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密談

夜半時分，雨漸漸停了，稀疏的雲後一彎明月時隱時現。空氣中帶著一股泥土的氣息，濕漉漉的給人一絲涼意。

「來香港的目的？」臥室裡只亮著一盞檯燈，葉空面無表情的坐在張倩的對面。

「度假。」張倩有些心不在焉的望著窗外，似乎不敢直視葉空的目光。

「張小姐，我相信你是個聰明人，所以我不想說沒用的廢話。」葉空的聲音很冷，另張倩忍不住縮了縮肩膀：「為什麼關注金庫，今天晚上的案子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沒有。」張倩想都沒想的說道：「家裡要給我相親，我來香港只是想躲幾天。」

「這些雜誌怎麼解釋？」葉空哼了一聲，從旁邊拉過張倩的行李，將裡面的雜誌全部翻到與金庫有關的位置一本本擺在她的面前。

「巧合。」張倩輕哼了一聲，說道：「你怎麼知道這些雜誌上有什麼？」

「你有沒有仇家？」葉空緩和了一下口氣，問道：「這次來香港都有誰知道？」

「只有我爺爺知道。」可能是張倩見葉空不再追問金庫的事，語氣也緩和了一些：「不過我可沒有什麼仇人，我爺爺可是……反正那些人不是來殺我的。」

「為什麼這麼肯定？」葉空皺了下眉，如果目標不是張倩，那麼回是誰？

「我家裡又沒有得罪人，誰會無緣無故來殺我？」張倩翻了下眼睛，語氣也變得冷了一些：「早知道香港這麼亂，我也不會來這裡。」

「希望你沒有騙我。」葉空深深地看了張倩一眼。站起身來：「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哼！」張倩也站了起來，怒氣沖沖的說道：「你能把我怎麼樣？敢動我一下，我爺爺也不會放過你。」

葉空卻只是輕輕的哼了一聲。輕蔑的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了臥室。張倩一直等到房門關上，這才一屁股坐回床上，抿著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怎麼樣？」陳卓楓看見葉空走出房間，急忙迎了過來，只是顯得有些頹廢。

「有問題，不過沒有證據。」葉空沉吟了一下，說道：「偉良那邊是個關鍵，我現在去醫院。你守好這個女人，不要讓她跑掉，有事先照顧好自己。」

「放心……」陳卓楓地聲音忽然哽住，只好點了點頭。

「阿天家裡我會照顧，專心做事。」葉空拍了拍他的肩頭。從他身邊走過，很快消失在樓梯口。

陳卓楓一個人默默地站了一會兒，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抽出手槍把玩著，眼神卻逐漸變得銳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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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葉空剛剛趕到醫院，便遇到別墅見過地那個醫生：「來看那個年輕的？」

「是。」葉空淡淡應了一聲。

「不用進去了，已經出院了。」醫生揚了揚手裡的文件夾，說道：「我給辦的手續，人剛走，差不多十分鐘之前。」

「誰給辦的手續？」葉空皺了下眉，問道：「人沒事？」

「人沒事，是他媽媽來接的人。」醫生搖了搖頭，說道：「你是他上司？不是我說你。急著通知他家裡人幹什麼，幸好醒得早，不然老太太非哭壞了不可。」

「謝謝你。」葉空勉強笑了一下。轉身便走。

「喂！你等一下。」醫生急忙叫了起來，說道：「我這裡有些東西。你跟我來看一下。」

「什麼東西？」葉空轉回身看著醫生，眼神中帶著一絲懷疑。

「神經病。這樣看著我幹嗎？我又不是兇手。」醫生白了葉空一眼，轉身便走：「我從那個年輕的嘴裡拿出來的東西，你要是有興趣就跟我來看一下，沒興趣就算了。」

這醫生雖然給人一種怠懶的感覺，卻總是能說出一些關鍵的東西，顯然是個心思細膩地人。

「就是這根布條啦。」來到辦公室，醫生從抽屜裡取出一個小塑料袋，裡面有一根三厘米長的布條：「可能是被人摀住嘴的時候咬下來的，不知道能不能幫上你們。」

「謝謝你。」葉空接過塑料袋，卻連看都沒看，直接放進了口袋裡，然後拿起桌上的筆在旁邊地一張紙上寫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有事直接找我，我叫葉空。」

「不要！唉……真是可惜了……我剛寫好的入院記錄。」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們這些做警察的，怎麼就不知道尊重一下我的勞動成果？拿走了一份不說，這一剛寫好，又被你……」

「誰拿走的？」葉空楞了一下，警方如果需要病歷，應該是複印件，怎麼會把原件拿走？

「我怎麼知道？」醫生翻了翻眼睛：「一個晚上見了那麼多警察，我怎麼知道誰是誰？我說給他複印一份都不肯，拿著就走了。」

「那人什麼樣子？」葉空覺得這裡面可能有問題，便追問道：「身材怎麼樣？」

「什麼樣？我怎麼知道什麼樣？」男醫生兩手一攤：「身材倒是跟你差不多，長什麼樣我也形容不出來，給人感覺……很凶。」

「有什麼特徵？」葉空皺了下眉，這樣的描述雖然有幫助，卻不是很大。

「沒什麼特徵，就是一個普通人。」醫生想了想，說道：「好像有點黑，其實也不是很黑……反正比一般人稍黑一點吧。」

「如果再看到這個人，給我打電話。」葉空點了點頭，轉身就走。

「喂！你還沒謝我！」醫生大喊了一聲，見葉空沒有理他，搖著頭嘟囔道：「神經病，這回倒不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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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約我出來，有什麼要緊的事？」帝都會所的一個包房裡，一位六十多歲的老者面帶微笑看著坐在對面的警務處長。

「我準備移民。」警務處長咬了咬牙，看著老者說道：「你幫我把錢準備好。」

「放心，錢早就準備好了，只要你到了新西蘭，隨時都能拿到。」老者淡淡的一笑，端起桌上地茶杯吹了吹，淺淺的啜了一口：「不過現在的情況你恐怕沒辦法立刻脫身吧？」

「這件事我自己想辦法。」警務處長卻沒有心思喝茶，苦笑道：「我也不想走，可是現在情況越來越糟，我怕再耽擱就真地沒機會了。」

「哦？」老者輕輕把茶杯放下，皺眉道：「怎麼？有什麼變故嗎？」

「有兩名劫匪沒跑掉，被抓到了。」警務處長忽然覺得有些可笑，抓了一輩子賊，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會盼著賊跑掉。

「那又怎麼樣？」老者輕笑一聲：「不是說過，只要黃金沒有找到，就一定是被劫匪運走了。」

「可是那兩名劫匪一口咬定只有他們兩個，剛準備動手就出了問題，一塊金磚也沒弄走。」警務處長煩躁的揉了揉太陽穴：「而且聽負責金庫案子地雷警司說，葉空跟他說案子可能有監守自盜的嫌疑。」

「哦？」老者皺了下眉，欠了欠身子，問道：「有什麼線索了嗎？」

「有一些線索。」警務處長點點頭，說道：「問題是如果順著這條線查下去，早晚會查到我。」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老者忽然笑了笑，說道：「只要那十噸黃金算在劫匪的頭上，賬目就沒有任何問題。反正知情的已經都不在了，沒有人知道金磚是誰運走的。」

「可是……」警務處長還想說些什麼，老者擺了擺手。

「沒什麼好擔心的，你的人想要查，就讓他們查好了。」老者微笑著說道：「其實就算查到你又能怎麼樣？劫匪跟你沒有任何關係，黃金也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最多不過是個引咎辭職。」

「要是真的這麼簡單就好辦了。」警務處長不由得歎了口氣：「劫匪是從機場油庫裡挖地道進的金庫，偏偏那個油庫建在那裡是我批地。當時鬼迷心竅收了些錢，萬一被查出來，就只能等著吃牢飯了。」

「是哪家公司建的？」老者皺了下眉，說道：「要不要我幫你處理一下有關的人。」

「沒用了，人已經被帶到警局。」警務處長愁眉苦臉的說道：「我警告了他一下，如果只是簡單的審一下應該不會把錢的事說出來。可是那個葉空辦案很有一套，我怕他要是插手，搞不好就要壞事。」

「怎麼？你連自己的手下都控制不了嗎？」老者有些好笑的看著警務處長：「隨便給他找點事做不就行了？」

「還不是因為你殺了他那個小組的人！」警務處長顯得有些絕望：「這個葉空跟曾柏堅有些關係，他要是一門心思查金庫的案子，我也沒有辦法攔著。」

第二七三章 偷渡

葉空趕到警務處長家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四點。對方源，卻不怕麻煩的將陳偉良麻醉，警務處長無論如何也脫不了關係，只是葉空一直打不通他的電話，只好親自上門，希望可以問個清楚。

「對不起，陳先生、陳太太都不在家，昨天晚上出去之後就一直沒有回來。」開門的是一名菲傭，看她的樣子，顯然一直沒睡：「如果您找陳先生有事的話，可以留下口信或者您的電話，等陳先生回來我會幫您轉交。」

「不用了。」葉空的心不由得一直在向下沉，人已經從醫院接走，這說明不是遇到了麻煩，就是沒打算回來：「你知不知道陳處長什麼時候回來？」

「不好意思，陳先生走的時候沒有說。」菲傭歉意地笑笑：「或者您可以直接去警局找他。」

葉空點點頭，轉身回到自己的車裡，考慮了一下目前已知的線索，隨即發動了汽車，駛進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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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您找誰？」無論是誰，這麼早被人吵醒心情都很難愉快，蘇家的管家也是如此，如果不是有著一定的修養，搞不好已經喊人出來趕葉空了。

「我找蘇老先生。」葉空面無表情的說道：「你就說有個姓葉的警察找他。」

「對不起，這麼早，蘇先生還沒有起。」管家恭恭敬敬的說道：「如果是公事的話，請您出示相關的文件，如果是私事您最好提前預約。」

「讓蘇先生出來見我。」葉空不想廢話，抽出手槍頂在管家的腦門上：「現在就去。」

「好吧。既然您堅持。」管家費力地看了看頂在自己眉心的手槍，有些無奈的說道：「請您跟我到客廳等候。」

葉空地動作太快，門口的保安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管家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轉身便走。葉空只是冷笑著收起槍，快步跟了上去。

「原來是葉警官，這麼早登門拜訪，有什麼要緊事嗎？」蘇立山一邊下樓，一邊不停的用手在臉上按摩：「年紀大了，精神頭有些跟不上，實在不好意思。」

「蘇先生，有件事需要你幫忙。」葉空沒有客套，甚至沒有起身。不等蘇立山坐好便開口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陳處長應該在你這裡有一筆錢，我現在需要確認一下，這筆錢還在不在？」

「陳處長？」蘇立山一愣，隨即笑了笑。說道：「對不起，你說的陳處長是……？」

「如果您還沒有睡醒，我可以再給你三分鐘時間去洗洗臉。」葉空的語氣冰冷。眼睛緊盯著蘇立山，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內心。

蘇立山臉上閃過一絲慍色，但隨即哈哈一笑，說道：「如果你說的是警務處長，那我只能抱歉的告訴你，蘇家同他沒有業務往來。」

「我隨時可以讓法庭給蘇美美定罪。」葉空沒有絲毫的猶豫，直視著蘇立山：「希望你可以認真考慮一下我剛才的問題。」

「你……」蘇立山終於忍不住怒氣，猛地站了起來：「葉警官，請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沒有選擇。」葉空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語氣依舊十分平淡。只是眼神卻更加銳利起來。

「好吧……我們去書房談。」蘇立山呼呼的喘了半天氣，終於無奈的做出了妥協。

葉空點點頭，跟在蘇立山的後面來到書房。徑直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葉警官，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確定陳處長在我這裡有一筆錢？」或許是已經考慮清楚。蘇立山地怒氣小了不少。

「你知道艾琳娜同他之間的關係。」葉空淡淡的說道：「既然你瞭解他，說明他信任你。」

「原來是我自己說出來地。」蘇立山苦笑著搖了搖頭，走到一旁的雪茄櫃前，取出一支雪茄，熟練的點上，轉過身問道：「那麼葉警官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要查陳處長的這筆錢？」

「不能。」葉空面沉似水的答道：「不過我可以保證不會讓蘇家因為這件事惹上任何麻煩。」

「我真的不知道應不應該相信你。」蘇立山在葉空旁邊坐下，咬著雪茄沉吟了許久，這才開口道：「不過看你的樣子，這次來不達目的是不肯罷休了。」

「好吧，陳處長在我這裡確實有一筆錢，具體的數字我不能告訴你。」見葉空沒有說話，蘇立山只好接著說道：「如果你只是想瞭解這筆錢的情況，我可以告訴你，其他地，恐怕我幫不上什麼忙。」

「我要你凍結這筆錢。」葉空看著蘇立山，淡淡的說道：「然後告訴我這筆錢的目地地。」

「葉警官，蘇家的信譽向來很好，今天我已經破了例，希望你最好不要逼我。」蘇立山狠狠吸了口雪茄，沉聲說道：「如果這樣你還不滿足地話，我只能說抱歉了。」

「我還年輕。」葉空忽然說道：「可以等到你死。」

「什麼意思？」老人總是對死這個字非常忌諱，葉空的話讓蘇立山頓時怒容滿面。

「蘇漢文不是一個好的接班人。」葉空淡淡的說道：「或許你的關係網足夠保護蘇家，蘇漢文不行。」

「葉警官！」蘇立山終於變色，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姓葉的警察竟然會用這樣的方式來威脅自己：「我們之間沒有什麼矛盾，為什麼要對蘇家苦苦相逼？」

「如果你不肯配合，我們之間的矛盾會一直持續到蘇家徹底消失。」葉空的聲音依舊沒有任何感情色彩，卻變得更加咄咄逼人。

「看來還是阿文說的對……」蘇立山神色數變，將雪茄狠狠地按在煙灰缸中，沉聲道：「葉警官，如果我配合你，需要你答應我幾個條件。」

「說。」葉空點點頭，瞥了蘇立山一眼。

「第一，我可以告訴你那筆錢的目的地，甚至可以告訴你他打算怎麼走，但是你必須保證把他留在香港。」蘇立山的表情有些猙獰，一副孤注一擲的樣子。

「沒問題。」葉空點點頭。

「第二，我可以保證把錢凍結三個月，如果三個月之後你還不能搞定，這筆錢必須解凍。」蘇立山咬著牙說道：「這是我的底線，如果陳家的人只是晚拿到錢我可以解釋，但如果被人知道陳家的人拿不到這筆錢，蘇家不用等到我死就會完蛋。」

「可以。」葉空想了想，點頭道：「三個月！」

「第三，希望葉警官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蘇立山有些頹然的靠在沙發上，有些灰心的說道：「我會盡快把阿文和美美送到國外去，我不想節外生枝。」

「沒問題。」葉空淡然一笑，看向蘇立山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些什麼。

「這筆錢現在新西蘭。」蘇立山低著頭，小聲說道：「數額差不多在五千萬左右，昨天晚上他給我打過電話，打算偷渡去越南，已經安排好了。」

「偷渡……」葉空若有所思地重複了一遍，頗有些玩味的看著蘇立山：「蘇家果然神通廣大。」

「有時候客戶也需要蘇家提供特殊通道。」蘇立山有些尷尬的笑笑，說道：「不過大多數都是自己想辦法，畢竟提供特殊通道也要承擔一定的風險。」

「那麼去越南的特殊通道是不是也由蘇家提供？」葉空接著問道。

「不是。」蘇立山急忙說道：「他自己想的辦法，我只是聽他說打算從越南走。」

「既然這樣，不打攪蘇先生休息了。」葉空看了看表，站起身來：「如果蘇先生能夠聯繫上陳處長，請轉告他，我對其他的事不感興趣，只想知道誰殺了我的兄弟。」

「如果他聯繫我。」蘇立山也站起身，乾笑著說道：「我一定會告訴他。」

葉空嘴角微微翹了一下，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轉身走出書房。

蘇立山看著緩緩關上地房門，沒有絲毫送客的意思，轉回身緩緩走到雪茄櫃前，重新取出一支雪茄，卻沒有點燃，只是踱到大班臺後面，慢慢的坐了下來。老頭的眼神顯得有些陰鬱，雙手好似無意識的把玩著雪茄，顯然正在思考。不知過了多久，蘇立山的嘴角才重新露出一絲微笑，手中的雪茄剪重重的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