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 碧玉 四五二、聲東擊西
忽然圓點之中,兩個小小紅點一閃,卻只是一閃,便無了蹤影。韓一鳴先前也見過這兩道紅光,十分紅艷,但狼眼之中,怎會有紅光呢?
韓一鳴怔了一怔,忽然衣袖被沈若復一拉,只聽沈若復道:「咱們再飛高些,我總覺得下面的狼群越來越接近咱們了。腳心有些癢癢的!」三人向上飛去,只見那對碧眼,依舊跟在他們身上,但那隻大狗卻一動不動。韓一鳴不免有些意外,這隻大狗先前真是勢不可擋,縱躍如風。叫了這許多狼前來,顯然也是不放過這邊三人的意思,但這時他們飛得高了,下方群狼夠不著,他們卻也不懷輕易挨近地面,按說是這隻大狗追擊他們最好的時刻,但它卻坐下來一動不動與他們僵持了,難道它真要看著他們被困死在半空之中麼?
忽然想起那個小小女嬰來,是她出聲讓狂飆追趕這邊三人,惹出這許多狼來,只怕還是要她才能解這個僵局。忍不住道:「師兄,你們便在此等候,我去看一看便回來。」陸敬新看了他一眼道:「師弟,解鈴還需繫鈴人。」沈若復也道:「這邊我們將這些狼都遠遠的引開去,但那隻大狗,恐怕我們就不能幫你們對付了,你要小心。」陸敬新道:「沈師弟,咱們也分開來罷。我給你一道躡空符,我去引開這隻大狗,你自己小心些,引著狼群走開些,往深山去,越深越好。好讓小師弟去看那女嬰。咱們聲東擊西,只怕會奏效!」
沈若復停了片刻,點了點頭,陸敬新在左手手心裡寫了幾個字,伸手對著沈若復道:「來,你左掌來擊掌。」沈若復依言與他擊掌,陸敬新道:「你記好了,左手握成拳,想往哪個方位飛,便想哪一個方位。千萬不要鬆手。我修為不夠,你就越發要捏得緊些。只要你不鬆手,就不會掉下去的。去罷!」他一語說畢,沈若復便飛低了開去,穿入下方的樹梢枝頭,向入樹叢之中去了。想來他飛得低了,下方立時如開了鍋一般,狼聲四起,一陣狂嗥,樹枝踏斷聲響連連,一片沉悶的肉足著地之聲,漸漸向著樹林之中去了。沈若復引著下方無盡的狼群,向著林中飛去了。
韓一鳴向著狂飆看了一眼,陸敬新已道:「師弟,你只管去罷,自己小心些。我這便將這隻大狗引開,你只管去。它若分身乏術,你便可以脫身前去了!」沈若復引開群狼,韓一鳴倒還不太擔心,只要沈若復不鬆手,性命就不會有虞。但陸敬新要引開這隻大狗,可就十分令人擔心了。這隻大狗實在出人意料之外,不止是行動出乎意料的敏捷,也極是令人捉摸不定,若是它一躍,正好落在師兄身上……
他還未想完,陸敬新已道:「師弟,你快些去。我好歹也是百多年修行,拼不過它,躲還躲不開它麼?倒是你記好了,千萬不可操之過急,膽要大,心卻要細!」韓一鳴也知自己不論怎樣擔心,都於事無補,凡事只能各人自己小心了。便是這片刻之間,陸敬新已御劍迎著狂飆飛過去,那狂飆本來是看著他們二人的,但陸敬新迎面撞上去,它兩隻瑩光閃爍的圓眼便看陸敬新去了。韓一鳴看時機不錯,不再猶豫,飛快地墜向下方,沒入樹林之中。
樹林下方已十分沉寂,但後方遠遠的偶有狼嗥傳來,一聲趕著一聲,卻已極遙遠了,並且還在越去越遠。韓一鳴先定住身形,尋了個頭頂樹枝不是那樣茂密之處,抬頭向上,先認準了自己的方位,這才四顧尋找那山坳之中小茅屋所在。
黑暗之中,極難尋找,他們先前忙著四處飛躥,全然不曾留意週遭的樹木。但他畢竟也在野外奔走了好些時日了,大致方位,不會找錯。四處看了一陣,已認定了那小茅屋的所在,悄無聲息穿越樹林,向著那邊去了。
他飛了不多時,前方一陣刺骨涼意撲面而來,韓一鳴心神一振,那小茅屋便是最為陰寒之地,這撲面而來的寒意,告知他並未走錯方位。只是那小茅屋之內點不著燈,因而不會有光亮透出來,反而算得上是群山之中最為黑暗之處了。他一路過來,還遇上了幾匹匆匆趕來的野狼,月光之下,樹影之中,若不是看見那一對對瑩光閃爍的眼睛,無聲無息之中,難說他與狼已撞在一起了。他無聲無息,乃是因他御劍當風,向前飛行。而狼的無聲無息,乃是因它們腳步輕巧快捷之故。
兩者相遇,韓一鳴小心翼翼,但奔過來的狼卻只是抬眼看他一眼,有的甚而連瞥都不瞥他,便向著他的來路去了。韓一鳴不禁感歎,那大狗三聲嗥叫,居然引得這許多狼趨之若鶩,真有說不出的王者風範。他向著寒意深處飛去,不多時,那黑沉沉的小屋隱約出現在前方,身上的寒意越發濃了。韓一鳴已覺口鼻都凍得麻木了,只能張口喘息,他的手指也有些僵了,連連屈伸右手手指,悄悄向著那小屋的牆邊潛去。
小屋的牆壁已不再是白色,而變成了朦朦灰色,月光之下,十分黯淡。若不是韓一鳴目力極好,險些看不出來。此處太寒冷,那女嬰實在是怪異,他也不敢貿然收了鳴淵寶劍走近去,只能慢慢飛近小屋,挨到牆邊,先點起梵心燭火來,這才伸出手去,將燭火伸到牆邊。
他的梵心燭火伸到牆邊,片刻之後,牆內的景象慢慢透了出來。屋內黑漆漆的,依舊是一張破床,韓一鳴輕輕移動,四處看去。忽然見牆角什麼動了一動,定睛一看,卻是那只肥胖的黃狗,趴在地上,十分懶散。這時不得不佩服這只黃狗了,它若不是這樣肥壯,只怕早就凍僵了。只有這樣肥壯,才能在這樣寒冷之處存活下來。
韓一鳴細看了一看,先前那小小女嬰早已不見了蹤影。便是那小小女嬰長成的小女童也不見蹤影,只有那床上散碎樹枝、乾草堆得橫七豎八,看不分明,須得到屋頂上去,從上方向下看來,才能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