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卷 立足 第一零七二、伏藏
星辰道:“這里是地母。就是大地之母,舉天神木,最早就是在天崩時生長出來撐開天空的。這里是大地靈氣所鐘之地,大地所有的靈氣都凝聚在這里,也只有這里才能長出舉天神木來。”韓一鳴忽然問道:“你怎么知曉這樣多?好似沒什么是你不知曉的。”星辰道:“我也不知曉,反正我就是知道。掌門,你不會又疑心我是瞎說罷?”韓一鳴搖了搖頭:“我不認為你是瞎說,可你才三四歲,為何知曉這樣多?”這個疑問在他心中由來已久,每次見星辰見多識廣的樣子,都有些意外,這時問出來,雖是脫口而出,卻也是深埋在心底的疑問。星辰默然片刻,眼睛看著別處,但也僅是片刻,便回過眼來望著他道:“掌門,你可知何為伏藏?”
一句話將韓一鳴問得愣住了,他果然不知什么是伏藏,張了張口,停了一下,才道:“我不知曉。我也沒什么見識,請你說與我聽。”星辰道:“所謂伏藏,就是埋伏著的寶藏。也許是前幾生前幾世的積淀,也許是機緣巧合得到的開悟。”韓一鳴道:“你的意思,你所知曉的,是你的伏藏?”星辰道:“不止我的,掌門你的也是。掌門的伏藏自何而來,掌門應當比我清楚,掌門的伏藏還極深,掌門現下用到的,不到伏藏的一半。可是掌門你修行了多久?掌門你可還記得是什么時候上靈山的?”韓一鳴仔細想了一想,上靈山的那天的事早已模糊,也或許是這三年來大起大落驚濤駭浪的日子過得多了,連上山的日子都記不得了,只是還記得師父盧月清用如意環帶著自己飛到小徑上,自己一路走到萬向橋時的情形,自己孤單孱弱,失祜后對前路的恐懼中夾雜著對靈山的壯美神奇嘆為觀止。忽然覺得恍如隔世,如今的自己與當日的自己早就有了千差萬別,可是靜下心來一想,卻又覺得沒什么變化,自己真沒什么變化。
他心思起伏,往事歷歷在目,冷不丁聽星辰道:“掌門也不記得了罷。”韓一鳴一下回過神來,點了點頭:“我果真記不得了。”星辰道:“可,掌門是否記得你在靈山是怎么苦修的么?”韓一鳴道:“我真沒苦修過。甚而我就沒怎么修行。”星辰道:“那掌門的靈力從何而來?”韓一鳴搖了搖頭:“我真的不知曉我的靈力從何而來。”星辰道:“掌門是有伏藏的,掌門沒怎么修行,修為靈力都極高。平波的修為千年以上,掌門能與他打個平手,掌門用的,就是身上的伏藏。”韓一鳴道:“那我身上的伏藏自何處而來?”星辰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知曉。”停了一停道:“時辰到了。”話音未落,韓一鳴已見四面八方的靈力都向星辰之前指出的那株神木涌過來。
此時天色墨黑,神木也是深黑,只有腳下的道道靈光涌動,韓一鳴也躡空站在空中,他一手還挽著那童子,那童子著實壯實,整個人沉沉往下滑,依舊醒不過來,頭偏在一邊。韓一鳴也不敢將他放下,怕他摔到那靈光中去。
靈光一波波涌過來,星辰之前指出的那株神木上開始泛起星星點點的亮光,起始只是這里閃一點,那里閃一點,過得一陣,已整棵樹都泛起星光來。韓一鳴看星辰不動,也就不動,可是真要動起手來,這童子怎么辦?挽著這童子,手腳都施展不開。只聽星辰道:“掌門,你將無相寶鏡借我。”韓一鳴拿出寶鏡來,童子接在手中,小手輕輕撫摸寶鏡鏡面。他手指撫過鏡面,鏡面泛起一陣漣漪。他手從鏡面上提起來,小手指中已揪出來了一道銀線。星辰頭也不抬,小心翼翼地將那根銀線繞在手腕上,轉動手腕,將銀線慢慢拉了出來。韓一鳴不識他要做什么,但也不多問,耐心看著。星辰道:“掌門就照顧好他,退后些,我來砍這棵樹。”韓一鳴:“好。”挽著童子向后退開去,星辰看了看童子,道:“他還沒醒,我若是砍不了,就要用他身上的繩子了。”韓一鳴低頭看了一眼,童子身上的繩子暗紅,血已沁入其中。但繩子上的小八卦都熤熤生輝,輕輕閃動。
忽然那滿是星光的神樹向上伸展,憑空就高了出來。星辰手一揮,銀線已如銀鏈一般,將神樹繞了一圈。韓一鳴這才看見神木的下方透出道道靈光來,無數須根都向上拱出來,將神木抬高了許多。還沒看懂,星辰手勢變幻,銀線已將神木緊緊捆住。他小手上寒光閃爍,一柄短劍已握在手中。他手起劍落,寒光閃過,“呯”一聲響,神木已被他斬斷了一條根。星辰下手極快,轉眼間已手起手落幾下,一連斬斷了數條根須。每一條根須斷的時候,都“呯”地一聲響。星辰卻宛如沒聽到,眼也不眨的一氣對著根須砍去,韓一鳴不料他下手這樣快捷他圍著神木砍了一圈,砍的都是銀線所系之處,十分干脆,轉眼已將神木砍了一圈,神木除卻一根極粗的主根,別的根都被他砍斷了。
銀線一直繞在神木根上,星辰砍斷一根,銀線就往下落,落在里面的另一根須上。星辰每一劍,都砍在銀線上,不差分毫。星辰繞著神木看了一圈,銀線已圈在了極粗的主根上,星辰手捏著短劍,整只手與短劍都亮了起來,短劍的劍刃上靈光閃動,如同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燒。星辰退后兩步,一躍而起,手中的短劍對著主根上的銀線直砍下去。“啪”的一聲巨響,短劍落處靈光直透過來,刺得人眼睛都要瞎了,星辰倒退回來幾步,韓一鳴還未見過他倒退,連忙道:“星辰,你沒事罷?”星辰搖了搖頭,韓一鳴向著他砍處看去,只見銀光依舊圈在主根上,主根紋絲不動,連劍痕都沒有。韓一鳴大吃一驚,星辰是何等樣的靈力,他手中的短劍宿冤比自己的寶劍都要鋒利,但卻砍不動神木。星辰手持宿冤,偏著頭對著神木看了看,回過頭來看韓一鳴,韓一鳴正要說話,卻見他眼光看的是自己挽著的童子,愣了一愣,道:“星辰,你,你想……”星辰道:“他的血,或許真可以砍得動神木。”韓一鳴道:“不可,他已流了這許多血,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