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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愛情兩好三壞》第10章
9.8

  傷口結成的焦疤掉了。

  阿克回到蘋果電腦公司上班,負責台灣地區的網路宣傳。他的工作內容是製作文宣與台北在地的趣味短片,對熟悉次世代亂七八糟想法的阿克來說,這是如魚得水。

  但撥打電話給小雪,連嘟嘟聲都消失殆盡,只留下「您撥的電話是空號」。到小雪打工的水族店,老闆說她前些日子離職。跑去小雪的舊租屋,管理員反問小雪不是早就搬去跟你同居了?

  阿克完全失去小雪的下落,只剩下記憶。

  xxxxxx

  等一個人咖啡,快打烊的時間。

  「阿不思,妳說說看,小雪這次是在玩什麼遊戲啊?城市捉迷藏?猜猜看我可以躲多久?誰是隱形人?」阿克連珠砲問,坐在咖啡吧台上。

  阿不思用一種很特殊,很複雜的眼神看著阿克。

  「妳說啊?有話直說不就是妳的拿手好戲?」阿克鼻子上還貼著膠布。

  「今天請你一杯吧。」阿不思酷酷說道。

  「妳別詛咒我。」阿克瞪著阿不思,豎起中指。

  「那改請你一杯咖啡吧。」阿不思捲起袖子。

  xxxxxx

  棒球打擊練習場,鏗鏗鏗聲不斷。

  阿克孤獨的身影,凝立在時速一百四十公里打擊區內,立刻被球友們發覺不對勁。幾個好事的常客忍不住出口詢問。

  「小子,那個常常跟你在一起的女孩跑哪去了?」

  「是啊,好久沒看見她啦。」

  「那個女孩是不是把你甩啦?看你奇低的打擊率居然又下降了。」

  「不會吧,那麼漂亮的女孩子,怎麼會搞丟了?你也真是。」

  阿克只有苦笑。小雪妖怪這次玩的遊戲,真是又長又悶又寂寞。

  「如果這一球我可以擊成全壘打,小雪就會回來!」阿克在心裡這麼制約自己,卻連連揮棒落空。

  阿克嘆氣,原本精力過度旺盛的他,現在常常覺得揮起棒子很容易累,因為背後的鐵網少了隻守護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喜歡小雪,他也自認不需要藉著小雪的憑空消失,讓自己對這份感情有更深刻的體會。小雪也應該了解這點,所以他實在想不透這個遊戲有什麼好玩的。

  「回來吧,我認輸了。」阿克對著手中的球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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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之絕技。

  阿克打開門走進,大大方方站在癡肥老闆面前。

  老闆依舊對著彩虹頻道大發議論,一手正捏著超勤勞壽司,幾個客人正滿臉斜線地看著桌上的菜,滿肚子大便,神智迷離。

  「老闆,你還有看過上次那個,跟我一起來的女孩子嗎?」阿克舉手發問。

  癡肥的老闆愣愣地打量著阿克,努力思索著這個眼熟的人是誰。

  「就大概在半年前,不付錢就烙跑那對情侶啊,有個笑得很甜的女孩。」阿克詳細地解釋。

  「喔……幹!別跑!」癡肥老闆恍然大悟,抓起桌上那把大繡刀就衝來。

  阿克轉身就跑,老闆在身後一邊喘氣一邊大吼大叫,在大街上追逐。

  不知不覺的,阿克笑得很開心,連他都沒意識到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後來,阿克下了班,有事沒事就會跑去幻之絕技,跟癡肥的老闆來個三百公尺長的你追我跑。老闆在後頭大罵,阿克興奮拔腿狂奔。

  久而久之,老闆居然因此減肥了五公斤。

  「喂!我不追了!」有一次老闆大叫,停下腳步,喘得一塌糊塗。

  「是麼?幹嘛不追?」阿克停腳,大感可惜,回頭看著氣喘吁吁的老闆。

  「臭小子我問你,你幹嘛邊跑邊伸手?」老闆瞪著阿克,心中的疑團已久。

  阿克看著自己奔跑時,不由自主伸出的左手。

  「是啊,為什麼?」阿克失笑。

9.9

  阿克生了病。

  一種在深夜裡漫遊大街小巷的病。

  莫名地,阿克會在郵筒前站崗,騎著腳踏車巡邏入夜後的台北,觀察每個逗留在郵筒附近的行人。

  但可愛的城市傳說「郵筒怪客」,隨著小雪妖怪的退隱一同埋葬在這個城市裡。電視新聞不再出現怪客對郵筒施暴的怪異笑聞,倒是多了「郵筒守護者阿克」的追蹤報導。

  「請問這位先生,聽說你為什麼常常在半夜巡邏郵筒?是不是因為情書曾經被郵筒怪客燒去,所以想協助警方,將怪客繩之以法?」記者將麥克風遞給阿克,認真的眼神讓阿克差點笑了出來。

  阿克看著攝影機,不曉得某個螢光幕前,是不是有雙熟悉的眼睛正看著自己。

  「小雪,現在我隨身攜帶我們之間的寶劍喔!」阿克下腳踏車,解開背上的球棒套子,拿出球棒,擺出最帥的打擊姿勢。

  記者與攝影師尷尬地看著阿克,卻見他眼睛閃閃發光。

  後來,這座城市出現新的悲傷傳說。

  有些人逐漸發現,在各大告別式中,經常可見到一個上台演講的男子,深呼吸,敲敲麥克風,開始說故事。

  男子拙於言辭,卻每每說得自己熱淚奪目。

  這個男子說的,都是同一個故事。

  一個關於棒球笨蛋,跟扭蛋女孩的愛情故事。

10.1

  法國。

  漂浮著濃密咖啡香氣的城市,巴黎。

  穿著羊毛黑大衣的高大男子,笑笑看著坐在香榭大道旁品嚐咖啡的女孩。

  女孩一愣,隨即莞爾。

  「好久不見,工作還順利麼?」孟學慢慢走過來,自己坐下。

  「托你的福。」文姿笑笑,的確如此。

  異國相逢,兩人坐著聊天,詢問彼此的生活。

  三年了。

  文姿讓這座步調悠閒的城市,以最自然的節奏,治癒了自己黯淡破碎的靈魂。

  對於很多不愉快的記憶,文姿只剩下不斷反芻後的想法,遺忘了感覺。

  在巴黎,她生活的很好,常常搭著火車,尋著以往的計畫在歐洲四處旅行。或許她從來沒有這麼愜意過,因為她已將所有沈重的東西都寄回遙遠的小島。

  「我離婚了。」孟學說,卻一點也不遺憾的表情:「說過了,強摘的瓜不會甜,我父母跟對方家長,也開始同意這點,或學著同意這點。我前妻當然舉雙手贊成。」

  「如果你想告訴我,離婚是因為我的話,我想還是別了吧。」文姿說,孟學會在法國找到她,當然不可能是巧合。孟學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事前的想法。

  文姿說話的方式還是一樣,只是表情輕鬆多了,也少了稜角。

  「犧牲一切的愛情,不是格外珍貴麼?」孟學失笑,他發現自己還是對這個女孩子深深著迷,不可自拔。

  「愛情如果犧牲一切就可以換取,會不會反而太廉價了?」文姿回敬,笑得很優雅。

  孟學嘆氣,自己在這個女孩面前完全沒有反擊的能力,想同意她的論點,卻又很不甘心。

  「有新的,喜歡的人?」孟學不安地問。在異國氛圍裡,尤其容易產生戀情。

  「沒。」文姿坦白說。

  「那我能不能……」孟學一股熱情再度上湧。

  文姿搖搖頭,示意孟學別再說下去了。

  隆隆聲。文姿抬起頭,看著劃過天際的飛機。

  三年,夠了。

  「我要回台灣,找一個人,把心裡的話說清楚。」文姿若有所思。

  「阿克?妳對他還有什麼話要說?」孟學有點心虛,手掌輕輕拍打桌面。

  「我欠他一個真誠的祝福。」文姿看著手中的咖啡:「因為我還是很喜歡阿克。解放了他,才能真正解放我自己。」

10.2

  三年了,小雪還是沒有出現。

  阿克繼續保持單身,卻不是刻意的結果。

  他一直沒有發現,枷鎖在自己靈魂上那道沉重的鎖。

  但阿克開始明白,為什麼在四年前,小雪會用那樣的悲傷姿態,出現在自己面前。或是命運,或是巧合。但更可能是一種遙遠呼應的默契。

  「阿克,我想見你。」

  文姿只是打了通電話,就輕易在這座灰色城市裡找到了阿克。

  店長笑笑,讓兩人在賣場的頂樓天台上聊天,那裡有些許回憶。

  「怎麼當到了企劃副理,還是牛仔褲、運動T-shirt?」文姿看著阿克,哈哈大笑。她很開心,阿克看起來一點都沒有改變,除了下巴上的一撮性格鬍子。

  「還不就是這個樣子,倒是妳,看起來好陽光啊,一聲不響跑去歐洲,也沒連絡。」阿克搔頭,雙手靠在天台邊緣。

  俯瞰下去,這個城市也沒有什麼改變。白天灰濛濛,晚上霓虹燈火。

  「還敢說,你可沒試過連絡我啊,我問過店長,他說你一下班就忙著找那個女孩子,根本沒想過要找我。怎麼,這麼喜歡你的她,也會搞失蹤?」文姿吐槽。

  「真糟糕,店長他什麼祕密都守不住,真是太不可靠了。」阿克尷尬。

  文姿看著阿克,所有對阿克的喜歡立刻從記憶裡喚起,又添了份久違的感動。

  「記不記得你剛剛來公司的時候那個剉樣?」文姿看著天台下。

  「那時我剛剛退伍,剛退伍的阿兵哥都是呆呆的樣子,誰帥得起來啊?」阿克聳聳肩。

  「其實我很討厭看到笨蛋,所以那時候覺得你真是個大麻煩,什麼都做不好,什麼事都要交代三遍以上,看到你就生氣,恨不得啊,你趕快離職,換個比較聰明的讓我帶。」文姿回憶著。

  「討厭我?我怎麼都沒感覺到?」阿克想也想不透。

  「所以你是個大傻蛋啊。」文姿笑了。

  「大概是當兵時班長跟連長都比妳兇多了吧,所以反而覺得很輕鬆啊,被妳罵一罵又不會痛,也不必被罰交互蹲跳,或是跑三千公尺。」阿克回憶。

  「後來,你硬是帶我看得那場棒球賽,算是改變了我對你的想法。」文姿。

  「我就說嘛,看現場的棒球比賽真是超棒的。」阿克得意。

  「什麼跟什麼啊?我的意思是,改變我對你觀感的,是你對棒球抱持的熱情。」文姿白了阿克一眼。

  「熱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興趣,這一點也不奇怪啊。」阿克不解。

  「或許是這樣吧,但其實在當時,我根本找不到除了工作之外的熱情。如果有人問我,我最喜歡做的事是什麼?我只能說,工作,沒有第二個答案了。」文姿想起自己曾過度執著工作的時期,搖搖頭。

  「……不然,跟我一起喜歡棒球啊?」阿克握拳,還是一樣精神奕奕。

  文姿凝看著阿克,隨即低頭。

  「或許,還有別的可以喜歡。」文姿說,臉終於紅了。

  文姿端詳著阿克,阿克並不是一成不變。

  他似乎成熟了點,自信了許多。應該是將很多模糊地帶抹開的時刻了。

  「當初你很喜歡我,是不是?」文姿開口,看著身旁的阿克。

  這個問題在四年前一定是彆彆扭扭到了極點,現在卻是風淡雲輕。

  「是啊,非常非常的喜歡。」阿克坦承不諱,笑得靦腆。

  文姿聽了,不但沒有高興,反而很多的失落。

  輕輕鬆鬆回答這個問題,不帶一絲曖昧的緊張與懸念,說明了阿克現在對她一點愛情的感覺都沒有賸下。

  「是麼。」文姿淡淡笑道,不讓阿克發現自己還是喜歡著他。

  「而且一直以來,都很喜歡,以前是,現在也沒改變。」阿克認真地說。

  文姿在一瞬間獃住,卻悄悄壓抑心中的喜悅,不讓情緒浮現出來。

  因為文姿從阿克真摯的眼神中看出來,他雖然真心喜歡她,卻愛著另一個,被他稱為妖怪的女孩子。

  儘管如此,文姿還是要繼續問。她不想讓愛情裡摻雜不明的未知成份,那樣的苦楚她已嘗過。

  「但是在你的心中,正深深愛著小雪吧?」文姿說。

  「嗯,我很愛小雪,恨不得將整個城市翻過來找她。可是,小雪就跟跟店長說的那樣,完全消失了。我的手機裡沒有她的相片跟聲音,我要是想再看看她的模樣,除了回味那三支以前替ipod-mini拍的廣告短片外,就只能閉上眼睛了。」阿克說著說著。

  很自然地,阿克將自己與小雪模糊的愛情起點,到失蹤的過程緩緩說了一遍。其中當然也包括當初對文姿的痛苦理解,只是現在換了個心情,不再有芥蒂。

  天台上的風暖暖的,文姿在很舒服的空氣中了解了一切。

  當然,文姿也發覺了最關鍵的誤會。

  毫無疑問的,孟學演了一場充滿惡意的戲,用自以為奉獻靈魂的犧牲。

  但文姿沒有說破。

  誤會不算什麼。既然是誤會,就沒有誰想傷害誰的迷霧。那樣很好。

  只是誤會造成的結果,往往是不可逆轉的。

  若這個結果,令現在的阿克找到了鍾愛的女孩,文姿也覺得值得祝福。如果自己再度擾亂了平衡,下一次能夠突破重重圍厄的幸福,不知道又會何時降臨到阿克身上。

  當下的愛情,最珍貴。即使不屬於自己。

  「加油,你一定可以找到小雪的。」文姿爽朗笑道。

  「謝謝,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現在覺得好輕鬆。」阿克吐了一口長氣,他感覺到一直隱隱束縛自己的東西突然消失無蹤。

  「我也是。」文姿笑笑,完完全全的,釋放了。

  「對了,我聽店長說,孟學後來結婚了,新娘不是妳是別人,嚇了我一大跳。前一陣子他離婚,妳現在還是跟他在一起麼?」阿克問,頓了頓,才又開口:「坦白說,我希望不是,我討厭他。」

  「放心吧,我跟他早就分手了。」文姿看著遠方:「我在法國交了一個男朋友,還過得去,不過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是吧?」笑笑。

  文姿沒有看著阿克的眼睛。

  這樣就夠了。

10.3

  「阿克,夠了吧?」

  店長在等一個人咖啡裡,頗有感觸地看著阿克。

  距離文姿與阿克在頂樓天台的對話,又過了一年。

  文姿回到了法國,據她傳回來與男友的親密照片,大概又會在歐洲待上好一陣子吧。阿克羨慕地回了信,除了道聲生日快樂,還順便回報他今天的最新進度:「9954」。

  算一算,小雪妖怪已經離開人間界,快三年了。

  這段時間裡,台北街頭的夜晚,一直很不平靜。

  連續好幾個月,無數的女性路人不分美醜老幼,都遭到莫名其妙的告白騷擾,或被強迫聽亂七八糟的冷笑話。

  「可是我好想念小雪啊,既然當初可以用那個搭訕地獄遇到小雪,現在一定也行得通。」阿克嘻嘻笑道:「而且方法也是你提的,那本民明書坊出版的可幫了不少忙呢!」

  店長鼻子噴氣,簡直無法置信。

  「你這樣騷擾良家婦女,遲早會被警察抓去派出所關起來。」店長警告:「到時候做筆錄可別說是我教你的。」

  「知道了,不會供出你的。」阿克哈哈笑道。

  他認真相信,這個世界還存在著唯一的魔法。真摯的愛情。

  阿克還記得警察到病房床前,詢問他那天晚上幾乎令他喪命的惡鬥經過時,阿克勉強勾勒出,他模模糊糊中被從天而降的木棒驚醒,然後如何用自動販賣機裡的飲料當作武器,然後如何打擊出去瞬殺惡徒的過程。

  做筆錄的警察聽得目瞪口呆,扣掉那隻不知打哪來的球棒,警方曾回到現場檢視那台自動販賣機,發現機器早已壞掉多時,裡面的飲料也幾乎一空。更遑論阿克那三次命中率百分之百的豪爽必殺打。

  「簡直是靈異事件啊!」承辦的警員難以置信。

  「一般般啦。」阿克謙虛地在筆錄上簽名。

  愛情就是如此,戀愛的運氣能召喚周遭的一切,幫助有情人渡過難關。

  阿不思為兩人端上咖啡,一杯「胡說八道人士特調」,一杯「絕情谷斷腸十八年特調」。但沒有離開,阿克與店長抬起頭,看著凝立不動的阿不思。

  「一直都在等一個人,就一定能夠等到那一個人。」阿不思冷冷地註解。

  阿不思說的話,總是頗富哲理,令人咀嚼再三。

  「要真的就好了。」店長揶揄,喝了一口,幾乎立刻噴了出來。

  店長狼狽地看著阿不思,阿克擦著被噴溼的臉,笑到不行。

  「這裡面……」店長指著黑濁的咖啡。

  「你不會想知道的。」阿不思酷酷地走開,回到imac前跟女友msn。

10.4

  阿克離開等一個人,來到十字路口。

  打開手掌,看著原子筆的劃記。

  今天已經告白了三十幾個人,順著路回家,還可以告白個十幾個吧。

  可能的話,今天晚上就會抵達深具戀愛魔法意義的數字。

  「這位歐巴,妳該不會正好好幾年都沒看過電影了吧?」

  「小姐小姐,妳相不相信在深夜跟陌生男子看場電影,也是種浪漫?」

  「這位同學,深夜問題多,別再搞援交了,跟叔叔看場午夜場電影怎樣?」

  「咦?小姐,有沒有人告訴過妳,妳的臉上寫著好想跟陌生人約會?」

  一路被拒絕,一直遭到白眼。但阿克樂此不疲,越戰越勇。

  十一點多了,再過幾分鐘,這一天就算過了。

  阿克在和平東路的天橋下,買了一條糯米腸包烤香腸,一邊把握時間跟賣糯米腸的老闆娘告白,邀約一場跨世代的電影約會。

  「阿克啊,你真的夠了吧?我到底拒絕你幾次我都數不清啦,這把年紀了就你看得起我,幫你挑條肥一點的香腸吧。」老闆娘熟練地將大腸包小腸裝進紙袋,噴上芥末跟大蒜,被阿克逗得眉開眼笑。

  「光妳就貢獻了第一百六十七次,謝啦。」阿克記得清清楚楚,笑著踏上天橋。

  看著手掌,夢幻的第一萬次搭訕告白就要來臨。

  湊巧,今天還是個很特別的日子。

  踩著層層階梯,阿克感到緊張,心臟怦怦。他打算吃完這條香腸,就閉上眼睛,對著空氣說出夢幻的笨蛋告白,然後再打開雙眼,見識世界上最後一種魔法的力量。

  阿克雙肘架在天橋橫桿上,看著底下的車燈流焰,快速穿梭在城市的脈動裡,大口咬著,吃著,回憶著。嘴角不自禁上揚。

  在一瞬間,阿克感覺到頭皮一陣發麻。

  奇妙的粉紅色電流痲痹了左半邊臉,左眼酸酸的,掉下一滴感應式的眼淚。

  沒有回頭,阿克就開口。

  「同學,妳相信大自然是很奇妙的嗎?」阿克看著天橋下,突然說出這一句。

  「大自然?」左邊後面,傳來顫抖的聲音。

  「就陽光,空氣,水,生命三元素那個大自然啊。」阿克對著天橋下的車水馬龍,比出勝利手勢。

  「你在講什麼五四三?」左邊後面,聲音漸漸飛揚起來。

  「大自然很奇妙,總是先打雷後下雨不會先下雨後打雷的,所以我們這樣邂逅一定有意義,雖然我現在還看不出來,不過不打緊,國父也是革命十次才成功,不如我們一起吃個飯、看個電影,一起研究研究。」阿克亂七八糟地說完,終於將頭轉了過去。

  提著一袋悠游小魚的女孩。

  綁著馬尾,臉上的稚氣少了,多了份溫暖的甜美。

  女孩的眼睛泛著晶瑩淚光。

  「在我生日的時候,會遇見一個真命天子,向我告白。」女孩說,咬著嘴唇。

  阿克壓抑住內心翻騰不已的激動,冷靜地從口袋裡拿出一副閃閃發亮的手銬,一邊銬住自己的左手,一邊遞將在女孩面前。

  「小雪,我一直搞不懂,也一直忘了問。那個愛的小手銬是怎麼打開的?那時候妳不是把鑰匙丟出窗外了麼?」阿克笑著。

  「阿克好笨,我又沒有說過丟出去的,是手銬的鑰匙。」小雪的眼淚滾落。

  阿克的手緊緊握住小雪,傳來世界上最幸福的觸感。

  這城市,為期三年的愛情捉迷藏,終於在清脆的手銬聲中落幕。

  這個關於笨蛋棒球男孩,與扭蛋女孩,喔不……

  這個關於告別式演講魔人,與郵筒怪客之間的愛情故事,在這一瞬間成為這城市最浪漫的傳奇後,就在下一瞬間神祕地消失。

  再沒有人在告別式上,看過陌生人在台上動人演講。

  再沒有無辜的郵筒,遭到恐怖份子的無情攻擊。

  但那棒球打擊場,一百四十公里的快速球區,重新見到默契十足的兩人身影。

  一次又一次,豁盡全力的豪邁全壘打。

                                「妳是我眼中的蘋果。」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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