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卷 客 六四零、後路
韓一鳴搖了搖頭道:「那倒不是,錢師兄招呼得很是盡心盡力。弟子要回去,乃是因弟子心中牽掛靈山的師兄弟,因此請辭。待道長養足了精神,弟子再來聆聽教導不遲。」平波道人道:「那倒不必。嗯,既然如此,哪咱們便說了罷。」
他後面這句話卻是對著天花道人說的。天花道人微微點了點頭,平波道人便對門外道:「若塵、若滌。」韓一鳴回頭一看,本來站在門前的兩名弟子都走了進來,便閃在一邊。那兩名弟子對平波道人躬身行禮:「師父有何吩咐?」平波道人道:「嗯,你們先下去罷,讓我們自在說幾句話。待得過會兒,我叫你們了,你們再來。」二人施了一禮,轉身出去了,聽著腳步聲漸漸遠去,想是走出院子去了。
平波道人道:「嗯,那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罷。」韓一鳴見他與天花道人都是神氣平和,便靜心聽著。平波道人道:「小朋友,你覺得我派中弟子如何?」韓一鳴一聽這個,先想到的,便是宋出群,接著想到的是錢若華。這兩人一個暴躁莽撞,另一個奸狡之極,全然與別人不同。但平波道人既然問起,便道:「貴派的師兄們,嗯,很是熱心。」他不願違心誇他們如何如何,只能揀出一個並不要緊的問題來說。平波道人道:「你們可還相得?」韓一鳴是想說:「哪裡談得上相得,不過相安無事罷了!」但這話卻是不可說的,韓一鳴只得道:「同一派的師兄弟,還有相得與不相得的。何況是兩派的師兄弟呢?我個性使然,並非是一個和善親切之人,因此貴派師兄對我容忍良多。著實是感激。」平波道人哈哈一笑:「那倒沒什麼,誰人沒個脾氣呢?你與你的師兄們也是如此,與我的弟子們也是如此,已足俟了。凡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必全然相同。」
韓一鳴不知他是何意,只是冷眼看著。平波道人說了這話,便與天花道人笑了笑,才道:「此回請你前來呢,乃是有一事,想問問你的意思。」韓一鳴心提起來,道:「道長問我的意思?何事問我的意思?」平波道人笑道:「你可知你派與我派的淵源?」韓一鳴心中一動,他這是何意?卻答道:「弟子才入門不久,於這些事全然不知曉。」此時他不能說知曉,只怕一說知曉,平波道人便會生出別的意圖來。也怕平波道人是給自己下了一個套兒,讓自己掉進去。因此明明知曉的,也推為不知曉了。
平波道人道:「哦,原來你還不知曉。嗯,那我不必多說,我只說我派與你派,許久之前是有關聯的,你可相信?」韓一鳴不說信與不信,只道:「果真麼?弟子不知。」平波道人道:「至於是如何關聯的,你去問問你派的師長們即可,我便不在此細說了。嗯,請你前來,乃是有句話想要問你。」他說到這裡便停住了,韓一鳴兩眼看著他,卻不追問。到了這時,他大約也猜到平波道人的意思了,只不過不敢斷然說出來。
平波道人停了一停,道:「靈山與我派有些淵源,因此我想問你,將來可會到我派中來修行些時候?」韓一鳴聽到這句話,已然不意外了。平波道人的禮遇,為的就是這個。他當日沒能搶到自己為徒,被師父先下手為強了。此時又來打這個主意,不免令人有些不齒。韓一鳴如何想與宋出群、錢若華等為伍?他心中是極不願意與他們混為一談的,雖說在哪裡修行都是修行,但絕不能挑選這個地方!但平波道人直視著他,不容他迴避,韓一鳴想了一想,毅然道:「多謝道長青眼有加。我是靈山弟子,自然是在靈山修行,我也有師兄們,怎能棄他們而來貴派呢?貴派的師兄們也是極為出色的,道長的好意,我心領了。何況我也不到能夠與師長們互相切磋智知障的地步,因此就不前來打擾了。」
平波道人還未言語,天花道人已笑道:「果真是一名極好的弟子。對師門極是忠誠。這樣的弟子,真是不可多得呢!」平波道人面色變了一變,韓一鳴陡然察覺自己說話不留神,想必是刺痛了他,但既已說了,也無可細想的。只當自己對他的從前往事都不知曉,隨他想去。平波道人不再言語,天花道人笑道:「小朋友,識時務者為俊傑,雖說靈山樣樣好,但凡事總有不測不是?俗話說的好,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為自己留條後路,總是好的。」韓一鳴本不想理他,哪知他又接著道:「你可知平波道兄與你靈山有何關聯?」
此時不能再任他說下去了,平波道人坐在旁邊一語不發,便是要讓天花道人來說這話的!韓一鳴忍不住道:「天花道長,平波道長請我前來,我是客。不論是何事,我都得站在靈山的地步來說。至於我派與貴派有何淵源,那是得我派師長匯同道長一起坐下來說,弟子們才能聽得的。道長此時提起淵源,是否是要請我派師長們來此,一同坐下來說呢?」平波道人自然不能說請靈山諸人同來,只是笑了一笑道:「不必不必,很是不必。」韓一鳴心知說了這話,天花道人便說不下去了,可以不必再聽他在此事上糾纏了。天花道人對他打量了兩眼,笑道:「果真是名好弟子。」
平波道人淡淡地道:「嗯,是好弟子。這樣罷,你再在此好好思量思量,過兩日咱們再說。」韓一鳴著實想即刻離開此地,卻是說不出來,也知平波道人不會放自己走。自己偷偷走了,或是強行離去,過後他必然去尋丁師兄的煩難。千忍萬忍,看在丁師兄面上,都只有強忍。躬身對二人施了一禮,退出屋來,回到自已住的小院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