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各人的王牌(下)
無可抵禦的亮光,透過那濃墨般的黑暗,刺激著瑞普的視神經。
他睜開眼,看到的卻是一幅迷蒙虛無的畫卷。
那幅畫上,畫著的是一個人,一個身穿全副盔甲的騎士。
騎士?等等!莫非?瑞普猛地甩甩頭,甩走眼中那令人討厭的迷紗。
終於,他清醒過來了。發現,自己被人用繩子綁住了,此刻,兩個騎士正支著自己的胳膊,撐住自己。
「醒了嗎?」懷特輕緩的聲音中,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慈祥。這語氣,就好像即將遠征的父親對自己的孩子做最後的叮囑。
迎上懷特那略帶歉意的目光,瑞普不由得應了一聲。
「瑞普,沒時間了。我簡要地跟你說吧!等會兒,我帶領全軍總攻了。至於我為什麼非得要這麼做?詳情你問拉洛吧!唉──沒想到,我的心思竟然被一個毛小子看穿。」
「大人你……」
沒理會瑞普,懷特說了下去:「瑞普,作為一個騎士,你很優秀!我作為一個騎士派的前輩,感到很欣慰。」不過,懷特話鋒一轉:「但要守住利卡納,這並不夠!」
「大人,難道我哪里做錯了?」瑞普著急地問道。
「你沒有錯,我只是希望你能夠明白:什麼是騎士?什麼是將軍?」
「騎士?將軍?」瑞普喃喃地重複著這句話。
「今天,我跟你上的最後一課,就是:騎士!至於將軍……你去問傑特·拉洛吧!因為,他是……元帥!」說完,「匡當」一聲,懷特用力合上了自己的騎士面甲。
夕陽的光輝,照耀在騎士的金色盔甲上,蕩起無限金光。
莊嚴、肅穆、神聖,這就是瑞普看到的利卡納騎士──懷特臨別前的英姿。
「大人!等等!」望著懷特騎馬絕塵而去的英偉背影,瑞普失控地大叫起來,他掙扎著,像擺脫兩位騎士的壓制,但不成功。只能無奈但不安地看著懷特一人一騎,越跑越遠,最後融入到集結的騎士方陣中。
直到此時,瑞普才發現,時間已經到了傍晚。
近六百架不知何時做好的攻城用沖車,已經擺在了騎士方陣的最前面。
而第四軍團至少有四萬人下了馬,拿起他們的長劍和盾牌,擺出一副以步戰攻城的態勢。他們的馬匹,不知上哪去了,大概是藏到樹林中了吧!另外,作為後衛部隊的一萬人,則不知道跑哪去了。
但更誇張的是,最近的戰士離營地邊上竟然不到兩百米。只不過,由於弓箭射不了這麼遠,站在最前面的戰士又疏疏落落的,所以萊卡人也沒有用投石車來幹些巨炮打蚊子的傻事。
另一面,萊卡把大部分的弓箭手撤回到營區內,改為把大量的投石車安置在柵欄後面的空地上。很明顯,他們察覺到弓箭根本無法穿透利卡納人所做的用雙層樹幹當蓋頂的木頭怪物,所以準備用投石車來對付沖車。
看著眼前這陣勢,瑞普大概猜出了懷特的作戰計畫。
正在此時,左邊那個按著瑞普的騎士忽然說話了:「萊卡人已經敗了!」
「敗了?」瑞普瞪大雙眼,滿臉困惑地望著那個騎士。
「知道嗎?從下午兩點開始,我們就讓兩個五千人隊,大概每隔二十分鐘衝鋒一次。不過,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總是沖到萊卡人營地前五百米左右就停下來,收隊回去。結果,萊卡人在那裏站了三個小時,我們就休息了三個小時。」
聽到這裏,瑞普心中了然:懷特用最少的兵力,在最大程度上耗掉了萊卡人的士氣和精力。同時,給自己的攻城部隊爭取了時間。
不過,瑞普心中還有個疑惑,就是:懷特真的打算讓擅長馬戰的騎士去打步戰?
但想到第四軍團的裝備很難抵禦萊卡人的大規模弓箭射擊,瑞普又不得不承認,進行步戰,是沒有選擇的選擇。
忽然,仿如天神把所有人的嘴巴用拉煉封上似的,整個戰場,在一瞬間寂靜了下來。
夕陽如火,把整個草原照得一片赤紅,連士兵們的銀甲,也變得紅通通的。
如果說,運動是生命的象徵,那麼,靜止就是死亡的化身。
利卡納士兵紋絲不動的影子,明明白白地告訴萊卡人:他們是來找死的!
但,求死的士兵,比求生的更可怕!
因為當一個人可以連命都不要的時候,他還會害怕些什麼?
「前──進──」拖長的尾音,讓這號令聲,顯得那麼地有力。
在沖車的掩護下,士兵們板著臉,高舉盾牌,開始慢慢地向前推進。
戰場上,寂靜得可怕,除了利卡納戰士整齊的腳步聲和沖車行走的「吱呀」聲,就是士兵們粗重悠長的呼吸聲了。
在落日的餘輝中,耀眼的紅色,無可避免地成為萊卡人眼裏唯一的顏色。
已經對峙了三個小時了,利卡納人這種蘊而不發的氣勢,讓萊卡人苦不堪言。
如果利卡納人是一開始就沖上來,那倒乾淨俐落。但他們擺出一副總攻的樣子,卻一直不接戰,最後竟然弄了個步戰出來。萊卡人被弄糊塗的同時,心裏的不安更厚重了。
過去幾天的戰報,已經讓他們得知自己兄弟隊伍的下場。基本上,一場仗下來,原則上不存在所謂的戰俘。但凡被認出曾參與燒殺搶掠、姦淫婦女的,一律鞭屍示眾。
更可怕的是,在營地週邊的部隊,全部慘遭肅清。可以說,方圓三四十公里範圍內,已經沒有所謂的援軍了。
所以,此刻的他們,只能下意識地用滲滿汗水的手,努力地再握一下已不能再握緊的武器。
五百米、四百米、三百五十米、三百米、二百五十米……
正當萊卡人準備投擲石塊的時候,「嘟嘟嘟」的一陣嘹亮號聲,突然響徹整個利卡納軍團。
原本高高舉起的盾牌,突然放了下來,露出了一個個的……馬頭?
此刻,瑞普忽然發現,從頭到尾,那所謂的步戰,完完全全是懷特做給萊卡人看的好戲。
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鬼點子,竟然讓士兵把那種直徑只有三四十釐米的圓盾舉在馬頭前上方,然後擺出一副步兵前進的樣子。反正,在萊卡人眼中,滿眼都是夕陽的反光,只知道有一個遼闊的盾牌海洋向自己推進。誰能想到,盾牌後面的是馬,不是人。
利卡納的騎士們動作乾淨俐落,感覺上,好像一眨眼,四萬步兵就變成騎兵了。
此外,還有一些馬,被用來拉沖車。結果,原本由人力推動的沖車,就變相成為馬車了。
那邊,萊卡人還未反應過來,前鋒部隊的利卡納騎士就已經沖到護城河邊上了。
正在此時,目光銳利的瑞普忽然發現,那些最前面的利卡納騎士的右手上,好像隱隱有火光。
怎麼回事?難道,懷特大人想用「火馬陣」?不會吧!馬比牛更怕火。牛尚且受不了,更何況容易受驚的馬?雖說我們的馬都是蒙著眼睛的,但這也未免太……
可惜,瑞普又猜錯了。
這次,右面的騎士出聲了:「弟兄們手上拿的,其實是龍舌蘭酒。他們事先用不易燃燒的卡索勒草當繩子綁住瓶頸,然後打開瓶蓋,把白布條塞進去,最後點火。」
「那麼這用來……」瑞普還是不明白。
「呵呵!等著瞧吧!」
接著,瑞普看到了非常壯觀的一幕。
冒著箭雨,無畏萊卡法師放出的連環閃電,勇敢的騎士們一邊用圓盾護住自己,一邊把這些著火的瓶子,像甩流星錘一樣甩動,然後藉助馬匹衝刺的衝力和瓶子迴旋時產生的慣性,一下子把瓶子甩了出去。
只見不斷飛旋的瓶子化作千萬顆火彈,猶如從九天之外落下的流星,應和著赤紅的天空,劃破虛緲的天際,像火雨一般落到萊卡人的陣地上。
易碎的酒瓶,撞在萊卡人的盔甲上,碰在投石車的硬木上,瞬間碎裂開來。即使是跌落在軟土上的酒瓶,也無法避免地把酒精純度極高的美酒灑了一地。
秋高物燥,再加上這群縱火犯故意為之,專挑上風方向進攻。所以,那些可愛的火苗在著陸後,點著酒精的同時,也照顧到那些乾枯的小草。
一片兩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
零星的火區,在秋風的惡意玩弄下,迅速蔓延,轉瞬間連成一片,以燎原之勢,向山頂席捲而去。
熊熊烈火在燃燒,在蔓延,躍動的火焰在瘋狂地跳著死亡之舞。
守衛地獄之門的惡魔,獰笑著向萊卡人打開了大門,用詭異的舞蹈,歡迎一批又一批的亡魂進入死亡的國度。
現在,瑞普終於知道,為什麼一向公正廉潔的懷特將軍,在兩天前要以勞軍為名,把俘獲的美酒充公了。
但是,他並不知道,他那位叫太鷹的參謀,為傑特想出這個餿點子,浪費了一萬多瓶價值不菲的美酒而心疼。
這次戰役過後很久,太鷹還是不時掐著傑特的脖子,要他賠錢……
「啊──不要──救命!」在萊卡人的陣地上,絕望無比的慘呼聲此起彼伏。滿身是火的「火人」,在拚命地打滾,竭盡全力地哭嚎。
本來萊卡人的陣地就不怎麼寬敞,被六七百架投石車占了之後,就顯得更窄了。為了在最大程度上增強防禦力,萊卡軍官盡可能地在投石車之間的空地上塞弓箭手。在看到利卡納人改為用騎兵來衝鋒,一邊讓前面的箭手放箭,一邊慌忙把後面的弓箭手調上來。
要知道,騎兵的衝鋒可是遠比步兵的調動要快。那群傢伙剛跑上來,就碰上前頭的弓箭手被利卡納騎士扔「燃燒彈」。前面的想往後走,後面的想沖上來,結果就撞成一堆,最後一起被大火變成了烤人肉。
不過,在火災中,死的人多半是被濃煙嗆死,真正燒死的,只占少數。這次也不例外。黑色的濃煙,宛如落入凡間的邪雲,不停地翻湧著,侵蝕著萊卡人靈魂中最後一絲理智。
從第一顆「燃燒彈」投出,到萊卡人的防線崩潰,只用了不到七分鐘。
為什麼萊卡人會如此容易崩潰?後世的歷史學家查了很久,才得出結論:萊卡人對火攻的估計不足,是造成這次潰敗的主要原因。
要知道,在那個時候,騎兵放火,大多是舉著火把四處點火。再遠一點,就把火把扔出去。但即使是扔,能扔個二十來米,頂天了!
不過,這次卻完全不同,萊卡人雖然早有準備,在柵欄和鹿角上塗了防火物料,同時也事先把柵欄後二十米範圍內的雜草拔掉,形成防火區。但是他們沒有料到的是,這種「燃燒彈」在馬匹的加速和人力的甩動下,竟然可以超乎想像地飛出幾十米,砸到陣地上。
此外,「燃燒彈」是一次過燒一大片,跟以前對付火箭的方式完全不同。以前,當敵人的火箭射到自己附近後,老練的士兵甚至可以慢慢上前,拔出箭,然後用力在那個小範圍的火區上踩幾腳,這就搞定了。現在,一方面火區太大,另一方面是用水無法澆熄著火的酒精。
綜合以上幾點,歷史學家們對這次作戰的評價非常高。
不過,如果他們知道這次作戰的靈感來源,他們一定會氣得吐血。因為,有一次:韓南斯國立美術學院的學生,在遊行示威時遭到民安隊鎮壓後,就是這麼幹的。結果,恰好被可惡的傑特看到,就這樣搬過來,改進一下,然後偷偷拿來教唆懷特……
借著大火的掩護,那些馬拉沖車沖到護城河邊的時候,解開馬韁繩,藉助前沖的慣性,讓六百多輛平頂沖車填入護城河中,當作浮橋之用。
此刻,只見沖在最前面那二十幾個的利卡納騎士身上,開始綻放出各種顏色的光芒……
啊!是聖騎士和大騎士!早已被鬆綁的瑞普,從單筒望遠鏡中驚訝地看到,這些軍隊中的靈魂人物,竟然毫不猶豫地沖在了最前線。而沖在最前面的,赫然就是──懷特!
「弟兄們!跟我上!」懷特的巨吼,成了振奮士氣的興奮劑。
「聖光劍·翔天斬!」飛速地,體內的力量,凝聚成一道宛若藍色巨劍的淩厲勁氣,從懷特手中飛出,直奔柵欄而去。
倒插在地面的鹿角、用硬木做的高大柵欄,就在聖騎士那無匹的劍光下,像廢渣一樣被抹掉了。
而其他聖騎士和大騎士也像懷特一樣,用自己最厲害的招數,在連綿不絕的萊卡人防線上,開出一個又一個的孔洞。
就在懷特的帶領下,第四軍團向萊卡人發動了最猛烈的攻勢。
一聲又一聲的慘叫,劃過被火焰照得通紅的天空,竄進戰士們的耳中。乖巧地跟在劈啪的火浪與不斷向山上湧去的濃煙後面,第四軍團開始了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穩住!大家一定要穩住!」一個萊卡軍官,在做著毫無意義的呼喊,企圖讓那些被濃煙和烈火搞得暈頭轉向的士兵,重新集結起來。但他的努力,得到的,卻是利卡納騎士的回報。一個騎士,從濃煙中躍馬飛騰而出,在落地之前,一甩手,把他的腦袋斜斜地劈成兩半。
騎士的洪流,如怒濤排壑般,衝垮了阻擋在他們面前的一切。
昂揚的戰意,早已灌注在十字劍中。
每一次揮動,都有一名敵人永眠九泉。
躍動的劍光,劈開了敵人的身軀,掃開了熾熱的火焰,揮走了嗆人的濃煙,斬斷了仇敵的軍旗。
他們,早已擺脫了勝負的拘束,此刻,只是單純地為祖國的榮耀、為騎士的榮光、為人民的幸福而戰。
這力量,超越了自我、超越了國界、超越了生死,成為了夢一般的存在。
看著他們的勇戰,瑞普忽然明白到:什麼是騎士!
騎士,就是為了保護他人而存在的人。他們生存,就是為了人民,哪怕那個是最最普通的國人,他們也會拼盡全力去保護他。
無私、服從和勇於獻身,這就是騎士!
突然間,瑞普的眼睛濕潤了,他喃喃自語:「懷特大人,祝你凱旋歸來。」
話是這麼說,但他很清楚,萊卡人敢在這裏設立營地,一定有十足的把握。現在,計謀雖然奏效了,但不等於可以取得完全的勝利。畢竟,現在第四軍團頂多算打下了半個山頭。能否把剩下那一半敵人的反擊壓下去,還是個未知之數。
不過接下來,瑞普很高興地看到,剛才失蹤的後衛部隊,已經繞到山側後方發動進攻了。因為防線崩潰,萊卡人抽調了大量兵力到正面,所以後衛部隊很輕易地搭了簡易浮橋,也沖了過去。
可是,瑞普最擔心的事情,卻毫無徵兆地發生了。
「嗷嗚──」一陣巨大無比的野獸吼叫聲,突然從山崗頂上傳來。這感覺,仿如千萬個驚雷,同時轟在自己身邊。
由千萬隻惡獸同時發出的狂野吼叫聲,不但令所有人覺得頭暈腦脹,更可怕的是,竟然把山崗上所有馬匹嚇得魂不附體,屎尿橫流,同時癱倒在地上。
緊接著,幾千個金色的獸影,如同雨後春筍般,在山頭上冒了出來。
看著那些身穿皮甲、高達兩米半、滿身金色長毛、頭部像獅子的「人」,一個有見識的中年騎士驚叫了起來:「天啊!他們是獅族獸人!」
但驚叫,只能帶來更大的惶恐和不安,讓勝利的天平,重新向萊卡人傾斜。
「穩住!大家一定要穩住!」諷刺的是,同樣的叫喊聲,同樣地毫無用處。
懷特的呼喊,並不能讓那些被癱倒馬匹壓住的騎士快點爬出來,反而加速了他們體力的消耗。
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軍團絕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抵禦這金色的狂流,懷特絕望地對副官說道:「執行二號計畫!」
「但大人你……」
「我留在這兒!」懷特的語氣斬釘截鐵。
「不過……」
「我國的存亡在此一戰,我要留在這,戰鬥到最後一刻,掩護弟兄們的行動!快點!再晚就來不及了!」懷特劍眉一豎,喝令道。
「是!」
一個絢爛無比的信號彈飛上了天空,圓形的藍色花紋十分漂亮。但沒有一個後衛部隊的利卡納騎士能興奮起來。因為這預示著他們最敬愛的懷特大人,要用他自己的生命,來掩護他們完成任務。
不約而同地,這些從不落淚的鏗鏘男兒,在伯倫死去後,再次流下了悲愴的淚珠。
明瞭了險峻的形勢,為了祖國,為了人民,這些英勇無畏的好兒男,強壓下心中的悲傷,滿含著滿臉欲奪眶而出的熱淚,銅牙緊咬,毅然轉過馬頭,飛快地沖向萊卡人的馬廄和糧倉……
忠誠、不折不扣地執行任務是騎士的天職,他們別無選擇。
這邊,好不容易組成的防線,在這些如下山猛虎般的獅人面前,很快地變得像破布一樣──千瘡百孔。
僅僅是獅人第一輪的飛身撲擊,就讓近三分之一的騎士倒下了。
而剩下的騎士要面對的,則是快如閃電的利爪……
金色的利爪,毫無美感地把殷紅的天際割裂成無數的碎塊,但同時,上下翻飛的獅爪,又把虛空染得更鮮,更紅。
鮮血,碎裂的肢體和殘破的軀幹,隨著爪網的不斷伸縮,飛出老遠。
滿眼的燦爛金色,在騎士們的鮮血渲染下,漸漸變得血紅血紅的。但令人絕望的屠殺,仍在繼續。
懷特帶著最精銳的聖騎士和大騎士,始終站在了陣地最前沿,試圖用一己之力挽回早已無法挽回的劣勢。
可是,騎士們,一個接一個地倒下了。更恐怖的是,在最週邊的獅人,竟然開始生吃騎士們的血肉。
這雖然激起了騎士們更激烈的搏殺,但,依然無法彌補雙方在實力上的差距。
騎士的慘叫聲,漸漸被惡獅的咆哮聲所取代。到最後,戰場上,只剩下了懷特等八名功力最高的聖騎士和大騎士,他們早已滿身傷痕,有兩名傷勢最重的,全身血肉模糊,身上掛著幾塊尚未完全脫落的肌肉和筋腱,其中一人的左手肘以下部分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了一小截白白的筋肉,其慘狀令人難以目睹。
但就是這殘缺不全的八個人,硬是拖住了萊卡人的相當部分主力部隊,為己方爭得了最最寶貴的時間。
此時,他們四周散落著一層又一層的獅人、萊卡人屍體,在外面則團團圍著無數的敵人。
短暫的相持,意味著最後的戰鬥,同時也是最慘烈的拼殺即將展開。
懷特等人基本上也布成圓形陣勢,只不過是面向外而矣,他們都知道最後的結局會是什麼。
沒有打算突圍離去,事實上以他們的戰鬥力要早一步脫離戰場是不困難的。可為了拖住敵人,他們,沒有絲毫猶豫地留了下來。
生命的偉大在於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生命的偉大在於勇於犧牲小我而成就大我……
吼聲再起,獅人、萊卡人同時發動進攻。
懷特等立即奮勇向前迎去。立時吼聲、兵器撞擊聲、人獸的慘叫聲、巨物的墜地聲響成一片。
連綿的響聲,很快就集中到了一個點上。最終,最後一點聲音也消失了。
一切都結束了……
懷特獲得了最終的勝利──勇魂和時間。
可能,對於獸人來說,這只不過是一場遊戲。
但,這場遊戲,卻是那麼的血腥,那麼的殘暴。
鮮血染紅了整個山坡。
甚至連那條護城河,都被千百條紅色的溪流所染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