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嫣立刻問道：「那三件事？」

　　紫柔看著最顯興奮的四妹，微微一笑：「第一當然是這個種胎大法所造成的影響，第二就是這個大法牽扯到以前本派最具成就的『陰陽界主』祖師，第三就是另一個也有極大關係的地方，『太玄原始神魔洞』。」

　　玄霜疑惑地問：「和『神魔洞』有什麼關係？」

　　紫柔搖了搖頭：「這個不只是我，連師父也搞不清楚。所以師父之前，用盡了各種的方法，都不能把這三者關係搞清楚，最後不得已，才興起要到『神魔洞』去探一探的念頭。」

　　雲夢輕掠了一下鬢髮：「『太玄原始神魔洞』的神秘是遠古以來就存在的，久遠的程度不下於連接人間和天間的『四界柱』，而其風險更是尤有過之，師父難道沒想到這些嗎？」

　　紫柔以瞭解的眼光看著雲夢，回答道：「師父一生最大的心願，就是將本派發揚光大，重振『陰陽界主』祖師時代的光輝，為了這個目標，她會使盡一切的力量。從她在神晶裡的感應所得，最令她興奮無比的，就是她清楚地感覺到了『陰陽飛龍種胎大法』對本派所造成的改變，將會是前所未有的，要是一切順利，我們『陰陽和合派』甚至會出現超越『界主』祖師時代的『陰陽宗』……師父領悟到這一點之後，興奮得立刻宣佈閉關，花了十年的時間在神晶中探求『陰陽飛龍種胎大法』的訣要。」

　　紫柔望了三個師妹一眼，明白她們也曉得師父想要將本派發揚光大的熱切期望，繼續又說：「經過了十年不眠不休的鑽研，最後還是宣佈放棄了。」

　　三個師妹的眼裡明顯地透出了遺憾，那不是因為費了十年心血毫無結果，是為了師父熱切的願望落空而感到遺憾。

　　紫柔明了的點點頭，繼續說道：「師父其實是個天資聰穎，稟賦極高的人，經過了十年探求，一無所獲，她就明白了緣勝於一切，她必須要從其他方向另想辦法……」

　　豔嫣的表情有點不太相信：「連師父的智慧，探求十年還是一無所獲？」

　　紫柔又點了點頭：「是的，十年不眠不休的探求，因為心力交瘁，連運氣通順血肉的功夫，師父都舍不得做，以致於出關時，全身筋肉萎縮，宛似死屍……還是湊巧得了一株『霓旌紫菸草』，才不致於形銷魂散。」

　　「霓旌紫菸草？」玄霜若有所悟地說道：「是大姊『南柔宮』的那一片『紫煙坪』？」

　　紫柔微笑著：「是的，我自小生於『霓旌紫菸草』叢聚所生的谷裡，因為靈氣所及，很小就看破世間紅塵，一心向道，二十歲我就自號『紫煙』，三十五歲時師父被紫菸草吸引而來，見到我之後，認為我的體質被靈草所影響，根器為眾不同，所以收我為開門首徒，也將『霓旌紫菸草』移植到了那時稱為『陰陽坪』的『南柔宮』，師父後來在以靈草滌骨的時候，偶然觸動靈機，從宗主神晶裡感應到了『陰陽飛龍種胎大法』的概要，也在那個時候，決定了我養純陰以待施法的使命，也在那個時候，決定了再收三個純陰體質的女徒。為了更明白大法的詳細內容，師父花了十年的苦思與試探，不但結果一無所得，還讓師父生機幾乎斷絕，還是虧了『雲旌紫菸草』的靈效，才讓師父得以復原。」

　　雲夢插口問道：「大姊，師父並不是一得到感應，就立刻趕去『太玄原始神魔洞』的嗎？」

　　紫柔望瞭望雲夢，微笑著搖頭：「師父能身任『陰陽和合派』掌宗教祖，豈是那麼莽撞的人？『太玄原始神魔洞』的凶險傳說，師父豈會不知道？她一方面尋找另外三個適合吸引龍胎陽氣的人選，當然也就是你們；一方面積極地擴大我們『陰陽和合派』的勢力，不到一百年，本派的聲勢大振，成名的修真由本來二護六仙加上師父的九真，一跨而變成四護十二仙及師父的十七真，門人數量擴展為之前的十倍不止。後來我們四宮又成，『陰陽和合派』如今的勢力，別說十三邪裡，就算七十修真宗派裡，也沒有多少門派比得上，總算是有了一點成績。直到後來，師父認為以其個人之力，壯大本派大概至此已到了極限，才決定放下掌宗的重責大任，自己入探『神魔洞』！」

　　玄霜也問道：「師父不能早些進行『陰陽飛龍種胎大法』嗎？」

　　紫柔還是搖搖頭：「那時師父除了知道要透過四個修練成玄陰的女體外，關於大法的其他內容，是完全一無所知的……」

　　豔嫣也接著問：「師父到『神魔洞』發生了什麼事？」

　　紫柔深吸了一口氣，目光迷離，好像陷入了回憶之中：「師父這個秘密，只有我一個人比較明白一些，但是也不是太清楚，直到那次帶我同入『神魔洞』的『無回林』，才完全告訴了我，『太玄原始神魔洞』是亙古以來的凶地，神秘玄奧之處還沒有任何一個修真能弄得清楚。師父在那時正式將『陰陽神晶』交給我，告訴我她要趁這個空檔的時間，把宗主的責任交到我身上，因為她這一次來，早已經是有了『無回』的打算，還好她能力所能做的事，已經在她掌宗期間盡了最大的努力。本派多少也有了一些新的局面，而直到此時，她深入『太玄原始神魔洞』一探究竟的心願，也可以無所顧忌，不留牽掛地去做了……」

　　玄霜聽到現在，也忍不住輕吁了一口氣：「師父為了本派，真是盡心盡力的了……」

　　紫柔思慕師父，點點頭：「是的，師父一生以光大本派，做為她最大的使命，我秉承其志，才會在獲得種胎訣之後，決心進行。」

　　雲夢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大姊，你和師父一起進入『神魔洞』嗎？」

　　紫柔聽了雲夢的問題，還是搖搖頭：「『太玄原始神魔洞』真是一個我前所未見，非常怪異的地方，一過山下的『無回林』，我就感覺到有一股極為怪異的力量，隨時在拉扯著我，一會兒拉上山，一會兒又推下山，就像是有一個無形的魔鬼，在不時地推拉著你的身體，隨時都讓你站不穩，一個不小心，就會跌倒在地。那種感覺，就像是到了一個整座山不停晃動的怪異地方一樣，像是另一個世界和人間的交界，不屬於人間般的地方。越往山上走，那種推扯的力量就越大，最後我不得不運起功力，抵抗那種越來越大的拉扯。」

　　三姝都聽過五洞之首的「太玄原始神魔洞」，但是卻從未去過，聽到紫柔的敘述，都感到驚異，雲夢忍不住說道：「造物神奇，竟然還有這種違反常理的地方……」

　　豔嫣也問道：「大姊，有沒有試過運器飛行術？」

　　紫柔還是輕搖著頭：「那種拉扯的力量並不是來自於心神的偏移，而是來自於實實在在的外力，真氣藉物迴旋的力圈還沒成形，就會被那種力量拉散，我的『返朴金針』迴旋之力怎麼也順不起來，更別說輕身依附其力，騰空飛行了。」

　　豔嫣等不及地又問：「大姊，然後呢？」

　　紫柔緩了口氣，又繼續說道：「我運起功力，抵抗那種外來的怪異力量，勉強和師父往山上的『神魔洞』前進，師父看起來倒是沒有什麼不同，而且行走之間，毫不猶豫，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種怪異力量的作用，雖然我們是清晨上山，但是我在這一路上放眼望去，卻是全是一片淡淡的朦朧，倒像是太陽已落的昏黃光景。不過我雖然看不清楚，可是師父的腳步卻沒有停過，我想師父這一定不是第一次來的。」

　　玄霜點了點頭：「以師父的個性，之前一定是去探勘過的。」

　　紫柔也點點頭表示同意：「就這麼跟著師父走了不知道多久，越是往上，那種怪異的力量越大，而我那時也不斷地提高自己的內功成數來抵抗，等到我們終於走到『神魔洞』的洞口時，三位師妹，我的功力已提到了極致，幾乎已是坐在草叢裡，不能往前再進一步了。」

　　三個師妹幾乎不能相信：「以大姊那個時候的功力，竟然連洞口都接近不了？」

　　紫柔苦笑了笑：「一方面我那時候修為的日子還不長，功力不濟。另一方面神魔洞的怪異力量，實在也讓那時第一次接觸的我，感到心中有股說不出來的詭異……」

　　雲夢接著又問：「後來呢？大姊？」

　　紫柔又吸了口氣，神色再次陷入了回憶的表情：「就在師父休息了一會，鼓足真氣再往洞口掠去時，突然被三個人所攔了下來。如我之前所說的，就是『太上感應門』的『捨生道人』，和他們『生老病死情慾愁』七大感應裡的另兩個人，去欲道人和存愁道人。」

　　玄霜震驚地問：「三大感應在那兒現身是打算做什麼？」

　　紫柔閉了閉眼，似乎想要強化一下記憶中發生的事件：「太詳細的內容，因為我離他們太遠，聽得不是很清楚，不過三大感應似乎是知道了師父接受到某種『大法』，直勸師父魔法危險，不可再探。」

　　豔嫣頓了頓，有點怪怪地問道：「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們的種胎大法會是魔法嗎？」

　　紫柔堅決地說道：「師父當時就回答，本派的『陰陽界主』說不定就是因為此法而得以飛昇天人界，為了宗派，師父是一定要進神魔洞弄個清楚的。那三個道人繼續勸著，師父總是不為所動，執意要進神魔洞，最後終於和三個人動起手來……」

　　豔嫣耽心地說道：「師父只有孤身一個人，怎麼會鬥得過那三個牛鼻子？」

　　紫柔苦笑著說道：「傳說『太上感應門』，是道家玄宗在南荒的唯一代表宗派，而其中的七大感應，又是這一門裡的菁英高手，成名已久，本來我還不以為然，想他三人一定一擁而上，圍攻師父……」

　　豔嫣水靈的大眼閃著驚奇：「不是這樣嗎？」

　　「不是的，」紫柔搖搖頭：「『太上感應門』七大感應，功力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從頭到尾，只有一個捨生道人和師父交手，去欲道人和存愁道人不但沒有上前插手，反而在地上打起坐來，從頭到尾都沒有站起來過。倒是師父使盡了功法手段，就是無法突破捨生道人的封鎖，進到神魔洞中。」

　　雲夢等三人都吃了一驚，有點說不出話來。

　　「這真是不可思議的事，」豔嫣訥訥地說道：「師父是我們的掌宗教主，怎麼會連『太上感應門』裡七大感應中的一個都打不過？」

　　紫柔也同意地點點頭：「是的，這一點我也一直想不通，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單純，我相信那三個牛鼻子是必然弄了什麼狡儈的。」

　　紫柔停了一會兒，又繼續說道：「師父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見到這種情形，實在也不大敢相信，最後終於忍不下這口氣，便放下了入洞的企圖，運起終身修練的功力，打算與『捨生道人』同歸於盡……」

　　雲夢失聲道：「師父別是想用『肉身陰雷大法』吧？」

　　紫柔嘆了口氣：「二妹你也知道師父雖然是修道人，但是脾氣一向是執著而又堅持的，她正是運起了『肉身陰雷大法』，打算孤注一擲！」紫柔的眼神又陷入了回憶之中：「那一次師父是了無牽掛而去，本來就不打算回來，為『太上感應門』所阻擋，偏又別無他法，加上師父的個性剛烈，會使用『肉身陰雷大法』幾乎是必然的了……」

　　雲夢三人都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紫柔的嘆氣聲。

　　「就在捨生道人終於被師父精修數百年的功力所轉化之『肉身陰雷』逼退時，」紫柔的神色突然顯得明亮起來：「師父卻不追擊捨生道人，反而身形一轉，射進了『太玄原始神魔洞』之中……」

　　豔嫣興奮地輕呼一聲：「死牛鼻子還是輸了……」

　　玄霜的臉色清冷如故：「『肉身陰雷』一旦引動，連續不停，直到肉身化為粉碎……師父是用生命來換這一線空隙的……」紫柔的臉色轉為暗淡：「是的，在師父以『肉身陰雷』把捨生道人逼退，進入『神魔洞』後，捨生道人竟也緊跟著進入，而在七天之後，我就在『無回林』中發現了師父骨肉盡碎，幾乎已經難以辨認的屍體……」

　　雲夢三人默默無語，氣氛沉窒。說起這段往事，紫柔心中只覺得一陣陣難過。

　　豔嫣走近紫柔，輕握著她的素手：「大姊放寬心，我們一定把龍胎種成，完成師父的心願。」

　　紫柔眼眸流轉，欣慰地含笑點頭，繼續說道：「我回來之後，一心就投入了神晶的研究之中，想找出『陰陽飛龍種胎大法』的詳細內容，費了我三十年的功夫……」

　　玄霜輕籲一口氣：「三十年才找到？」

　　紫柔回望玄霜一眼，微笑道：「三十年才找到，但是卻不是種胎的訣要……」

　　豔嫣驚奇地睜大秀目：「不是大法的訣要？那是……」

　　紫柔溫柔地轉眼看著雲夢：「這三十年，本派因為宗主新喪，內部傾軋不已，我能閉關專心探索，多虧了你們在其中應付，那時……」

　　豔嫣接著回答：「我們都記得的，那時派裡一團混亂，幾乎要開始自相殘殺了哩……」

　　雲夢週身輕煙淡淡波動：「主要還是因為原來的二護六仙師叔們的支持，才讓本派不致分裂覆亡。」

　　紫柔望著雲夢，眸中透著一絲愛憐：「二護六仙雖是師父的師弟師妹，我們的師叔，但法門已失正源而入旁門，氣性本質不會這麼主動忠誠的，這還是多虧了你們在其中牽引運用……」

　　雲夢淡霧波動更劇，一雙明眸在朦朧中更顯虛幻，淡淡嘆了口氣，深遂幽遠之極：「大姊身負師父交下的重任，一回來正式接掌宗主，就束令閉關，明知象亂而能放之，正是大姊相信我們能為大姊分點勞，用點心的地方，為了大姊的信任，妹子們有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

　　紫柔一手牽豔嫣，一手牽玄霜，含笑望著雲夢，姊妹四人，四心融會，紫柔一片溫愛，溢於言表：「三十年耗盡心血，雖然沒有找到種胎訣要，但卻也尋著了另一宗足以改變本派未來之物……」

　　豔嫣詫異地道：「另一宗足以改變本派之物？」雲夢及玄霜也流露著驚訝。

　　紫柔微笑點頭，卻未立刻說出答案：「本派既稱『陰陽和合派』，原是以『陰陽和合真氣』聞名於外。男女之合，他派認為是毀基之舉，但是本派卻是別出蹊徑，以交合為聚氣之根。師叔們不論男女，廣交於純陽處陰，這也是本派一直被正宗大派們認為是旁門左道的緣故！」

　　雲夢朦朧神情有些震動：「大姊出關之後，立即對我們修練功課進行調整，難道……」

　　紫柔再次點頭：「是的，二妹，我耗費了三十年窮究，雖未找到種胎訣要，但是卻意外地發現了『紫陽赤陰訣』！長遠而言，種胎只是個人，而真正對門派產生永久影響的，說不定便是此訣！」

　　三人怔忡了會兒，豔嫣皺了皺瓊鼻：「怪不得後來師叔們對我們姊妹有點不一樣……」

　　紫柔接口道：「大姊倒未將此訣藏私，我把此訣錄下之後，也在『宗派秘關』中，讓每一位師叔們修習過，可惜他們『陰陽真氣』成形已久，除非自破氣穴，不然想要進到以純淨粹化為主的『紫陽』或『赤陰』，此生已失其機。也正因為如此，大姊此功對宗派影響太大，他們雖然不大將我們這些晚輩放在眼中，但也總是敬我為一宗之主了。」

　　豔嫣鼻中輕哼一聲：「那些師叔們，總是將我們看作晚輩，瞧那種樣子，那裡有把大姊這個宗主放在眼中？」

　　紫柔依然微微笑著，絲毫未受豔嫣義憤之態所動：「傻丫頭，雖然這些師叔們言語及態度上有些倨傲，但是心中敬我為主，卻也是毫無作假的。我輩修練之人，心中有敬，又豈在乎言語態度？」

　　雲夢也輕聲脆笑道：「四妹，身為宗主，胸襟第一，大姊不但稟性聰穎，又兼刻苦精修本派功法，可是她性格的純真豁達，方是我輩中，繼承道統之最佳條件。」

　　玄霜聞言也附和道：「是的，二姊所言不錯，這是我們所應要學習砥礪的。」

　　豔嫣本來情性放脫，心中有話便說，對師叔們的態度，顯然仍未釋懷，只是姊姊們如此說法，倒也沒再說什麼。接著便轉移話題：「後來種胎訣要又是如何發現的呢？大姊？」

　　紫柔臉上浮起回憶的神情：「這尋獲種胎訣要的過程，說來也是異事一樁……」

　　豔嫣一聽，興趣立起，趕緊問道：「又是怎樣的異事？大姊快說來聽聽……」

　　雲夢見豔嫣一付興趣盎然之態，忍不住取笑：「小丫頭別急，大姊今日本來便是要讓我們清楚一切，還怕大姊不說麼？瞧你倒像是在聽說書一般。」

　　豔嫣不服氣地道：「小妹急也是因為，畢竟此事關乎本派一段神秘過去，況且我們幾十年來，也正是為此訣而施法，總是想弄清楚來龍去脈，小妹本來便是個急性子，二姊您別笑嫣兒了。」

　　紫柔臉上回憶神態依舊，卻仍笑道：「四妹專修紫陽真氣，迅快爽烈本是其性，二妹你又不是不知。」

　　雲夢輕輕一笑：「大姊說的是，四妹真是最適合修練紫陽真訣之人。我看大姊還是快說吧，不然小妹可等不及了……」

　　豔嫣噘著嘴，還待說什麼，紫柔已輕撫其手，笑著道：「別和二姊鬥嘴，我把此段往事說給你們聽聽，瞧瞧其中有些什麼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