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眼神和眉毛

市長的女兒拿到畫像後，像是微微一陣驚訝，目光凝視在左邊的眉毛上。

畫像上的那道眉毛太傳神了，輕輕一劃，流露出一股柔和的堅定，一股倔強的單純，一股徘徊于愚蠢和聰明之間的自我。

一直看了好久，鏡子在邊上不敢插話。但是內心卻是焦急無比，她不是因為自己等得焦急，而是擔心下面的那個畫畫的等得焦急，看著她皺眉為難的樣子，她滿是心痛，她恨不得馬上告訴那個漂亮的小男孩，他要畫的這個人的具體長相。

不過，她又好像不敢。她自卑，她是一個俗人。她不敢打破那個男孩和眼前這個市長女兒的精神交流，甚至不敢褻瀆。

忽然，鏡子看到市長的女兒滿臉的懷疑，跑到鏡子面前，摘下了鏡子，仔細地看著自己的眉毛。

看了許久之後，市長的女兒輕輕地搖了搖頭，將畫像交給了鏡子，便是什麼也沒有說。

「他是這麼想我的嗎？」市長女兒輕輕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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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的小手並沒有點在畫像上，而是對著雪羽搖了搖頭，還有一道心疼的目光。

雪羽重新將畫像夾在了畫板上，然後凝視著自己所畫的眉毛上。腦中回想著和市長女兒短短接觸的瞬間。

看到自己褻瀆她的課堂，就將自己趕了出去。但是後來，卻又忘記趕自己出課堂的事情。

被一群男人劫持後，一開始沒有多少害怕，但是等到有男人觸踫她的肌膚後，卻是充滿驚恐的尖叫。但是看到一群人跑來英雄救美這麼奇怪的事情，她也沒有趕到任何好奇。也沒有對前來救她的英雄們說一句話。但是也沒有準備報復準備非禮她的那些色狼們，甚至不記恨，盡管她的父親是位高權重的市長。

這樣看來，她彷佛有些目中無人的。當然不是朱七七她們這類高貴子女的目中無人，而是另外一種目中無人，不關心自己世界外的任何東西，而且她的世界是如此的狹窄和單純。

但是，後來的事情，表現出來的她，卻又沒有一點點目中無人的感覺。

她听了他在小橋上拉小提琴，覺得自己听了別人的琴聲，而且別人是在賣藝的，所以自己就應該給別人錢。

但是，她又沒有錢。她本來可以走掉的，或者跟拉琴賣藝的人說，我今天沒有帶錢，我下次給你，或者給一個鼓勵的眼神也可以。因為很多情況下，對于賣藝的人來說，一個鼓勵的眼神比一堆錢更加讓賣藝者感激。

但是她沒有，而是做出了一件顯得智商極其低，甚至有些讓人苦笑不得的事情。她竟然自己賣藝賺錢，現場擺了一個幫助別人簽名的攤，然後將賺來的錢交給賣藝的小提琴手，自己才心安理得地走開。

這樣的人肯定是倔強的，那種幾乎是沉默的倔強，她們不會用言語來表示自己的倔強和堅定。

這樣的人，可以是堅毅的面孔，但是同時也可以是溫柔的面孔。同樣，可以是很濃的劍一般的眉毛，也可以是如同柳葉般的眉毛，有著柳葉般的細柔，但是也又柳葉般的鋒利。

盡管雪羽看過她的半張面孔，而且看到了鼻子，也看到了嘴巴。

但是人的面孔中，最不容易露出氣質的，反而是嘴巴。鼻子是最能夠襯托出氣勢的，但是最能夠反應氣質的，卻是眉毛和眼楮。

想了一會兒，雪羽拿起筆，在畫像右邊的眉毛輕輕一畫。頓時，多了一道顯得有些直的眉毛，那是類似劍眉的。

有點濃，但是不會顯得男性化。

然後，雪羽將畫像交給了鏡子。但是自己臉上依舊煩惱，因為她自己都不認為自己畫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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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鏡子的畫像後，市長的女兒輕輕看了一眼，便搖了搖頭，將畫像重新交到鏡子的手中。

然後走到窗戶上，看著鏡子走近那個漂亮的畫畫者，然後將畫像交還給他，朝他搖了搖頭。

那個年輕的畫畫者，好像有些惱怒了。市長的女兒可以明顯地看到，他煩惱地皺起了眉頭。

他當然不是對別人惱，而是對自己惱，惱自己為什麼不能夠準確地畫出來。

「該輪到我了。」此時，依舊在排隊等待畫畫的女孩低聲地提醒了一下那個漂亮的畫畫者。

畫畫者頓時一惱，對著那個女孩不耐煩地皺起眉頭，卻沒有理會。

盡管只是皺了一下眉頭，但是那個等待畫畫的小女孩便已經受不了了。晶瑩的淚水猛地流了出來，一陣抽泣後，便伸出手指指著雪羽道︰「你怎麼可以這樣，你一定要給我畫。」

雪羽沒有說話，但是手指輕輕一陣用力。

「喀嚓！」頓時，他手中的畫筆被這段成為兩截。他以此來表明自己的態度。

「哇！」那個女孩看到雪羽這樣的反應，頓時毫無顧忌地嚎啕大哭。

但是那個漂亮的畫畫者，就彷佛沒有看見一樣。盯著那幅沒有完成的畫像，準確說連眉毛都沒有完成。

而那個女孩此時已經蹲在地上大聲哭了，引來了無數的目光。其中無數男性的目光，對這那個年輕漂亮的畫家直接充滿了敵意。

但是年輕的畫家，好像對此不屑一顧，沒有絲毫理會。而且那個女孩的哭聲，也彷佛沒有打擾他。

「這也是一個陷入自己的世界後，別人絲毫不能打亂的人。」市長的女兒低聲自語道。

蹲在地上哭的女孩，看到雪羽漠然的反應，便改換了方式，直接坐在地上哭了。

這時候，在旁邊早就對雪羽不爽已久的那些藝術家們便圍了上來，伸出手指頭指責雪羽。

誰說藝術家要文字縐縐的，說粗話的未必就不是藝術家。所以，那些藝術家的話罵得極其難听。

而那個漂亮的小畫家，卻彷佛沒有听見一般。不過因為那些前來打抱不平的藝術家罵得太狠了，使得等待雪羽畫畫的那些女孩們非常不快了，便紛紛圍上前來，和那些藝術家對罵開來。

有那麼多美女幫助自己罵戰，那個漂亮的小畫家也熟視無睹。

這是一個油鹽不進的人，按照有些人的話說，這是一個不知道好歹的人，你幫助他，他也不會因此而親近你。因為很多事情，他並不認為是幫助。

「砰！」忽然，其中一個粗壯的藝術家猛地沖上前來，對準雪羽猛地一拳頭。

「啊！」頓時，許多女孩一陣尖叫。然後，場內靜寂了下來，盯著自己挨打的漂亮畫家。

此時，市長女兒的望遠鏡不由緊緊對準了雪羽的面孔。卻只見到他臉上沒有任何憤怒，彷佛還沉靜在沉思中。

片刻後，彷佛感覺到身邊不再是雙方吵架，而是安靜了下來，並且許多人的目光都盯在自己的臉上。

他臉上微微露出一絲驚訝，接著嘴角微微一咧，彷佛才感覺到疼痛，意識到自己被人打了一拳，然後開始朝人群中搜尋，可能是想要找打了自己的那個人。

那個人很容易找，因為他此時還舉著拳頭，不知道是繼續舉著拳頭示威，還是不能從自己的打人的狀態恍惚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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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羽看了打自己一拳的那人。

這是一個長得不那麼英俊的男人，但是肯定也長得不好看。不過，拳頭很壯碩，此時還高高舉著。

而那個剛才坐在地上哭的女孩，早就嚇得不敢再哭了。

因為她沒有想到自己的哭，會惹來那麼大的動靜，甚至害得眼前這個漂亮得讓人心疼的人挨了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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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氣嗎？」市長的女兒看到那個漂亮的畫家眼里，流露出一道凌厲的光芒，眉頭頓時聳起一股驕傲不可侵犯的氣質。

那一道凌厲冰冷的目光，竟然讓她心中也一陣戰栗。

「你為什麼打我？」這個漂亮的畫家朝那個舉著拳頭的男人問道。

「誰叫你讓文文哭？」那個舉著拳頭的人盡管在漂亮畫家的目光下充滿了膽怯，但是依舊強撐著勇氣說道。

「文文是誰？」漂亮的畫家問道。

「文文是她！」那個打人的畫家指了一下剛才坐在地上哭的那個女孩，但是迎面而來的卻是那個叫作文文女孩的「九陰白骨爪」。

「誰讓你打他的？誰讓你打他的？」文文的小手便彷佛貓的爪子一樣，瞬間就將那個打人者的臉抓得血跡斑斑，傷痕斑駁，而且好像已經抓狂了一般，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

那個打人的男人不但不敢還手，甚至不敢躲閃，就只是站在那里不動，讓女孩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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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個幸福的女孩，有人肯那樣讓她抓臉！」雪羽心中笑道，接著上前輕輕拍了拍那個女孩的肩膀。

「干嗎？」那個女孩猛地回頭，大聲吼道。

轉身看到竟然是雪羽，這個女孩所有的動作立刻停了下來，然後舉止間充滿了拘束。

雪羽取下一張畫像，交給了那個女孩。這個畫像是剛剛完成的，畫的便是一個坐在地上哭的女孩。

畫像中的女孩哭得一點都不好看，盡管她本身好看。

但是畫得很像，很逼真，甚至比她剛才哭時候的形態，更加入神。

「某些程度上來說，ni配不上他！」雪羽指了一下那個面孔被抓花的男人，對那個女孩說道。

接著，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開始皺起眉頭，想著讓自己為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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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看到他皺眉頭了，這真是一個讓人無比心疼的男人。

而此時，那個拿到畫像的女孩不曉得受到了什麼刺激，對著那個打人的愛慕者拳腳相加，便彷佛撒潑一般。

但是那個漂亮的畫家，又完全無視她們的存在了。只是閉著眼楮，開始沉思。

又想了好一會兒後，畫家終于拿起了畫筆，走到了畫架的面前。

而市長的女兒就在這個時候，放下了望遠鏡，靜靜等著鏡子將畫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