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卷 歧黃 五一七、鬼打牆
這景象實在詭異,這邊四個人一動不動,而身邊卻有數個道人往來反覆地行走,對他們視如不見。韓一鳴看著有些好笑,便轉過頭來看羅姑,她一心一意坐在一邊,時不時看看天邊,看著她手中的玄天葫蘆。
玄天葫蘆之內的漆黑慢慢退去,慢慢亮起光澤。時刻近了,羅姑看著葫蘆之內的光澤越來越盛,慢慢升出手來,在葫蘆之內蘸了一蘸,將滿手的光澤向著幾個遊魂伸去。幾個遊魂都在她手中按了一按,然後轉眼已消失在那葫蘆之內。它們入了玄天葫蘆,那葫蘆之內的光澤便慢慢淡了下去。羅姑站起身來,悄聲道:「咱們走罷,這法術快要失靈了。跟我來。」說畢,向前而去。
三人悄無聲息,跟在她身後,慢慢走了一段,天邊已有了曙光。韓一鳴此時依舊將那只月華鳩拿在手中,但月華鳩卻再沒有將眼珠邊的尖刺向他手上扎來。這一下三人走得輕快,韓一鳴心中總是好奇,明明那幾人就在他們身邊走來走去,對他們卻始終視而不見。他們這一離開,幾乎是自那幾個人身邊擦過,自他們眼前離去,他們卻全然不知似的。只是反反覆覆地在原地走來走去,兜著圈子。
這邊三人跟在羅姑身後,無聲無息便出了那個無形的圈子,不多時已走出了這片樹林,轉過了兩個山坳,羅姑這才停了下來,道:「嗯,咱們找個地方歇一歇罷。待得過會兒,天色大亮了,再向前走。」韓一鳴道:「他們不會再追上來麼?」羅姑道:「會,自然會的。只不過便是要追上來,也要待到天色大亮才能追了。咱們盡可以歇息一會兒。你那月華鳩呢,不要捏死了。」韓一鳴連忙伸出手來,月華鳩已閉上了眼睛,卻依舊站在他手心內。韓一鳴心道:「不會被捏死了罷?」伸出手去碰它。不碰還好,一碰之下,那月華鳩頭上、翅邊、背上、身上忽然長出無數條尖刺來,韓一鳴連忙縮手,卻見那條條尖刺往來交錯,將月華鳩包在了其中,將它包成了一枚刺球!
韓一鳴愣了一愣,卻聽沈若復道:「嗯,師祖書上說的,月華鳩若是脫卻羽毛,白天必然躲在它的刺棘球中生長,躲避陽光。果然一點都不錯。師祖果然是見多識廣呀!小師弟,你將他藏好,今天晚間它若長出羽毛來,就能飛走了!偏不讓他們得了去,活該毒死他!」韓一鳴也是與他一般的想法,道:「好!」將那躲入刺棘球中的月華鳩藏在了袖中。向後看了一眼,果然不見平波道人門下弟子追上來,便道:「羅姑,你這是什麼法術,好厲害!」
羅姑仰起頭來,看了他一眼,也不言語。卻聽陸敬新道:「羅姑,這就是所謂的鬼打牆麼?」韓一鳴一愣,看著羅姑。羅姑道:「是。這不是我的法術,我也不會這樣的法術。用這樣的法術,須得自己本身就是鬼才行。是先前那幾個遊魂替我們施的法術,唯有如此,才能不驚動他們,而能讓我安然送那幾個遊魂入輪迴。」
韓一鳴道:「鬼打牆?」沈若復道:「就是那幾個遊魂將他們的去路弄得迷離不堪,讓他們不能辨識麼?」羅姑道:「大約如此。實則是讓他們在原地兜圈子。兜到天明就會走出來的。不過我看他們修為平平,總是看不出自己身邊都已有了意外,竟然一趟趟在其中走個不停。連這最簡單的迷路都看不分明,他們的修為也著實不高。若不是天快亮了,這迷路就要散去,我倒還真想看看他們如何走出來?會否察覺其中有什麼不對!」
停了一停,羅姑又道:「其實這種法術,也最容易破去了。」韓一鳴還未及開口詢問,沈若復已道:「若是我們遇上鬼打牆,該如何破除呢?」羅姑看了看他們道:「若不是一個厲害非常的魂靈,鬼打牆這樣的小法術於你們根本無礙的。」對著韓一鳴看了一眼,道:「你若是心清眼亮,一眼就可以看出其中的破綻了。你看見我的幻術之中的破綻,我知你能看見。我的幻術比這鬼打牆可厲害多了,你都能看破綻來,可見你有異於常人之處。不過,這種法術要破去,也簡單之極,我說一個法子給你們。鬼打牆,便是將你走過的路無數次延長,因此,只要向前走下去,天亮之前,前方的路實則都是你走過的。這個迷路可以無限長,你能走多遠,它就有多長。便是你用飛的,也飛的是你走過的路。除非你的修為極高,能夠一眼看透這個迷路,從其中脫身出來,否則整整一個晚上,都是陷在其中的。不過也有一個極簡單的法子,那就是把腳上的鞋子脫下來,倒過來,將腳跟穿在前方,鞋尖向後,再向前走。心中念著無往不通四個字,便能在三十步之後,自鬼打牆中脫身出來。」
沈若復道:「就這樣簡單麼?」羅姑道:「就是這樣簡單的,怎麼,你不信麼?要不要尋個時機,你試一回?」沈若復連忙道:「很不必了!我信!我只是想不明白這其中是個什麼道理!」韓一鳴不禁一笑,沈若復明明是不信的,只不過是怕羅姑真的在晚間弄出個鬼打牆來讓他走,才說「信」的。羅姑道:「其中是個什麼道理,我也不太明瞭。當日我師父就是這樣告訴我的,只不過我從來也不曾試過,我不給它們施法術便是好的了,它們哪裡敢來施法術騙我?」韓一鳴本來想問鬼打牆有些什麼異樣之處的,聽了這話,也知不必再問了,羅姑也說不出來的。她自己也不曾走過,哪裡問得出來。
陸敬新道:「嗯,我卻想去看一看那方師兄到底如何了?看他也是二、三百年的修為了,怎地會當不住那一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