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卷 歧黃 五一二、羽毛
陸敬新道:「咱們說的,還請羅姑不要洩露出去。」羅姑微微一笑:「你們說什麼與我有何關聯,我聽都懶得聽,我也不識得你們的什麼大師兄。我是等不得了,才出來問你們,你們到底要在這裡站多久?再過兩個時辰我可就走不動了,那時可別怪我老邁拖了你們的後腿!」
三人吃過乾糧,和羅姑一同向前走去。這一走,就走得萬分順利,那幾個與他們有過爭執的平波道人的弟子都沒有再跟上來與他們理論。白天眾人趕路,若有什麼意外,羅姑都交與這邊三人處理,晚間一切則都仰仗羅姑。時日長久,他們也習慣了晚間羅姑的所為,對於在身周遊來游去的孤魂也全然不在意中了。相反有了羅姑與阿土,他們晚間全然可以好生歇息了。遊魂處處之地,鳥獸遠避,再安全不過,可以酣然入睡。
這日晚間,他們吃過乾糧,到羅姑變成白首老婦之時,三人都已酣然睡去。韓一鳴正在酣睡之間,忽然不知有什麼自自己身邊擦了過去,一陣陣翅膀扇動帶起的風聲驚動了他,不由得睜開眼來。
一小團白光前他前面不遠處,韓一鳴睜大了眼睛,腦中卻是一片昏沉,依舊看不清那是什麼。但身邊的游動著的幾個模糊影子卻是飛快地飛到羅姑身邊去了,躲向她的身後。韓一鳴還未回過神來,就見已然成為一個小小女孩的羅姑四處張望,阿土眼中的藍色星光一閃,本來健壯強勁的阿土,瞬間已變成了平日裡那只胖狗。
韓一鳴愣了一愣,耳中已聽到了腳步聲,並且微有說話聲。小小羅姑伸出她孩童的細小手掌來,將身後幾個遊魂一引,向著玄天葫蘆裡一送,幾個遊魂都爭著撲進那葫蘆之中去。韓一鳴身邊頓時就清靜下來。羅姑將手中的玄天葫蘆抱在懷裡,對著韓一鳴豎起一指在唇前擋住,身子輕輕躺下,平平躺在了沈若復的寶劍上。韓一鳴還未明白她是何意,眼前的羅姑與阿土便都沒有了蹤影!便是這時,腳步聲雜亂了起來,那若有若無的話聲也多了,向這邊過來的人,竟然不在少數!韓一鳴戒備頓生,輕輕推了推身邊的兩位師兄。
陸敬新一推即醒,睜開眼來,四處張望。他雖不算是年長弟子,但著實是各方面都十分出色,因而才能比同入靈山的許多同門多了許多經歷,下山之後都機警之極。因而腦中雖還是有些模糊,卻不發聲詢問,只是兩眼就著如水月華對著四周細看。他看了片刻,也已看到那一小團白光浮在前方,兩眼看了看那團白光對著韓一鳴點了點頭。
韓一鳴點了點頭,便是那團白光。這團白光與他從前所見過的白光不同,十分明亮,卻極是柔潤。似乎其中的光亮被霧氣裹住了一般。韓一鳴也算是眼利了,但卻看不分明其中是什麼在發光。那團白光之中時不時會有玲瓏剔透的亮光一閃而過,十分醒目。輕輕用手肘頂了頂陸敬新,陸敬新也在目不轉睛地細看,忽然眼前星星點點的亮光對著三人直撲過來,韓、陸二人還未及反應,身上面上已是陣陣刺痛。
這刺痛來得太過突然,兩人都促不及防。連那是什麼事物都未看個分明,便已中了它的招,韓一鳴倒吸一口涼氣,卻並不是害怕、也不是因痛而吸氣,而是不想出聲,不驚動那已向這邊趕來的人聲。他身邊的陸敬新卻是不聲不響,一回手就摀住了也是滿身刺痛,半夢半醒的沈若復的嘴。他這一下動作及時,把沈若復那半睡半醒的呼痛聲給捂在了口中。
這星星點點的亮光之後,那一團白光都不見了蹤影。林中頓時黑了下來,韓一鳴目力再好,也不知那點亮光去向了何方。轉回頭來望了陸敬新一眼,卻見他頭臉胸前,都插著點點晶瑩亮光。正想出聲,陸敬新已伸手在唇邊一豎,將他要問出來的聲息都擋了回去。手指向著他面上伸來,韓一鳴只覺面上一痛,有什麼被他自臉上拔了下來,向他手中看去,卻是一根晶瑩剔透的羽毛!只是那羽毛的根部,又薄又快,讓這羽毛如一枝尖利的小箭,在瞬間都扎入了他們的面龐、身上!
虧了這羽毛不大,自羽毛根部到羽毛尖稍,不過一寸,因而只扎得穿皮,扎不入肉中。這羽毛要是大些,定然是利箭,會傷人致死的。韓一鳴低頭向自己身上看了看,只見雙肩與胸前,都紮著好些羽毛。有的甚而就是絨毛模樣的細毛,但毛根卻也如箭一般紮在了身上。再看沈若復,也是如此狼狽。只是沈若復雖不明所已,但看了看他們二人,便不出聲了。眼睛向著四周,也仔細尋找。
四周都有腳步聲響,間或有人聲道:「咦!哪裡去了?先前明明就在這裡的,怎麼這片刻間便沒了蹤影?」還有聲音道:「快找,他還小,跑不遠的。大的咱們抓不住,小的也抓不住麼?快找快找!」韓一鳴與兩位師兄望了一望,這許多人在找尋何物,他們不知。但想必便與先前這團亮光有關,聽著這許多人腳步匆匆,聲響雜亂,少說也有十幾二十人。想來要尋找的這事物可就十分緊要了,一時也動了探看個究竟的想法。再看羅姑不見蹤影,不必擔心,便向著那亮光失卻的方向慢慢走去。
這日白天天氣晴朗,因而晚間月明星稀。月光如水,灑在地上,視物分明。只是這裡上方有樹木,下方有草叢,只能慢慢摸索到那白光消失之處。沈若復雖不曾看見那白光,但他聰明非常,早已知所尋的必是這用羽毛刺自己的物事,因而也是仔細尋找。
三人正彎了腰四處探看,一陣腳步聲向著這邊奔來,轉眼已來到面前。韓一鳴直起腰來,面前已站了兩個人,都是身著玄色道袍,頭頂木簪,對著他喝道:「交出來,快交出來!」韓一鳴愣了一愣,這兩個人自己並不識得,怎地一見面,便讓自己「交出來」?他們要讓自己交出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