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調兵遣將
天怒難息,皇命不可違。
由於各軍團都以急行軍的方式趕路,所以,僅過了三天,就集結了九成兵力。
唯一進度落後的,卻是傑特的私兵團。
首先是,他的軍團駐地是最遠的。其次,獸人太重了,隨便找只牛頭怪出來,都五六百斤。幾乎是一頭牛,就占了一輛馬車。
可恨的是,牛頭怪雖然是獸人中單兵戰鬥力最強的兵種,但其速度,卻是比較慢的。
而在利卡納人的眼中,這支對外宣稱是雇傭軍,實際上等同奴隸團的部隊,是沒有資格坐車的。傑特只好下令讓他們儘快跑步趕來。不過看樣子,他們至少再過三天才能趕到。
幸運的是,其餘所有軍團,都順利地完成了集結。
三天后的中午,在利卡納城以西一百公里的查斯古城。
當剛上任的利卡納大將軍傑特,以司令官的身分,在踏入了會議廳的大門之時,他若有所思地停下腳步,平靜又有點激昂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這,是不是太快了……自己以一個平民的身分,在毫無背景的前提下,憑著傲人的武勳,從參軍到升為大將軍,僅僅用了一年的時間,並一舉打破了利卡納乃至雲飛大陸有史以來升遷最快的紀錄。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快得,讓旁人無法接受,甚至連自己都無法相信這是事實。
更讓自己訝異的,是自己竟然毫無那種該有的狂喜。權力海洋中的波濤,對於自己來說,就像小溪中那不起眼的漣漪。
在自己心中,一切都是那麼的平靜,仿佛這都是應該,而且必須發生的事情。
面對十多雙炯炯有神的目光,傑特忽然感到,有一種高位者特有的無限優越感,像蠶絲一樣密密麻麻地包裹著自己的身體。而自己就像那舒舒服服地安睡繭中的桑蠶,並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自在。
我,還是我嗎?
傑特發現,竟然自己都有點不認識自己了。
不過,隨著將軍們的呼吸,起伏的雙肩上,雙頭金鷹肩章閃耀著奪目的光彩,迷晃了傑特的雙眼,把他從迷惘中拉了出來。
是的,在我看清前路之前,就讓我履行軍人的義務,保衛這個國家吧!心中想法的確定,讓傑特的眼神變得更為犀利。
站立行禮的所有將軍,同時感到傑特眼中電射出來的劍光,變得更加熾熱,不由得下意識地把已經非常筆直的腰杆再挺直一點。
傑特目不斜視,大步走到長型會議桌的頂端,轉身客氣地說道:「大家坐下吧!」
但是,沒有人坐下,甚至連動都沒動一下。所有人的眼睛,依然死死地盯著自己,連羅特爾也不例外。
忽然間,傑特意識到,一切,已經不同了。
短暫的愕然過後,傑特只好當仁不讓地坐下。直到此時,眾將領才坐下來。
「報告!」下令讓瑞普報告後,傑特突然發現,自己的語氣淡漠得讓自己也難以相信。
「不妙!根據三個小時前的報告……」
但瑞普剛開始,就被傑特用低沉的話音打斷了:「說重點!」
不知是高位者特有的威嚴,還是傑特的話充滿了致命的魔力,不自覺地,瑞普那雙拿著厚厚一迭報告的手,竟然出現了一位好劍手所不應出現的顫抖。
看到這,傑特納悶了:自己什麼時候成了吃人的怪獸?
不得已,傑特下意識地提高和放緩自己的聲音,微笑道:「不用緊張,我只是希望你的報告能簡明扼要一點。好!開始吧!」
瑞普望了傑特一眼,發現,傑特的眼神變了。一瞬間,從剛進門時的嚴肅和肅殺,變成了此刻的輕鬆和鼓勵。
他……變得好快!
恩威並施,這就是為帥者的特質嗎?
好厲害!瑞普忽然覺得,隨著時間的推移,自己好像能夠完全讀懂傑特這個人,又好像完全無法讀懂……第六感告訴他,傑特擁有適應任何環境的超凡能力。
並沒有太多的遲疑,簡潔的報告聲,從瑞普口中朗朗而出:「西部三大城市之一的默里克城在今早陷落。而遭到七萬大軍圍困的海因斯城仍然在我軍掌握之中。西南部,有探子看到萊卡人正組織農民有計畫地收割麥子。其餘敵我部隊情況,不明!我的報告完了!」
話音剛落,羅特爾就舉起手。傑特稍微愕然後,點點頭。但剛點頭,他就後悔了。
以往,要舉手的人是他。不自覺地,傑特內心深處總是有點同情那些發言得不到尊重的人。不過現在,他的同情,變成了失策,因為,他沒有對局勢的判斷做一個引導,就放了羅特爾出來……
果然,羅特爾馬上提出了調用所有馬車運載步兵、火速救援海因斯城的方案,並開始滔滔不絕地雄辯起來。
不過,到底羅特爾說了些什麼,傑特完全沒聽到,因為他的思緒,早已進入了一個隻屬於他自己的空間裏。
西部三大城市──杜法蘭、默里克、海因斯,所處位置剛好成一個「品」字型。
已經叛變的杜法蘭在西南、剛陷落的默里克在正北,而剩下的海因斯則在最靠近首都的東南方。
理論上,盡全力守住西部最後一個重鎮──海因斯城,然後利用本土作戰和兵力的差距逐步反擊,這就可立於不敗之地。但傑特總覺得有點不妥。萊卡人太反常了,可以說是完全不合理。
大軍越洋侵攻,一般來說,只有兩種方案。
一、深入敵方內部,迅速打垮敵方主力,速戰速決。
二、穩紮穩打地用兵力優勢漸漸壓倒敵方。
現在看來,兩者都不是。萊卡人的進軍速度的確神速,但僅限於西部地區。
而攻入利卡納的萊卡軍頂多只有三十萬人。即使兵力再多一倍,要攻下號稱擁有二百萬大軍的利卡納,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麼不合理的事,萊卡偏偏做了,不顧每個月只能增兵十萬人,不顧失去地利人和的危險,不顧利卡納利用兵力優勢反撲,就這樣毫不猶豫地攻了進來。
更離譜的,萊卡採用的是那種通常在兵力優勢明顯時候,才會採用的分兵圍殲戰術。
這場戰爭的決策者要嘛是天才,要嘛便是白癡。
傑特非常願意相信對手是後者。不過,從對方計畫組織的嚴密程度來看,很遺憾,對手絕對是前者。
現在,我方對敵人一無所知,最保險的做法,當然是一邊保持兵力集中,一邊迅速瞭解情況。
遺憾的是,現在兩樣都做不到。
一方面,所有進入西部的探子像拿肉包子打狗,一個也沒回來。
另一方面,雖然現在後勤官的臉色和善得讓傑特渾身起雞皮,但其他高級官員和上層貴族表示關切的信件卻一封接著一封地發來。
這感覺,就像在冬天喊冷,然後有過多的好心人,把一張又一張的棉被蓋到你身上,正當你大感暖和的時候,卻發現堆在自己身上的東西太沉、太重,已經壓得你喘不過氣來。
名將的悲哀,大多來源於國內政治的不和諧吧!
雖然,傑特並不算是什麼名將,但,他已經充分體會到,政治的威力了。
分兵救援,無異於消弭了我方兵力上的絕對優勢。
如果在理想狀態下,傑特是很樂意帶著二十幾萬大軍,慢慢地走過去,把萊卡人的圍城部隊壓碎的。
實際上,傑特卻不得不同意派馬車載兵速援海因斯的計畫。
雖然從報告上可以推測,沒有一個地方的萊卡軍是超過十萬人的。只要派兩個軍團過去,理論上是不存在被反圍殲的可能性。可軍事家的敏銳直覺告訴傑特,海因斯附近有一個陷阱在等著自己。
但世上最可悲的事情不是碰上自己發現不到的陷阱,而是明知道有陷阱而不得不跳下去。現在看來,海因斯城是要快點救的,但問題是讓誰去。
好不容易,羅特爾的長篇大論終於說完了,也沒有誰明確表示反對。
於是,傑特也只能歎歎氣,點點頭道:「我明白了,就速援海因斯吧!請問,誰願意打這個頭陣?」
話音剛落,羅特爾、哈馬蒂和懷特的右手,就像安裝了彈簧一樣,唰地舉了起來。同時,亂七八糟的請戰聲,不斷衝擊著傑特的耳膜。
唉!頭痛!
略加思索後,傑特決定了:既然羅特爾那麼想去,就讓他去吧!順便讓他帶上卡奧羅的嫡系部隊──哈馬蒂的第十一軍團,免得心煩。
聰明人從不妄想控制那些無法控制的因素!
打定主意,傑特揚手止住了眾人雜亂的發言,淡淡地說:「羅特爾將軍的決心和誠意,我深深地感受到了。就這樣決定:由黃金獅鷲和十一軍團負責救援海因斯城……」
傑特還未說完,懷特就急了,一張臉,漲得通紅,張口就道:「大人,不是說好讓我們……」
不過,這次,輪到傑特打斷他:「我有更重要的任務要拜託你,而且,正如我所承諾的。你會比羅特爾將軍早一步跟敵人接觸。」
既然傑特已這樣說了,懷特也只好悶悶不樂地坐下了。這也難怪,傑特的計畫跟他設想的差太遠了,怎麼看,傑特都是在隨便應付他。
轉過頭,傑特道:「羅特爾將軍,眾所周知,由於敵人封鎖的關係,今日一別,以後可能聯繫困難。所以,我想給予將軍完全的自主權,等將軍幫海因斯解圍後,看情況,儘快跟大部隊會合。不知將軍……」傑特沒有說下去,含蓄地把權力轉給羅特爾。
羅特爾頓時大喜過望。說實在,如果不是國王的寶劍,如果不是卡奧羅和龐勒斯公爵的再三吩咐,他又怎麼會乖乖地聽傑特話?現在傑特下放權力,是再好不過的事了。反正,即使打輸了,也是傑特這個總帥指揮不力。
他生怕傑特反悔似的,連忙答應下來,並且像拜神般認真地向傑特深深鞠了一躬。
傑特·拉洛真是一個善良的白癡。羅特爾心裏是這樣想的。
不過,當他抬起頭的時候,眼睛的餘光突然瞥到傑特從懷中拿出來的一個金色卷子後,一股因被玩弄而產生的怨憤從心底直沖到頭上。
他整個人體溫上升,皮膚發紅,眼睛裏的血絲,立時粗了一倍。
在傑特眼中,此刻的他,跟一隻憤怒的鬥犬沒什麼兩樣。
傑特心中偷笑的同時,臉上卻是一本正經,擺足了總帥的架子,鄭重地說道:「由於將軍和哈馬蒂將軍都是上將,為了將軍指揮方便,我特意向軍部請示,升將軍為全軍副統帥。軍部對我的提議非常支持,今早就把任命狀發到我的手上。而且,論能力,論聲望,此位置非將軍莫屬。為了利卡納的明天,為了天下蒼生的幸福,請將軍不要推辭!」
看著一臉誠懇的傑特,哥亞魯差點沒笑出聲來。
雖然誰都知道羅特爾指東,哈馬蒂絕對不會去西,但指揮問題還是理論上存在的,傑特此舉並無不妥。實際上,分兵後,傑特並不可能指揮這兩個軍團。而且救援行動是羅特爾自己申請的,他也不好立刻反口。
所以,他只能默默接受這權責的合一。從此刻開始,身為副總帥的他,對失敗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了。
當然,傑特是做不出這麼老辣的事情的。事情的真相,只不過是希亞洛為了討好傑特而做出的小動作而已。
只不過,傑特也懶得說穿,不過,該做的,還是得做。
傑特拍拍羅特爾肩膀的同時,湊到他耳邊,神秘地說道:「第十一軍團比較適合打保衛戰,解放海因斯城的時候,最好讓他們立刻上城樓防守。」
十一軍團不是打攻堅戰出名的嗎?這個名義上的主帥,一定知道了,或者猜到了什麼,但不能當眾告訴我。望著傑特那猶如躲藏在白色迷霧中的黑亮雙瞳,羅特爾心裏突然有種不踏實的虛無感。
忽然,傑特向羅特爾伸出手,不自覺地,羅特爾也伸出手,握住了。
感受到一股堅定的厚實感從手心傳來,羅特爾有點迷惑,但又有點明白傑特的意思了。
「萬事小心!」這是羅特爾離開前,傑特最後說的話。
一個小時後,懷著一份不知是感激還是氣憤的矛盾心情,羅特爾帶著十三萬大軍離開了。
另一方面,順利撇開了羅特爾一黨,傑特終於能在無外壓的情況下,繼續開會。
實際上,這所謂的會議,也只不過是說服剩下的人接受自己的提案罷了。不知怎的,傑特總覺得,自己像個在街上截住途人,強行推銷商品的小販。
「現在我們的情況,就像一個瞎子,什麼也看不到……我們總不能就這樣傻乎乎地在大白天,跟一個健全的敵人進行決戰吧!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敵人變成聾子,讓後把他拉到漆黑的房間中單挑!」傑特試圖盡力避免一場無意義的決戰。
「主帥!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要我們在這裏白等嗎?你當初答應我們第四軍團的……」現在,只剩下懷特有異議了。
傑特一擺手,道:「我記得清清楚楚!但現在我們首先要把敵人的耳目拔掉……」
「打擊敵人的計畫中,斷絕對方情報來源,也是很重要的事情。」哥亞魯好心地勸道。
但,懷特不聽,就像死牛的脖子一樣,歪到一邊後,怎樣也掰不回來,無論傑特和哥亞魯怎麼說,都不肯聽。
強烈的渴望,猶如一把無堅不摧的利劍,是可以削平一切障礙的。現在,傑特深深體會到這一點了。雖然他早就預料到,懷特會不聽指揮地亂來。所以,他跟太鷹商量了一下之後,決定讓懷特負責毀掉萊卡人所有中小型據點,從而造成萊卡人的混亂。
但是,這有個前提,就是已經清楚知道敵人的一切動向。不過現在,懷特似乎一刻也等不了,一副急著去送死,早死早升天的鬼樣子。
可惡!現在只能用瑞普去引導他的行動,盡可能讓他打該打的地方。只有這樣,才能把哀兵的力量發揮到極致吧!唉!頭疼!
疲倦,不自覺地讓傑特把視線投到窗外,讓那略為發黃的綠意,輕輕舒緩那緊繃已久的腦神經。
初秋的涼風,開始讓潛藏在綠葉裏面的枯黃,湧動起來。
心隨風動,隨著秋風的腳步,傑特見到的,是一個即將豐收的秋天,一個讓夏日的繁盛消弭無蹤的秋天……
忽然,傑特看到:在窗口附近的一棵大樹上,一群螞蟻正在圍攻一隻螳螂。
跟黑小的螞蟻相比,碩大的綠色螳螂擁有百倍與其的體型,但不懂得趕快逃跑的螳螂,卻讓越來越多的螞蟻爬到自己的身上。結果,在螞蟻那強有力的攻擊下,螳螂不斷地受傷、抽搐、打滾……
「螳螂真笨!如果不快點幫自己解困的話,會有越來越多的螞蟻爬到它的身上,那麼它最終必定會成為螞蟻的食物……」傑特小聲低喃的同時,突然發現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不知何時,傑特察覺到自己耳朵裏那紛擾的雜訊脈動消失了,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眾人的爭論,已經因為自己的走神而停止了,整個會議廳,早就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此刻,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除了哥亞魯和西北軍團長奈克爾。他們,順著自己的視線,看到了螞蟻大戰螳螂的那一幕後,現在連眼神也變得有點癡癡的。
看到這裏,傑特心裏有了主意,深深地歎了口氣,慢慢道:「懷特將軍,請問大軍遠征,最忌諱的是什麼東西?」
懷特一呆,然後他那因憤怒而變得混亂不堪的眼睛,開始變得澄清起來,但慢慢地又因為迷惘而混濁起來。這感覺,好比在風波過後平靜下來的池塘,又被人丟下一顆小石子,再次攪起了沉積在塘底的泥沙。
想了一會兒,懷特才慢慢回答道:「嗯!是恐懼。」
不錯,人總是需要動力的。同樣,戰,也需要戰的理由。如果無法在精神上讓士兵保持亢奮,那麼這場仗是很難打下去的。
萊卡現在的入侵,好比一棵在原始森林新長出來的樹,雖然現在的它得到了土壤中的養分,生長很快,但若是它始終不能從原來的樹叢中突圍而出,那麼,它就會被原來那些長得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的老樹擋住它最需要的陽光。這結果,是可想而知的。
萊卡是個新興國家,人文並不發達,所以對於以不斷征戰擴張為生的萊卡士兵來說,金錢、美女、田地就是他們的養分。
同樣地,如果不能一次把樹砍掉,那麼就只能從其他方面著手。
樹木受到傷害,比如樹葉被牛吃掉,就會自我保護地讓自己體內產生一種毒素。這種毒素,一方面讓身體的其他部位知道現在處於警戒狀態,另一方面,也讓樹葉變得難吃。同時,還可以讓帶有毒素的樹木粒子散發到空氣中,隨風而去,通知自己的同類。
這樣,所有同類樹木的葉子都變得難吃,那麼就可以免遭被大量吃掉的惡果。
不過,這裏有個問題,雖然毒素可以達到預期的效果,但會耗費了樹木大量的養分,同時也會影響樹木的正常生長。最可怕的是,過量的毒素,會讓樹木本身枯死。
可是現在,萊卡需要的,不是過分的警戒,而是拼命地生長,得到自己所需要的陽光,從而在利卡納這個原始森林中,佔有一席之地。
所以,萊卡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毒素。而這種毒素,也就是剛才懷特所說的恐懼。
在戰爭中,恐懼的作用,遠大于毒素在樹木中的作用。而且恐懼是不可避免的,只要受到襲擊,又沒有相應的戰果,那麼恐懼就一定會像瘟疫一樣流傳開來。
同樣大小,枯樹遠比正常樹好砍。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傑特要讓懷特擔當傷害者這個角色了。
只見傑特微微一笑,說到:「不錯!萊卡最怕的,就是恐懼。現在,我要你擔當恐懼之王這個角色,把恐懼散播到每個萊卡戰士的心中。」
懷特略為一呆,然後大聲說道:「好!」
「那麼,你的任務是:率領第四軍團所有騎兵,帶十天乾糧,躲開地方所有派重兵把守的城鎮,順時針從敵人東南方突進,在大後方繞一圈,擊潰所有零散部隊以及村莊守軍,再從東北方回來。讓萊卡人產生被包圍、被切斷後路的孤立感。」
「是!」懷特一個立正,向傑特行了一個軍禮。看得出來,現在他整個人被那種復仇在即的狂熱感所點燃了。
可是,在懷特興奮地領下這個任務後,其他人卻在心中歎氣不已。因為,這是傑特不得不做出的另一個妥協。
畢竟,在這種艱難的時候,任何一分戰鬥力都是寶貴的。現在,為了滿足懷特那略顯狹隘的復仇心,竟然讓六萬全副武裝的精銳騎兵去執行這種頂多只需要兩萬騎兵的任務。這可以算是利卡納的悲哀。
有些事,比如資歷和年紀,不是用智慧和功勳就可以取代的。懷特雖然官位不高,但也算個成名人物,另外好歹也比傑特年紀大,所以他硬是在合理範圍內鬧矛盾,傑特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說實在的,利卡納西部幾乎全是平原,萊卡人不可能有大規模的騎兵部隊,只要不胡亂闖進城鎮和樹林、或者分兵幾路,基本上是不存在騎兵部隊被圍殲的可能性。可以說,這種任務是非常安全的。
因此,相對於全副武裝的第四軍團來說,新編的北方軍團騎兵師或者由於匆忙撤離、只剩下騎兵的西北軍團更適合這項任務。
但如果一個人對戰爭的渴望,達到了不可容忍的地步,那麼,他一定能得到這個機會。好幾次,哥亞魯和奈克爾提出讓他們取代懷特去執行這個任務,都被他以復仇之名給壓了下來,很簡單,沒有人的求戰之心比他更強烈。
最終,傑特給懷特多加了一個條件:讓瑞普當懷特的副官,理由是讓後輩歷練歷練。
懷特凝視瑞普片刻,吐了一個字:「好!」
最大的問題解決後,剩下的就簡單多了,基本上,傑特的計畫跟愛麗絲猜的差不多:羅特爾去救海因斯,懷特去打騷擾戰,讓莉雅帶一萬三千輕騎兵去破壞敵方的封鎖線並召集零散部隊,而剩下的十五萬大軍負責牽制敵方主力。
秘密計畫書,早早地放到了瑞普和莉雅的口袋中。勉勵了瑞普幾句後,傑特和夢娜、麗、麗娜三女來到莉雅所在的房間。
此刻的她,身穿一身灰綠色遊騎兵盔甲,飄逸的秀髮,早已紮成馬尾巴,垂在肩上。不過,英姿颯爽的她,眼中卻有一種不舍的憂鬱。
雖然兩人多次聚分,但因戰爭而不得不暫時分開,心裏總有些不舍。莉雅的嘴巴動了動,欲言又止地用她那略帶迷離的眼睛,凝視著傑特。
沒有多餘的話語,傑特上前輕輕摟住她的肩膀,柔聲道:「保重!」
看似輕若鴻毛的祝福,轉瞬間化作涓涓暖流,透過那冰冷堅硬的鎧甲,彙聚到莉雅的心田。
這麼多年了,傑特還是對我這麼好……感受著傑特那熟悉的體溫,不知怎的,莉雅的眼睛沒由來地濕潤了。
出征的戰士,離別的愛侶,大概,只有這兩者的統一,才能形容莉雅跟傑特此時的關係。在這爭戰連連的年代,生於死,離與別,無時無刻不在考驗著每一個真正的戰士,對於那份榮耀與責任,他們也只有去勇敢承擔與面對,此刻,不需要那甜如蜜糖的花言,不需要那激動昂揚的壯語,只需要讓對方感受到自己最真、最實的愛意,這,就夠了。
沒有吻別,傑特就這樣和三位女士,在城門口靜靜地看著女騎士那頎長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地平線上……
傑特知道,只要她不回來,那麼名喚「牽掛」的東西,將會永遠徘徊在自己心中的地平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