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二、話
想是柴刀醜陋,青竹標十分不情願,低聲道:「可師父你們都是用劍來飛的,還有什麼都不用就可以飛的。我……」沈若復道:「你先用它一段時日罷,我們門中原來少說也有百來柄寶劍。都是靈氣四溢的利器的,只是這些利器都認主的,要挑主人的。如今我們門中就你一人沒有寶劍,那你遇上靈山的哪一柄寶劍,便說明你與它有緣,它選中了你驅策它。你也就會有寶劍的。只不過遲早的事,你又何必急於一時呢?少不了你的。嗯,你看你這模樣,要隨我們去拜會同道中的前輩了,還如此不修邊幅,還不快去修整修整。」
從前青竹標便是一個潑皮無賴,因此模樣也骯髒邋遢,跟隨靈山眾人這許多時候了,面貌已修整得好些了,但依舊不如他們這般整潔。沈若復道:「你也弄些水來,讓你師父修整修整,然後我們一同去罷。」青竹標閒了多日,好不容易得了這個機會,早就奔出去了。這裡沈若復道:「師弟,你一直都很有與我們不同之處,凡事不要自己一個人去思想,與我們說上一說,會很好。再者,因你與我們不同,許多事,沒有我們一起目見,你千萬不要往身上扯,我曾聽說你有時會魂體分離,因此你看見什麼事了,也千萬不要就這樣信以為真。」
出發之前,沈若復將御劍飛行的口訣傳與青竹標,他們之後便帶了青竹標一同御劍而去。青竹標自是不曾學會御劍飛行。但韓一鳴與沈若復帶他同行,那飛上天空也就不是什麼難事。只是初次飛起來,青竹標看著下面山巒起伏,頗有些頭暈,緊緊閉了雙眼死死抓著韓一鳴,不敢向下看。韓一鳴與沈若復心中有事,飛得極快,不多時已看到那陳如風與他門人同在的那片房舍都露了出來。二人拖著青竹標落下地來,青竹標猶自雙目緊閉,不敢睜開。沈若復道:「好了,我們已然到了,你睜開眼來罷。」青竹標才睜開一隻眼來,小心翼翼四處看了看,著實是站在地上了,才睜開眼來,只一睜開眼,便蹲下身去嘔吐。想來他暈得厲害,不過好在他年輕,過得一陣,站起身來,道:「師父師伯,我好了。」
沈若復道:「嗯,那你去尋點水漱漱口罷。到底是去拜會陳如風掌門,你也潔淨些。」青竹標依言去了,沈若復道:「師弟,我有一句話說與你。你不要那樣實在,我們看他們的情勢才出言。」韓一鳴道:「好,我知道的。」青竹標不知在何處找了水,洗過臉才回來。沈若復道:「青竹標,你到了那邊,不要亂講話。」青竹標道:「師伯說的,我記著了。我也不懂什麼,師伯怎樣說,我便怎樣做。」韓一鳴頗有些意外,不知沈若復如何將這青竹標弄得如此服帖。他本是個精靈古怪之人,但一想沈若復也著實聰明得緊,青竹標的精靈古怪如何比得過他的聰明呢?
三人穿過那片房舍前面的小村莊,向著那片房舍走來,韓一鳴遠遠便見那房舍的上空隱隱有一個字符,上一回他來拜訪陳如風,來得急迫,並未細看這個字符,但昨晚夢中卻看到了這個字符,這時再三細看,心裡不禁忐忑起來,那字符有一處,真的缺了一個角。韓一鳴咬緊牙關,既來之,則安之。來到門前,沈若復囑咐了青竹標幾句讓他前去叫門。青竹標去門上拍了幾下,那緊閉著的院門開了,一個人露出面來,對青竹標看了看,道:「何事?」青竹標道:「我師父師伯前來拜訪陳前輩。」那人看了看他,對著韓一鳴與沈若復看了幾眼,與青竹標道:「哦,煩你師父師伯略等,我去通報。」
韓一鳴看這情形並無異常,剛舒了口氣,沈若復已小聲對他道:「不似平時,師弟,你別心驚,陳前輩派中定然有了變化。」韓一鳴心又提了起來,看了看沈若復道:「師兄,我很擔心,但我絕不會多說。看了情勢再看要對他們說些什麼。」三人站了不過片刻,已有人迎了出來,對韓一鳴道:「原來是韓師弟到了。」請了他們進院,並迎入一間屋內,安排了茶水,才退出去。青竹標平日裡潑皮無賴,這時倒似模似樣,將那無賴形狀收得乾乾淨淨,看他們端茶杯喝茶,也學著樣子喝了一口。
三人又坐得一陣,一個人推門進來,道:「靈山派的師弟們來得突然,不曾得去迎接,請師弟們不要介意。」韓一鳴並不識得這許多別派的人物,只是站身來道:「師兄說哪裡話來。」那人面目有些老沉,待他們坐下才道:「師弟們前來尋家師,不知有何貴幹?」沈若復道:「我們前來拜訪尊師,原是我師弟有句極要緊的話要與尊師細說。煩請師兄通報一聲,或是請陳前輩出來相見,我師弟將話說了,也好早些回去。」
那人看了看韓一鳴道:「韓師弟,你是專程來尋我師父的麼?」韓一鳴道:「是,因有句要緊話要與前輩細說,煩請師兄通報一聲。」那人道:「哦,我家師父閉關修行呢,不得出來。韓師弟有何話要與我師父說?能否由我轉告呢?」韓一鳴沉吟了片刻,道:「既然尊師不便見我,那這話不說也罷了。」那人面目頗有些疑惑,沈若復道:「師兄,不是我們見外,有些話,不是什麼好話,原是不便與師兄說的。既然前輩不便相見,那請師兄轉告尊師一句話,多加小心,恐防不測。師弟,你與我說一定要面見陳前輩細說的,我們果真不能說與這位師兄麼?」韓一鳴一聽便知沈若復故意來問自己,便順著他的話道:「也不是什麼好事,罷了,緣份使然,咱們走罷。」
那人面上更加疑惑,韓一鳴三人執意告辭了出來,那人跟在後方,送他們出來。一路無話,及至走出院來,那人方道:「韓掌門請留步。我雖不知掌門所為何來,但我想韓掌門趕來,必有很重要的話要與我師父細講。如韓掌門能在此稍等片刻,我當去向我師父說明韓掌門的來意,或許我師父會有相見之意,這也是說不得的。只是讓韓掌門站在此處,著實是委屈了。」韓一鳴道:「哪有這許多委屈的?說起來師兄不要怪我才是。師兄定然是一起去屠龍的,只不過我眼拙,不認得師兄了。還請師兄不要見怪。」那人嘆道:「哪裡怪得了師弟,我原與師弟也不曾說過話、沒有過交道,咱們閒話後敘罷,我先進去說一說看。」
說畢,拱了拱手,轉身進去了。韓一鳴疑心起來,看了看沈若復。沈若復輕輕搖頭,韓一鳴心中猶自掙扎,只是站在這門前,卻是不能輕易出言。青竹標倒也乖巧,只是跟在他們身後,一聲不吭。過得一陣,門內走出一名弟子來,韓一鳴又不識得他,他走到韓一鳴面前,先拱手行禮:「韓掌門,請隨我來。」他們此時已不叫韓一鳴為韓師弟,韓一鳴便知,定然有什麼事是與往常不同了,因此他們才這樣呼。只是也不說破,但道:「煩勞師兄了。」那人引了他三人進門來,卻是穿堂過戶,直接走入了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