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 碧玉 四三九、躍
韓一鳴雖說用盡全力追趕,卻還是不得不閃開撲面而來的樹枝,以及橫亙眼前的樹幹。又不便飛得太低,若是飛得太低,只會有更多的樹枝籐蔓迎面而來,但飛得太高,又擔心眼錯不見,那道綠光便逃出自己的眼睛。
那個小小綠影著實佔盡了小的好處,忽左忽右,忽而鑽草忽而上樹,靈活之極。韓一鳴追了半天,好容易追近了兩尺,才見它小小的四條腿,幾乎不沾地,而是在風中奔跑滑行,全然沒有踏在地上。它身形雖小,卻真是當得上快疾如風了,韓一鳴拼上了所有之力,卻依舊有兩三尺距離,趕不上去。
追趕一陣,已連著翻過幾道山梁,沈若復怒道:「這樣小,也敢出來做賊麼?」手中寶劍一揮,一道劍光已越過眾人,將前方地面砍出一道深坑來,頓時泥土翻起,亂草紛飛。那道小小綠影正在全力奔跑之中,忽然被沈若復劍光越過去一攔,身子騰空翻滾,在空中轉了幾轉,這才落在地上。
它四腳一落在地上,身影立時就變得極大。三人本來就是奮力急追,全然不意它在突然之間,由小變大。由掌中之物的大小,變做身高二丈左右,渾身披著長長黑毛的大狗!長毛蓬鬆、隨風舞動,四腳粗壯、兩眼凶狠,巨大的口中,獠牙閃著白光。韓一鳴眼尖,這一瞬間,已瞥到白牙之中,一點銀光一閃。大狗轉回來盯著追過來的三個人,兩隻軟軟的大耳耷拉下來,直蓋到眼邊,將那巨大的頭顱顯得越發大了。三人眼看就要撞上去,這樣龐大的身軀橫在前方,三人撞上去只會傷著自己,於它只怕難有傷損。韓一鳴與陸敬新都各自飛向一邊,讓了開去。沈若復卻手揮寶劍,向著它直刺過去。
那只黑毛大狗已高過許多樹木,忽然四腳騰空,一躍而起,向上躍去。韓一鳴雖是閃開了,兩眼卻看著它。它這一躍,躍得極高極遠,那龐大的身軀在高高空中越來越遠,卻是向著前方去了。韓一鳴大叫:「它躍走了!」
果然它再落下來,已在另一道山梁之上。只是它身高腿長,又是一身漆黑油亮的長毛,看上去雄赳赳的,全然不能被山上的樹掩住。它的一對眼睛,已不再是紅色,而是黑中帶綠的兩點凶光,對著他們看了一眼,又向空中躍去,這一躍,又是極高極遠,落在了極遠的山梁之上。它連躍三躍,已將眾人拋得遠遠的。這邊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追是追不上了,全然不曾想到這隻大狗是這樣飛騰跳躍的,只是三躍,便將三人都遠遠拋下了!
那隻大狗三躍之後,便不見了蹤影,只剩下三人呆呆立在空中,望著它逸去的方位發呆。良久,沈若復才道:「這,這真是狗麼?這樣厲害!」韓一鳴道:「這不是狗麼?那是什麼?」兩人都見識甚少,對望一眼,不知該說什麼?
陸敬新道:「不知它到底是什麼,但它化成了狗的形狀,只能說它還是狗。只是有了這樣修為的狗,能夠在瞬息之間變大變小,奔跑極快,跳躍極高,算得上狗中之王了!只是它為何要偷沈師弟的寶劍呢?」沈若復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呆呆望著那邊,道:「啊,果真是它偷了我的寶劍麼?」陸敬新道:「嗯,若不是它,還能有誰?」
韓一鳴道:「師兄,我見它口中有一點銀光,難道,那便是沈師兄的劍鞘麼?」沈若復:「啊」了一聲,回過神來:「我的寶劍劍鞘確實是銀色的呀!可是我怎樣也想不明白,它起始那樣小,小得好似一個小玩意兒一般,如何偷走我的寶劍的?不過,適才我不曾看到我的寶劍劍鞘!」
陸敬新道:「我也不曾聽說過有這樣的狗。嗯,不過小師弟,你果真是看見了狗麼?」韓一鳴愣了一愣:「啊?嗯是的,師兄,我看見的便是狗。只有它是小小一個碧綠身影時看得不是那麼分明。畢竟太小了,我又不能挨得太近。別的時刻看到的都是狗。只不過在那農戶家中看到的是黃狗,而適才看到的,卻是黑狗。不過我也從未見過這樣的狗,適才這樣大的狗,皮毛、形狀都與我從前見過的狗大為相異。但不知為何,我還是覺得它是條狗。」
沈若復呆了一陣道:「啊,它這樣厲害,咱們怎生去拿回我的劍鞘來呢?」面上神情十分苦惱。陸敬新歎了口氣:「咱們先下去再說,此事真得從長計議才是。」說著向下落去,韓一鳴也跟了落下地來。只有沈若復依舊立在空中,對著黑狗消失的那方出神。
陸敬新落下地來,抬頭看了看依舊浮在空中的沈若復,歎道:「沈師弟,你先下來罷。你在那裡站著不動,不會找到它的。」見沈若復聽如未聞,便不再理他,轉而對韓一鳴道:「小師弟,咱們先歇一歇,再去找罷。」韓一鳴道:「還找得到麼?」陸敬新道:「自然找得到,只不過要花費些心思罷了,讓我好生想一想。嗯,它能悄悄偷走寶劍,已是不凡了。咱們追趕成這樣,它居然還是帶著劍鞘逸去,可見它的修為也不一般。雖說我並不是十分明瞭沈師弟的寶劍有什麼稀奇之處,但靈山百劍,哪一把都是獨一無二的。獨一無二的寶劍,那與之匹配的劍鞘與定然有著奇特之處。寶劍與劍鞘多是同時面世,也有先後出世的。但多是寶劍先現世,後配上劍鞘的。沈師弟的寶劍之上定然有它想要拿到的奇異之物,要不就是它另有用途,才出手來偷。」
韓一鳴也點了點頭,陸敬新道:「劍鞘上也有寶光,它若不是有幾百年的道行,是不能偷了帶走的。不過這隻狗,也太過厲害了。我見它體形極小,但身上有寶光,想著它必定是有些與眾不同之處,也防它再鑽入土中,封住了它腳下之土。哪知它還能用這法子逸去,好在它沒有傷我們的意思。它若真想傷我們,只怕咱們不是對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