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卷 離開 八二八、所遇
他再說出黃狗二字來,韓一鳴已沒什麼可疑心的。道︰好。忽然想起那夜叉般的猙獰面孔來,道︰你可見著一個藍面人?那人面色一變︰你看到他了?韓一鳴道︰是,我先見到他的。果真有這樣一個人麼?我還當是我看錯了呢!那人道︰你要小心,要離他遠些。韓一鳴道︰是麼?那人道︰那是極可怕的,我要是見了他,也是躲得遠遠的。韓一鳴心道︰唉,那倒也是,我也巴不得躲得遠遠的。
過得片刻韓一鳴道︰那是什麼?他是問那藍面的夜叉是什麼?他絕不相信那是人?但不便就直說是夜叉。所謂的夜叉,也不過是他隨意想起的,並不是真的。他極想知曉那是什麼,因此問這人可知那是什麼?那人四周看了看,道︰這可不能說。尤其是我們,不能提起他的。反正你記得,他跟你我都不一樣,遇上了他,躲開便是了。韓一鳴哦了一聲。那人又道︰他會吃人的,我們是唯恐避之不及了,你就不要湊了送上門去。
看那藍面人那樣,韓一鳴也絲毫不懷疑他會吃人。尤其他那兩個嘴角都咧開,向下撇著,還有那閃著寒光的獠牙,那絕不是人會長出來的。韓一鳴道︰是,我下回遇上他,一定遠遠避開。那人道︰你還想下回遇上他麼?我可是一回都不想遇上他的。不過我偏生會避上他,這也是沒法子的事,誰讓我們……他說到這里,忽然打住了,說︰走吧,你的狗就在前方,我也要趕過那方去,快些走罷。
韓一鳴加快腳步,那人走得極輕松,他身形極瘦,好似風都能吹跑似的,但卻又走得穩穩當當,並且他腳下也極快。走了一陣,始終不見阿土的影子,韓一鳴道︰可是這方?別是我走錯了罷。那人抬手一指,道︰不是就在那里麼?韓一鳴這才看見前方遠處,阿土的身影模模糊糊。看見了阿土,韓一鳴定下心來,道︰多謝多謝。這時依舊天光黯淡,前方濃濃黑霧,阿土身影若隱若現,在前方的濃濃黑暗之中,韓一鳴要目不轉楮盯著,才不至于再看不到它。叫了兩聲阿土,它好似不曾听到一般,韓一鳴道︰著實不好意思,我先去叫它回來。趕上前去。
忽然身後有人叫他︰韓師弟!別往前去!韓師弟!這聲音听起來極是模糊,竟有些像是徐子謂的聲音,韓一鳴哪里管他,忽然听到身後風聲淒厲,有著極為嘈雜,卻听不分明的聲息,便在這片刻之間,前方的阿土沒了蹤跡。韓一鳴目力已是極佳,凝神細看,卻看不到前方哪里有阿土的蹤影!除卻那濃濃黑霧,前方什麼都沒有。
韓一鳴回過頭來,身後那人已不見了蹤影,徐子謂正坐在不遠處。他坐在地上,喘個不住,對著韓一鳴看了一眼,韓一鳴不想與他言語,正想回過頭去找阿土,徐子謂已道︰師弟,我喊你你沒听到麼?韓一鳴看了他一眼,見他喘成這樣,顯然是趕過來的,但依舊不想與他說什麼。徐子謂道︰師弟,你不要再往前去了,前方是無間地獄,你怎麼……韓一鳴懶得听他言語,轉頭依舊尋找阿土蹤跡。
徐子謂道︰師弟,你是能清心細看的,為何不清心看過再過去呢?你可知你遇上了什麼?韓一鳴看了他一眼,徐子謂道︰你遇上了業力閻王。好在你心清,也沒什麼過往的罪孽。要是有,師弟你今天是逃不脫的。韓一鳴心道︰原來那藍面人是業力閻王。徐子謂道︰師弟,你,你不願听我說的,我也不怪你,原是我自己過錯,怨不得別人。但你若再見到這業力閻王,要快快閃躲。我,我便是飛快閃躲的,他一直跟在你身邊,要誘你入他的圈套,你就再出不來了,永墮入地獄。韓一鳴冷冷地道︰可我沒什麼過往的罪孽,我不怕。
徐子謂有些難堪,半晌,才道︰我有過往大罪,因此我沒能即刻叫住你,師弟,我的良心一生都會受這折磨。但這是我該受的,我不願散去修為,讓自己從此超脫,再不受苦。韓一鳴不再言語,轉身去看,前方濃濃黑霧已散去了,天光依然黯淡,卻已看得到星光與月光,不再是先前的一團濃黑,連那黑霧都散得無影無蹤了。
忽然阿土的身影在前方一閃,韓一鳴定楮一看,它向著這邊奔來,轉眼已奔到面前。徐子謂道︰師弟,你不要總是擔心這只狗,它有靈氣護身的,它更知道什麼是該躲開的。倒是你自己,要多加小心些。韓一鳴知他也是好意思,但對他卻是說不出什麼話來,彎腰拍了拍阿土的頭頂,道︰走罷,阿土。阿土扭身向著來路而去,韓一鳴也拔腿就走,身後徐子謂道︰師弟,你若找不到它,不要再急于去找,原地等它即可,它會回來尋你。
韓一鳴這里奔出去好大一段路,才回頭一望,只見徐子謂的身影依舊坐在原地,無比的孤單。但他卻是同情不起來,不是麼,那麼多師長都已寂滅得無影無蹤,他卻還活得好好的。背叛靈山的同門,只有他一個人還活著,幾次三番臨陣退縮,真令人無語。
阿土一直在他前方奔跑,跑得遠了,停下來等他,若是他一步不落地跟著,阿土便直向前跑去。不知跑了多久,忽然阿土不見了,韓一鳴正要清心細看,只覺厲風撲面,耳邊風聲淒厲,已站了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這是一個極高之處,似是一道山梁,十分陡峭,刀砍斧削一般的山梁,月光下泛著淡淡白光。韓一鳴極目四望,層層山巒不斷,有的山巒之上還有一道銀色雪線,韓一鳴甚而看到幾座雪峰,筆直指向天空。唯獨看不到的,便是樹木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