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卷 歧黃 五二三、舌戰
韓一鳴回頭一看,走近來一名灰衣漢子,十分面熟,面色白淨、鼻直口方,臥蠶濃眉,腰圓背厚,身形高大,正想此人是誰,已見身邊的陸敬新師兄舉手行禮道:「劉師兄?是塵溪山的劉師兄罷!別來無恙,劉師兄!」韓一鳴立時想了起來,這人乃是元慧的師兄,塵溪山的大師兄劉晨星!
劉晨星對著韓一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轉而對平波道人門下弟子道:「這邊是平波道長門下的高足罷?嗯,是了,肖念生師弟、宋出群師弟,別的師弟我叫不出名姓來,還請諸位都恕我眼拙罷!」他突如其來,在平波道人與靈山派的三人打得不可開交時來,頓時兩邊都順勢收住了手,只是雙方雖不動手了,卻還是怒目相視。
劉晨星是元慧的師兄,元慧已是塵溪山的掌門,與平波道人平起平坐了,那這位大師兄在旁人眼中的地位,便不同以往了。平波道人門下弟子是怎樣都要買他個面子的,再者再打下去,也還是僵持局面,不如順勢收手,但狠話卻是定然要說的。那宋姓的弟子道:「哼,這番便衝著塵溪山劉師兄的面子先放過你等……」話未說完,沈若復已道:「哈,那你千萬不要放過我們!千萬不必!誰的面子你們都可以盡可不看,少來我面前賣乖!打不贏就是打不贏,你們也真把平波道人的老臉丟盡了!我可沒出手,你們一直與我師兄師弟二人相鬥,還佔不到半點好處,羞也不羞?你們十來個人,欺負我們人少,我們倒要讓你們看看,我們可怕你們?」
他出言狠辣,一席話將對方都激得跳了起來,韓一鳴看著對方人人都氣忿不已,摩拳擦掌,桃木劍上靈氣躥動,知道沈師兄一句話戳到了他們的痛處,越發平心靜氣,防備他們突然出手偷襲。雖說偷襲不是什麼光彩之事,平波道人做得出來,他門下弟子未必就做不出來,這一架打得韓一鳴有些疲累,但過往的積怨都一一翻湧心頭,最為氣忿的,自然是莫過於劉師姐的死。她便是死於平波道人的偷襲,這樣的教訓,真是一輩子都難以忘懷!
劉晨星道:「唉,這位是靈山派的沈師弟罷,沈師弟,你的聰明是我派掌門師弟十分推崇的,你略略寬厚些,就不要這樣計較了。你這樣不是讓我為難麼?我塵溪山與你靈山可是向來交情不錯的,便是我與靈山的諸位師弟也是不止有過一面之緣的。咱們有話好說!」沈若復道:「劉師兄,衝著你的金面,我便不再說了。此情此景多說無益!」劉晨星道:「好!」轉而對平波道人門下弟子道:「諸位師弟,我看這裡並沒有哪位師弟與我年紀彷彿,我冒昧叫聲師弟,諸位請別見怪。我雖不知這衝突因何而起,但我卻望這衝突因我而止。不論何事,都可慢慢坐下來商談,何必一定要大動干戈呢?」
這裡沈若復還未說話,對面那姓宋的的弟子已道:「劉師兄,說不得。他靈山派與妖異勾結,還傷了我方師兄,咱們理論不成,這才動手的。這可須怪不得我們!」話音未落,沈若復已道:「姓宋的,你是放屁不是?你的方師兄自己把屁股湊到青花小蒼龍的毒牙之上去,你也是親眼目睹的。卻閉了眼在那裡胡說八道麼?我倒有心把你方師兄的尊臀自那毒牙之上挪開,我挪得開麼,我都不在當場!你在當場呀,有本事你去挪呀!你還請你師兄把屁股湊到那天下致毒的毒牙上去呢,還有臉將這些都推到我靈山派來麼?你真是天下第一厚臉皮!再者,我靈山派何時與妖異勾結了?你們這樣的妖異,我是絕對不會加以眼色的,就更不必談勾結了!」
一時之間,那邊眾人都惱怒起來,都紛紛向這邊罵道:「姓沈的,你小子信口雌黃,活膩了不是?」「你才是放屁呢!」七嘴八舌,罵個不休,沈若復也毫不示弱,反唇相譏。韓一鳴聽沈若復道:「我之所以口吐臭氣,乃是被你們的臭屁熏出來的。你們自己信口雌黃,說法一天一變,也好意思前來責問我麼?你們口裡給我放乾淨些,若要罵人,你們全都不是我的對手。我忍耐多時,也等等等待多時了,你們要不要前來比試比試?事到如今了我都不曾見你們行善積德,反倒是處處滋事。你們那方師兄還能活下來,真是莫大的福份了。虧了他福報深厚,這要是換了是別人,早被你們將福報折損得乾乾淨淨,死了幾回了。即便是不死,也沒什麼起色了。不懂得生死有命麼?不懂得要廣積善緣麼?平波老道是怎麼教導你們的?不仁不義,沒得丟他的臉!」對方雖人多,罵聲不絕,竟無人能反駁他一句,罵不過他。
韓一鳴看著沈師兄冷嘲熱諷,一個人獨自便將平波道人門下弟子都壓了下去。忽然想起一個人來,四師叔陳蔚芋。四師叔當真是出類拔萃,沈師兄確實有些他的樣子,只是還是比及不上。自己被元慧指出身帶龍鱗之時,四師叔也就是這樣一個人將諸派的疑問都壓了下去,保住了自己。一想起四師叔來,師父、白龍就都自已然沉睡了的過往之中甦醒過來,韓一鳴眼中發熱,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將頭轉開了去,緊咬牙關,用力眨眼,將橫亙在胸前的難受都忍了下去。
沈若復口若懸河,平波道人門下弟子哪裡有這樣好的口才,幾次三番有人想要打斷他的言語,都被他一句話便問得再說不出話來。沈若復只問:「若不是如此,你們幾次三番前來為難我們做什麼?咱們可沒有一同約了走路,沒必要時時刻刻都同行同止罷。」數次之後,那邊又惱怒起來,又擺出想打的樣式來了,桃木劍上本已熄滅的靈光再次亮起,這邊韓一鳴與陸敬新本來就十分戒備,自然也提起手中的寶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