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萬方朝貢 第四章 冤家路窄
陪著張崇弛去中原國京師的當然不會只有一個兩個,雖然他已經拒絕了那份長達百人的護送團名單,但在幾位老先生擺事實說道理的長篇勸諫之下,不得不同意,八大家族每族一人的隨行名單。
這八個傢伙中,除了摩候青目是張崇弛親點的,其餘個個都是家族中的內定繼承人之一,聽說要跟著力挫八族族長的太子殿下到中原國送禮,全都摩拳擦掌,興奮莫名,加上他們稚嫩的外表,讓張崇弛只覺得自己像是個帶著初中生外出郊遊的老師。
從智寧國智城到中原國京師,換成普通人,一兩個月也未必能到,但這點路程難不住智寧國的侏儒們。三十六小族裡的毛民族所特製的羽車,加上龍族所馭使的擒鯊海東青,只用了三天時間,就趕到了中原國京師城,緩緩地落在了郊外!
「直接進去不就得了?」西夷光估計是還沒飛得過癮呢!
張崇弛笑著說:「下來吧!中原國京師上空如果沒有特殊魔法結界,豈不是讓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何況我們是來送賀禮的,不是來鬧事的,總得給主人一點面子,落在城外,報名通關是最基本的禮節啊」
摩候青目欽服地說:「智寧國三十六小族排名第一的李家曾是京師建城時的顧問,據他們說,以京師城牆為界,五十里內,只要出現任何非飛禽類的飛行物,都會被設在京師中的警衛隊所攔截,不能提供充足理由的話,就會被視為敵侵,加以攻擊。」
「好吧!反正每次都是你們說得有禮」西夷光哪會不知道這些禮節,只是一個女孩子在自己心愛人面前,有時總喜歡找喳多說兩句而已。
行行復行行,在靠近京師大約還有十幾里地的時候,時已近午,見路邊有個小茶攤,張崇弛便示意停車休息,帶頭鑽進小茶攤。
小茶攤十分簡單,裡面有三張方桌,幾條長凳,老闆是個鬚髮半白的老頭,賣幾杯粗茶淡酒,燒幾碗麵,供過路的小客商歇個腳,賺兩塊零花錢。就這種環境,你也別指望有什麼達官貴人,或者權貴富商、文人雅士光臨,反而給了那些走南闖北的苦哈哈一個大肆叫囂,渲洩感情的地方。
張崇弛自己出身山村,在遊歷中同樣喜歡在這樣的小攤進食。那眼花耳熱後的隨意笑談中,藏著很多純樸的哲理,大呼小叫中湧動著生命的氣息,比起那些冰清水冷的所謂高級雅座,他寧可在這種小茶攤上休息。
現在小茶攤裡倒只有三兩個苦力在吃麵,做為老闆的老頭也正在打瞌睡,猛地見一行打扮光鮮的小童僕(侏儒)簇擁著猶如仙珠明露的三位少年小姐進入小茶攤,眼前一亮之餘,忙跑到張崇弛面前,點頭哈腰說:「少年,這……這……」
他剛想問三位要點什麼,豁然想起來,以他這個小茶攤上的那些東西,有什麼能配得上這兩位的?一時尷尬之下,猛搓著雙手,不知該說什麼好。
張崇弛和藹地說:「老人家,我們進茶攤休息一下,用過中飯後再走,行嗎?」
「行!行!行!這有什麼不行的?難得公子看得上眼,請進,請進」老頭忙連連點頭,向後退去。
摩候青目等人找了那張稍稍乾淨一點的桌子,擦拭了一番,安排張崇弛、張巡和夷光坐下後。天族少主天三味對老頭說:「老人家,我們想租用一下你的鍋灶,做幾個菜,可以嗎?」
「可以!可以」凡是世家子弟出面郊遊,多半自帶廚師和吃食,對於天三味的要求,老頭自然沒什麼意見,忙向張崇弛招呼一下,帶著天三味向茶攤後面的小廚房走去。
在大家等著天三味的美食時,摩候青目也安排其他六族少主坐到了另一張桌上,這是習慣,張崇弛不止反對了一次。但他們有自己的說法,雖然他們對太子殿下沒什麼特別尊崇的感覺,早在張崇弛的要求下改叫公子了,但事師之禮必須一絲不苟。他們聲稱,張崇弛所說的理都是夠他們學習一輩子的知識,自然要尊之為老師。老師吃飯時,要不就是侍立一旁,要不就是另開一桌,誰要是跟老師同桌平等吃喝,回去後不讓族長以欺師罪名重罰才怪呢!
既然要求沒什麼效果,張崇弛也樂得跟夷光獨享獨立空間,任由他們在另一桌胡鬧,自己低聲與西夷光談笑風生。
在談得起勁,一陣暴雨一樣的馬蹄聲茶攤屋後遠遠傳來,很快就到了屋後,然後一個嬌媚的女子聲音叫道:「停」
所有的馬蹄聲一停,然後又聽到那個女子聲微微驚愕地說:「好漂亮的車,好神俊的馬,來人,去那茶攤裡問問這車馬是誰的?要多少錢才能轉讓」
看來說的是我們的車馬!為了防止引人注目,在下來時,張崇弛已讓龍吟海將拉車的擒鯊海東青換成普通的馬匹,沒想到龍族出手就是不同,所謂的普通馬匹也是四蹄踏雪烏龍騅,加上毛民族的特製羽車,還是讓人家給盯上了!只是這個小姐,第一句話就想強買強賣,未免有點太自以為是吧!
就在他想法多多之時,門口人影一閃,進來一位奴僕打扮的家人,態度囂張地說:「剛才我家小姐的話聽到了吧?誰是車主?怎麼賣?」
這下,就算張崇弛想賣車也絕不會賣給他,何況他根本就不想賣車!聞言之下,冷然說:「我就是車主,至於那車嗎?就怕你們買不起」
「買不起?」囂張家人大怒:「也不去打聽打聽我家小姐是什麼人,居然有她賣不起的東西」
「不管你家小姐是什麼人,想買東西自己來說」張崇弛生平最看不起狗仗人勢的下人,其實這世上很多東西會是壞在這些小人身上。
「來就來,怕什麼?」顯然門外的那位大小姐也聽到了茶攤裡的對話,風一樣地捲了進來,讓大家眼前一亮。一身火紅勁裝,襯托著如雪如玉的肌膚,柳眉橫豎,鳳目圓瞪,如果說先前進入茶攤的夷光是一泓清澈的秋水,她就是一團熾熱的火焰,一剎那就讓人有種被美麗灼傷的感覺。
她跟張崇弛來個大眼瞪小眼,全都脫口而出:「是你?」然後,全都一怔,想不到會在這種地方不期而遇。
還是張崇弛反應地快,微笑著說:「這不是貂相國的千金貂大小姐嗎?想不到居然在此相見,幸會幸會。」
來的正是貂蟬,不止是她,正當張崇弛說話的當兒,門外的人也陸續進了茶攤,花榮、金兀朮……正是所謂的風雲五傑,還帶著十幾個奴僕丫頭,看來不是出來郊演,就是貂大小姐打獵的癮又犯了。
貂蟬剛想發火,眼睛一斜,看到了坐在張崇弛身邊,形跡親膩的西夷光,不由地繞著她轉了兩圈,口中嘖嘖有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個招搖撞騙的小郎中啊!最近又妙手醫好了幾個,這個漂亮的小娘們該不是你從哪裡騙來的吧」
另一桌的摩候青目和六族少主丁待發火,讓張崇弛以一個眼光給制住了,連夷光也被他在桌上輕捏了一下,乾脆支著腦袋準備看戲。他不卑不亢地說:「夷光並不認識你,她的事你就不用多管了!至於我又醫好了誰,或者騙了誰,只要沒搶了你樂善堂的生意,想來也不必向你匯報。記得當初在永樂城,我好像說過與樂善堂再無任何瓜葛,所以張某人的事,就不勞姑娘你費心牽掛了」
「呸!你還真自作多情!誰牽掛你啊」就算貂蟬曾牽掛過張崇弛,被他這麼一說,也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你當然不可能跟樂善堂有瓜葛!就憑你這樣的山野郎中,也只配給鄉下野老治治病,賺兩個小錢,在這種破陋茶攤解決溫飽問題」
「那是!那是……」還沒等張崇弛謙虛完畢,天三味從裡間托著一隻托盤,上面放著三碗東西走了出來,將其中熱氣騰騰的一碗送到張崇弛面前,擺上勺、筷和小盤說:「公子,試試我的清湯麵」
「就吃清湯麵?」貂蟬剛想嘲笑出聲,話到嘴邊又噎了回去,只見張崇弛前面是一隻白瓷青花碗,白底如玉潤澤又透出光亮,青花如雨過天青雲破之色,花紋龍走蛇舞,勾勒出令人迷醉的線條。碗中真的是清湯,無色無油無濁浮,完完全全清如泉水,那面軟軟地捲在中央,根根明晰,在半透明的乳白色中呈現出極微的粉紅色。不用吃,光是那份視覺效果就足以斷定,這碗清湯麵絕對是無上美味。這時,空中開始瀰漫出在醇和裡帶著無盡鮮香的味道,比起自己在相府常吃的大宴還要讓人饞涎欲滴。
張崇弛理都不理她,深深地嗅了一口,不由地讚道:「三味,你的這碗清湯麵足可以橫掃半個深藍寶石大陸的廚師了」
「這還要多謝公子指點」天三味客氣地說。
「互吹互擂」貂蟬本來倒是挺吃驚,這個茶攤居然能端出這麼高明的清湯麵來,可一聽到張崇弛與天三味一問一答,又不由地氣從中來,諷刺了一句!正想找點喳諷刺他兩句,又被張崇弛手中的那雙筷子給驚住了:「通體雪白,中央一根血線直透頂尖,質地如瓷,紋理似玉,通天望月犀角箸,不可能,你一個山野郎中居然敢用通天望月犀角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