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卷 東方 六零八、處罰
丁五道:「師弟,你這是什麼話,難不成我要看著你受罰麼?」韓一鳴此時生怕將他牽連進來,連忙道:「師兄,你不要參與,我犯了大忌,自然是我受罰。與你何干?我受過罰了,此事便算完了。」他轉頭問那個海螺:「是否我受罰之後,此事便算了啦?你就不再為難我師兄了?」
那海螺道:「什麼你呀我的,我不叫『你』。我也沒有名字,你少亂叫,我最不喜歡被人叫『你』了。只能我叫你們,你們不能叫我!」韓一鳴倒是也想叫它別的,可不知它叫什麼,也不便開口詢問連忙道:「是,是,說得是。就罰我罷,先放了我師兄!」那海螺道:「放了他,倒也行。待我先打他五下。」韓一鳴大吃一驚:「為何要打我師兄?」那海螺道:「不止打他,我還要打你!你強行飛闖水口,犯了此地的大忌,你也要被打的,要打你九下,以罰戒你強闖此處。尋常人常常打了四下便死的,你麼,或許多挨得幾下。便打你九下罷!」若是往日,韓一鳴定要問個明白,為何要打這九下?但此時卻知自己一出言爭辯,丁師兄便會顧及同門之情,說不定與那海螺理論起來也說不得。這海螺全然不是理論得的,若是惹怒了它,說不定它又會生出什麼法子來與二人過不去。
丁師兄是個直心漢子,哪裡會想到這其中的種種,韓一鳴生怕他出言令事態再變,連忙道:「師兄,是我硬闖此地在先,我該受懲罰,便是死,也是我該死。請師兄便不要再說了。我受了罰,若不能再陪師兄向前走了,還請師兄原諒。不必帶我回去,師兄趕路要緊!」丁五雙唇緊抿看了看他,眼中微有水光,有歎息之意,卻不再言語。韓一鳴道:「好了,就讓我受罰罷。不過,我師兄闖水口乃是因我而起,我受了自己的罰,再替他受他的處罰可好?」他想的是,若是自己死了,多打幾下也無妨,但師兄一定得活著。丁五「啊呀」一聲,那海螺不出聲了,韓一鳴猶恐它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忙著又道:「打我九下,打我師兄五下,共是十四下,都打在我身上可好?不要打我師兄了!」丁五急道:「師弟,不可不可,咱們一起闖了水口,哪能讓你一人受罰?」
韓一鳴此時只恨自己不曾學會噤聲之術,將師兄的言語都擋在肚中。卻聽那海螺道:「你們倒也真是稀奇了,看起來笨得很,什麼叫都打在你身上?你自己該挨九下,一下也不能少,卻也不能多。他該被打五下,也是要打的。怎會只打你不打他呢?不管你們說什麼,你挨九下,他挨五下,誰也不會多挨,也不會少挨。」韓一鳴一聽這話,便知與它再說什麼,它都是這樣了,丁師兄挨五下,自己挨九下,不會改變。
那海螺道:「所以修行成人有什麼意思?被處罰可不是什麼好事,也只有人會搶著挨了。換了是別的,跑都來不及,哪有說處罰都自己挨的。真是怪事!」韓一鳴也不與它辯解,它既不是人,與它辯解有何益?
忽然腳踝一陣麻痛,韓一鳴還未明白過來,身子已向下摔去。他被倒吊了多時,身上血脈早就不通了,只覺下方的水忽然向自己迎來。他不會水,陡然間向著下方的水裡掉落下去,自然驚惶,但他只有雙手能動,雙腿只有萬針攢刺的麻痺。「撲通」一聲,他身子已落在水中,他一落入水中,便嗆了幾口水,那水又苦又澀,苦味充滿口鼻,著實難受。眼中被水花濺到,也是澀痛無比。但他落入水中,卻並未沉下去,而是在水裡忽上忽下沉起了幾下,便浮在了水面上。
韓一鳴舉目四望,四周只有茫茫水域,無邊無際,唯一能看到的,便是頭頂已經佈滿了燦爛朝霞的天空。韓一鳴心道:「百川到東海,這就是東海麼?去見尊者,想必是要經過東海的。」丁五也自空中緩緩降落到了水面,他還是站在水面上,只有兩隻足掌浸入水中。
那海螺道:「先打你罷。」丁五道:「好,我理當受罰。」那海螺一動不動,韓一鳴心道:「它要用那水柱來打師兄的話,倒也不怕。我能承受得住,師兄想必也能。」正想著,卻覺水中多了什麼,有什麼物事正自水深處浮了上來。韓一鳴定睛一看,似是一條淺色的紗帶,並不寬厚,在水中浮了起來。仔細盯著那物事看了片刻,只覺那物事極輕極薄的樣子,不論怎樣看,都是一條薄薄窄窄的極長帶子,卻是色澤淺淡,浮上來了,隱約可見上面零星散佈著幾點藍色。韓一鳴正想:「這是何物?這物事打在身上,只怕如同輕風拂過一般,不會如何疼痛。」卻見一道金光不知自何處而來,正是他的鳴淵寶劍,自水底挨近來了。
那小人忽然道:「對了,你還帶了東西來,處罰完了之後,你若還活著,會還你的。你若是死了,就讓還他罷,他才挨五下,不會死的。你不必擔心,雖說這兩樣東西不錯,不過東海的寶貝多了,這兩樣物事,真算不得什麼。」話音一落,水裡浮出來兩樣東西,一樣是鳴淵寶劍,另一樣,則是一面銅鏡,無色無相寶鏡!
韓一史乍然間見了這兩樣物件,鬆了一口氣,心放下來。此二物都不能失去,失去鳴淵寶劍,他便失去了還手之力,他還不知鳴淵不在手,自己該如何出手。失去了無色無相寶鏡,後果就更不可預料了。無色無相寶鏡是大師伯交給自己的,是靈山至寶,叮囑自己不能失去。此物靈山之上只有幾人能看到,可見其中有著無盡的玄妙,失去了只怕給靈山帶無窮無盡的麻煩。此時見二物安然無恙,那海螺也全然不將它們看在眼中,先就透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