一起閒逛的快樂讓小雨的眼睛如同波光一般流轉。

　而這時地小雨，是格外誘人的。

　而這幾個喝得醉醺醺的不知道是小混混還是什麼的人。突然酒意上湧，走到了任潛悠和小雨的面前，打了一個酒嗝。

　那噴湧地酒氣讓任潛悠皺起了眉頭。

　這幾個人。未免太不自覺了。

　「小……小姐，你可是在找電話卡？」那男人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手機，道：「如果小姐你打算打電話的話，我這裡有手機……只要你讓我啵一個，我就借給你用。怎麼樣？」

　任潛悠地面色變的有點不怎麼好了。

　不過，他還沒有發作，他覺得自己沒有必要為了這麼幾個混混而發作。

　但是。這幾各混混顯然把任潛悠的大度當成了退讓，或者說是懦弱。

　當任潛悠拉了拉小雨，打算離開時，另外一個喝醉了酒的傢伙口舌不清道：「小姐……你……你怎麼和這麼沒有錢的傢伙在一起，說，你一晚上多少錢……」

　小雨的微笑消失了。

　雖然善良，但是並不代表小雨沒有什麼攻擊性，如果她真的是沒有攻擊性的話，就不會那麼努力去得到力量了。

　不過。看著這幾個人都是醉鬼，小雨也有些無奈，道：「走吧小悠，不要和這樣的人一般見識。」

　若是此時是幾個清醒地人在這裡，任潛悠早就把他們打倒，讓他們付出代價了。

　可惜此時的他們不過是醉鬼……

　可惜，這些醉鬼不認為自己應該放過他們，任潛悠剛一動，他們幾個就分散開來，把任潛悠幾個人圍在了中間，見到小雨這樣清純可人的女生，他們幾個的酒意早就已經醒了大半，這時候不過是在裝而已，他們道：「想要走？沒有那麼容易……你小子可以，你馬子……留下……」

　任潛悠不打算爭辯，冷冷地站住了，如過這些人打算動手的話，任潛悠便絕對不會手軟，不然起初的任潛悠也不會那麼乾脆利落地用紙刃劃開了老四的手臂。

　「這小子找打！」一個人大叫一聲，把自己手中的啤酒瓶子向任潛悠砸了過去。

　「彭！」一聲敲擊聲響起來，但是這聲音卻不是那啤酒瓶子砸在任潛悠的身上發出的聲音，相反，那是一個混混被打倒的聲音，但是讓任潛悠目瞪口呆的是，出手的人自然不是他和小雨，而是剛剛打電話的那個人。

　「你們……你們快跑……他們喝醉了，追不上的。」那人的聲音都在打顫，手裡拿著一根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拖布桿，不過他顯然不敢太用力，所以剛剛被他敲倒的人正努力掙扎著爬起來。

　「還不快跑？」那人見任潛悠和小雨正在發愣，一把抓住了任潛悠的手，拽著他就跑，任潛悠和小雨對望了一眼，苦笑一聲，跟著跑了出去。

　「嚇死我了。」穿過了兩條街，任潛悠都不得不佩服這個人的耐力的時候，他才停了下來，這麼遠的地方，不要說是幾個醉鬼，就算是幾個清醒的人恐怕也不可能抓到他們幾個。

　「你既然這麼害怕，那還為什麼要幫我們？」任潛悠對這個人產生了那麼一點興趣。

　此時他們正站在路燈下，身邊是車水馬龍，雲城是一個不夜城，此時的雲城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到處都是遊蕩的男女，所以他們一點也不顯眼。

　只是，在這些身穿時尚衣服的男女中，眼前的這個人，這特別的顯眼。

　他身上穿著的是一件什麼地方的服務生的工作服，此時他正快速地把工作服扒下來，露出了裡面簡單而樸素的外套和淡色的牛仔褲。

　任潛悠審視了一下，這些衣服倒像是任潛悠自己高中的時候穿的那中檔次的，也就是說，全身加起來也不超過三百元。

　看到任潛悠這麼打量他，少年露出了一絲羞赧的表情，低下頭，道：「你們沒事的話，我就走了。」

　「你等等……」任潛悠突然發現，他似乎見過這個少年。

　到底是什麼時候呢？

　這個少年和城市裡的少年有些不同，他的身體看起來非常地健壯，但是並不是那種刻意鍛煉的肌肉，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是長期勞作而鍛煉出來的，那面孔青實而普通，帶著濃濃的鄉土氣息。

　這個人……任潛悠突然想起來了：「是你！」

　「你……認識我？」那個人道，「你是……」

　「你不記得了，我們在半年前的火車上見過面。」

　「哦……是你！」那人也驚訝道：「你怎麼也在雲城？」

　「我還想要問你呢。」任潛悠笑笑，道。

　「小悠，正好我們肚子餓了，不如請他一起吃頓飯吧。」聽任潛悠的口氣是熟人，小雨立刻善解人意地提議道。

　「好，你吃飯了沒有？不如一起吃吧。」

　「唉？這個……這個……」他有些為難地看看兩個人，他還記得剛剛兩個人連電話卡都沒有，雖然是兩個人穿的衣服看起來都不錯的樣子，但是……，

　「放心，我請客。」任潛悠笑了，「來吧。」

　這個人，是當時的任潛悠到省城去「打工」的時候，在火車上遇到的那兩個最先被猥瑣中年人欺騙的男生之一，換句話說，這個男生，是兩個人的老鄉。

　在異鄉能夠看到自己的老鄉，讓剛剛離開了幽谷的任潛悠有種格外親切的感覺，而現在屬於老城的所有的東西，對任潛悠來說，都是格外珍貴而美麗的。

　「那……隨便吃點吧。」少年大概不是一個會客套的人，他們兩個人互相通了姓名，然後又介紹了小雨，任潛悠知道這個男生叫做孔傑，很普通也很常見的名字，孔姓是老城比較大的姓氏之一。

　雖然說是隨便吃點，但是現在的任潛悠眼界比較高，說選擇的也是一家格外高檔的大飯店，點了幾個菜，任潛悠安撫了一下有些侷促的少年，笑道：「你擔心什麼，就當是剛才你救我們的謝禮了。」

　「你……你有那麼多錢嗎？」少年只是看著菜單發呆。

　「哈哈……」任潛悠笑了，從這個少年的身上，任潛悠似乎看到了還沒有變質的時候的自己。

　樸實、謹慎、而且總是小心翼翼地防備著身邊的一切。

　「說起來，好久不見了。」任潛悠道，「這些天過得怎麼樣？」

　少年沉默了，任潛悠知道自己問錯了話。

　於是任潛悠便不說話，給少年倒了一點酒。

　其實，這是任潛悠第三次看到這個少年，第二次看到他，是在省城的一處工地上。

　當時火車上的中年人果然是騙子，把他們騙到了工地上當作廉價勞動力，而自己卻賺取了他們的血汗錢。

　在那個暑假，他們辛辛苦苦幹了兩個月，才被告知他們的工錢已經被那中年人領走，然後他們兩個人身無分文，還是憑借老鄉的救濟才回到了老城。

　自然是無顏見父母，也自然是愁苦磨難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