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 碧玉 四四三、女子
等的時刻長了,不由有些擔心她的安危,忍不住小聲道:「師兄,這荒山野嶺的,她不會有什麼……罷?」陸敬新搖了搖頭:「不至於罷。她獨自一個在此居住,要有何不妥,早就有了。還須等到這會兒麼?」韓一鳴一想也對,放下心來。三人又等了約有一個時辰,忽然聽到外面腳步聲響,對望一眼,都向門前看去,一個女子自林中走了進來。這個女子也穿著一件半舊的布衣,也是十分樸素,也是同樣的色澤。這女子連髮式,都與先前那個女子一般無二。但這女子卻不是先前他們見過的那個女子!她比先前他們見的那個女子顯然要年長多了,雖說神態面容與先前那個女子十分相似,但她的眉稍眼角都有了明顯的皺紋,氣度也比先前那個女子沉穩得多了。想來是先前那女子的姊姊罷!
三人見進來的不是先前那個女子,而是另一個年長些的女子,都十分意外,站起身來。這個女子走到門前看見他們,也略略愣了一愣,顯然十分意外!三人連忙站起身來,躬身行禮,陸敬新道:「這位大姐,我們兄弟三人路過此地,走得累了,與令親巧遇,向令親借得貴屋歇一歇腳,打擾了!」這個女子面目冷淡,點了點頭,也不言語,逕自走到那邊水槽邊,拿起放在槽邊的那只葫蘆瓢來,先舀了一瓢水,洗了洗瓢,這才舀起水來,一氣喝了大半,將剩下的水潑在地上,然後將水瓢扔下,又走出門去了。
這女子似乎比先前那女子更加不歡迎他們前來打擾,因而自進來到出去都一聲不吭。三人眼睜睜看著她出去了,都十分納悶。這女子一去,便與先前那個女子一般,頭也不回。三人坐屋內地上,不見她們進來,不便前去尋找,卻也不想就這樣離去。這兩個女子獨居在這間冷僻石屋之內,已足夠怪異了,何況這裡,還是人跡罕至之處。
三人這一等,又是一個時辰,才聽到屋外傳來腳步聲。估摸著這兩姊妹該回來了,都各自戒備。腳步聲到了門前,卻見乃是一個老婦人。這老婦人比起前兩個女子來,要老許多,面上的肌膚沒有了光澤,遍佈皺紋。她的髮式雖與先前兩個女子有些微不同,已看得出有了年紀了,已是年過五十了,連腰身都弓起來了,腳步也甚是緩慢。只是這老婦人的眉稍眼角,與先前那兩個女子,似了個十足!這邊三人驚愕不已,看著這個老婦人說不出話來。
不意這小小石屋之內,竟同時住著三個女子,看她們的眉眼如此相似,獨去是同一家人,別無解釋。他們先前還以為此地只是一個女子獨居,但這時看來,這小小石屋卻是熱鬧之極,真不知這三個女子是如何在這屋內擠下的。這個老婦人站在門前看了看他們,三人連忙站起身來,還未說話。老婦人已抬起手來,輕輕搖了搖手,止住三人言語。她步履微有些蹣跚,慢慢走到那水槽邊,拿起瓢來,一如之前那個女子一般,舀了一瓢水,先洗了洗瓢,才舀了一瓢水上來,喝了大半,將剩下的水潑在地上。又搖搖擺擺越過他們身邊,出屋去了。
這老婦人行走不若先前那兩個女子那般輕巧快捷,步子緩慢不說,還用手撐著一條腿。想來是年紀大了,又住在這種陰濕之地,已有風寒入骨,因而走路遲緩。三人看她行走艱難,都十分不忍,想要扶她,但她面上已明白露出拒絕的神色來,目不斜視地獨自一人,走出屋子去了。
韓一鳴見她出去走得不見蹤影了,忍不住道:「師兄,這屋內竟然住了這許多人,真叫人料想不到!」沈若復也道:「是呀,按說這裡也不是什麼好地方,我看這裡就是咱們這樣身強體壯的人住了,這些寒氣,只怕也抵受不住。這位大嬸住在這裡,於身體大有妨礙,此時她舉步已有艱難了,若是天冷些,她如何過得去?」
卻不聽陸敬新出聲,韓一鳴向陸敬新一看,卻見他眉頭微皺,若有所思。想要出聲喚他,旁邊沈若復伸手過來,拉拉他的衣袖。韓一鳴回過頭去,沈若復伸出一隻手指在唇前搖了搖,韓一鳴心領神會,點了點頭便不去喚他。
這一坐,又是一個多時辰。韓一鳴眼看著屋門外的暗影越拉越長,已是黃昏了,樹梢枝頭上的陽光已有是夕陽的餘暉了,屋內越發黑暗陰涼起來。他與沈若復早已站起身來,不停地在屋內兜***。那透骨而入的涼意,已讓他們再坐不住。一圈圈走著,跺一跺腳,身上倒還能暖和些。
本來一日之內,冷暖不一也屬尋常事。可也不至於熱的時候熱到大汗淋漓,冷的時候,冷得身上打顫罷。偏生這裡就是這樣的冷熱分明,尤其韓一鳴與沈若復,也算是有點修行了,不易被冷熱所擾。可是中午時分,太陽正在頭頂還熱得渾身是汗,但到了傍晚就陰冷得好似秋冬,還是初次見識。難道是在山坳之中,太陽照曬不夠的緣故麼?
二人繞了一陣圈子,忽然聽陸敬新道:「二位師弟,咱們今晚只管厚起臉皮來。死守在這裡,絕不離去。」韓一鳴與沈若復對望一眼,點了點頭。陸敬新道:「我不說走,咱們絕不離開!」話音未落,一陣遲滯的腳步聲傳來。三人都不言語了,過得一陣,那遲滯的腳步聲已來到屋外。
這回來的還是個老婦,但卻比先前那老婦人又老了許多。光看動作身形,先前那老婦人尚能直身行走,而這個老婦人卻是弓著腰,扶著門框站在門前。她身上衣裳與前幾個女子一般,也是半舊,連色澤都一樣的陳舊。她鬢邊已縷縷銀絲,一張臉上滿是皺紋,手中拄著一根粗樹枝,對著屋內三人看了一陣,也不言語,顫巍巍地走入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