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屠龍 二九二、開山立派
(更新時間:2007-3-21 21:38:00 本章字數:2210)
顧清泉繼續道:「元慧本來聰明,做了掌門,只怕更加厲害。加之他又是誅魔弟子,本就有些異樣天份,機緣又比眾人都好得多了,說不定會成為非常厲害的掌門也說不定!」沈若復忽然問道:「師兄,你想不想當掌門?」
顧清泉想也不想便道:「怎會不想?我自然是想的。」沈若復與韓一鳴都忍不住一笑。他們二人年紀相仿,沈若復大了韓一鳴幾歲,但兩人年紀相近,所想也差不多。兩人聽著顧清泉侃侃而談,忽然問出這麼一句來,看他反應,又偷偷去看顧清泉面上神色。顧清泉道:「哈,你們不必私下裡猜想,我自然也會嚮往掌門之位,我修為還淺,因而不會如師叔們一般對掌門之位視如浮雲過眼,毫不在意。不過……」說到這裡,故意頓住了。
韓一鳴與沈若復忙忙追問:「不過什麼?師兄這不過之後,是什麼意思?」顧清泉笑道:「我卻不想當靈山的掌門。」韓一鳴與沈若復都相視一笑,道:「難不成師兄想開山立派,新建一派麼?真是遠大志向,可喜可賀!」韓一鳴邊說邊向四週一看,見無人留意,與沈若復相視一笑,兩人心意相同,又都望向顧清泉。
顧清泉道:「開山立派又有何不可?哪一派的鼻祖不是自己開山立派的?咱們靈山派的師祖,不也是自別派出來自行開山立派的麼?只不過我深知自己的修為,也深知自己沒有師祖這樣的聰明才智高深法力,不能成事。不過總可以想上一想罷!」韓一鳴聽得愣了,怔怔看著顧清泉,一來竟不知師兄心中真有這遠大的志向;二來自己竟不知師祖是從別派出來開山立派的,這樣淺顯的道理,自己都不曾想到;三來,在派中談論要自己開山立派,似乎太不應該。因此不知該如何接話。
呆了半晌,向沈若復看去,只見沈若復也是張大了嘴,滿面驚異,對著顧清泉看個不休,顯然也是吃驚之極。顧清泉微微一笑道:「這有何不可談說的?靈山從來沒有這樣約束過弟子的想法。一個新的門派出自靈山派弟子之手,對師祖來說,只是錦上添花而已。這樣說罷,靈山的掌門若是要傳給派中最為出色的弟子,便會傳給大師兄。將來若有師叔們願意接過靈山掌門之位,也未嘗不可。但還有一種可能,靈山掌門會傳給你,韓師弟!」
韓一鳴大吃一驚,道:「我?我?師兄切莫亂說!我哪裡有這個本事,切不可說到我身上來!」他一急之下,臉都紅了,連忙搖頭,彷彿那靈山掌門已放在了自己面前,不得不拚命推辭。沈若復又忍不住「哈」一聲笑了出來,顧清泉道:「師弟,你急成這樣幹什麼,我不過一說,合理的,你聽聽便罷了,不合理的,你盡可以不用放在心中。」韓一鳴吁了口氣,顧清泉道:「這也是我今日才有的想法,本來誅魔弟子便與眾不同些。四柄靈刃都在誅魔弟子手中,可見誅魔弟子本就有著與我們尋常弟子不同之處。韓師弟,你不要這樣介意,你該高興才是。若我是誅魔弟子,我可會是說不出來的坦然。因為我的經歷,將會有眾師兄弟們永不能遇到的。可惜我不誅魔弟子!我看見古道長把塵溪山傳給了元慧,因而想,靈山將來會不會傳到你的手中?」「不會!」韓一鳴幾乎是斬釘截鐵便說了出來。
沈若復「哈」一聲笑了出來,韓一鳴恨不得他沒聽到,沒笑過,正想說話,沈若復已道:「小師弟,顧師兄已說過了,你就當做他說的是別人,聽聽何妨,何必如此緊張?」一句話提醒了韓一鳴,也頗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打斷師兄的話頭了,請師兄不要介意,接著說。」顧清泉也笑了:「嗯,好!就以上來說,靈山已沒了我的份,我何必再在這小小一座山上認死理呢?嗯,靈山雖是高大巍峨,但比起茫茫世間、渺渺天宇來說,不過是一座小山罷了。這是不容否認的。我若是有了那個機緣,有了那樣高深的修為,何妨自己另開一番天地呢?對不對?」
一席話說得韓一鳴佩服不已,沈若復道:「還是師兄心胸開闊、理想遠大。我卻只想在靈山好好修行,能夠想我所想,為我所為,便算是心滿意足了!」顧清泉笑道:「我也只是說若是有那個機緣,其實修道之人,有沈師弟這樣的心胸,才是修道正途!」沈若復笑道:「不過我卻覺得大師兄果真如顧師兄所說,是非常出色的。若是做了掌門,定會比那位新任掌門更加出色!」
但畢竟是談到了塵溪山的新任掌門,沈若復一語過後,便不再說。顧清泉也不加評論,這事便到此為止。吃過乾糧,月亮已升過樹稍頭。韓一鳴微有些疲累,顧清泉早已走開了,沈若復也朦朧睡去,韓一鳴背靠著一棵大樹,也昏沉起來。
忽然身邊有人輕輕走過,輕柔得有如一陣輕風,衣襟拂過他的手背,既輕且軟。韓一鳴睜開眼來,偏頭一看,卻是什麼都看不到,眼前一片漆黑,滿天的星光不知何時消逝無蹤,連身邊的樹木、青草都不復存在。韓一鳴並不覺得害怕,那人似乎便在他身邊不遠處。能聽到他細微得近乎沒有的呼吸,也能聽到他衣襟拂風的聲響,甚而能聽到青草在他腳下發出的悉索聲。
那人似乎就站在他身邊,韓一鳴察覺他站得極近,小心翼翼伸出手去,對著空無一物,黑漆漆的四周伸出手去,想要確認那人是否真在身邊。手似是觸到一片衣角,可是那片衣角卻如同指間的一縷輕風,自他指縫之間滑了出去。奇怪的是,他並不害怕,在目不能見時,身邊人時,他並不害怕。「是白龍嗎?」他大聲問。
第十四卷 屠龍 二九三、聽到
(更新時間:2007-3-22 16:14:00 本章字數:2226)
他用盡了全身力氣再問了一回,但耳中卻聽不到任何聲響。這四個字從他口中吐出來,立刻就不知被什麼掠去了,不復存在。再大聲問:「是你嗎?」耳中也聽不到任何,似乎這三個字從來就沒有自他口中吐出來,只是他的想法而已。
他向前走去,伸著雙手摸索,前方微有聲響,那人走在了他的前方。四周黑得濃厚,韓一鳴抓不住那個始終走在自己前方的人。從他若有若無的聲響聽來,那人也在不停向前走,雖說走得不快,自己卻觸不著他。站在一片黑暗之中,不知方位不辨方向,不由自主跟著前方那人向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那人忽然停住了。韓一鳴一頭撞在了他背後。他剛撞上去,就覺那人身上溫暖,有血有肉,連忙收腳。可是即刻,便變做沒有,那人憑空消失了,任由他一頭向前撞了過去。韓一鳴盡力要穩住自己的身體,卻還是倒了下去。下方果然是地面,韓一鳴觸到了青草、泥土和碎石。只是摔得並不疼痛。
他正要爬起來,忽然聽見前方有輕微的聲息。兩眼昏盲,不辨方位之人,耳朵比平時更加靈敏,再細微的聲息也聽得分明。韓一鳴全神貫注,那點聲息一閃即過,四周又是寂靜得讓人驚疑。他也不算全無經歷了,並不似從前那般怕事膽小,站在原地,寧神細聽,那細微之聲,如風過耳畔,轉瞬間便聽不到了。
韓一鳴閉了雙眼,寧定心神,慢慢睜開眼來,向四周望去。眼前似舊是混沌的漆黑,這漆黑與平日不同。不止看不到絲毫光亮,連遠近都不能辨別。似乎身處於茫茫大霧之中,只是這霧是濃黑的,濃黑如墨。伸出兩手向前探路,前方也一無所有。他慢慢向前走去,每一步都邁得極是小心,腳下卻也沒有石子雜草來絆住。
忽然左手摸到了另一隻手,嚇了一跳,但那隻手如自己的左手一般溫暖。韓一鳴放了心,便算是什麼怪物,也顧不得了,用力握住。右手上忽然一緊,這才明白,原來是自己的左手碰到了自己的右手,這濃黑真是黑得自己連自己的手都不識得了,連握住了,都不知道是自己的。這濃黑裡,果真的只有他一個人嗎?
這是他的夢嗎?韓一鳴不禁懷疑起來。夢裡什麼都看不到並不奇異,但雙手卻是有感受的,夢裡有這樣的明白嗎?他不禁停住腳步,這倒真是要分辨一下了。一聲似泣似訴的聲音輕輕傳來,韓一鳴一凜,兩眼對著來聲之處看去。
除卻濃黑,還是不曾看到什麼,但耳中卻有那一聲聲響。那聲音似是從極遠之處傳來,輕微飄忽得猶如風聲,穿越空谷的風聲,聽在耳中,全然不實在。而在一片黑暗之中,卻是入耳驚心!這不是獸類的聲音,他不是捕風捉影,那邊有人!
那邊有人,並且不止一個人!韓一鳴隨後又聽到了一聲歎息,這聲歎息有些耳熟,似是在哪裡聽到過。這聲歎息與之前那聲聲響絕不相同,之前那聲聲響,有著滴水穿石的清泠之氣,聽在耳中,清幽宛轉。而後面這聲歎息,卻是十分沉重,也十分熟悉,似乎聽過不止一回。可這熟悉的歎息,他卻想不起來曾在何處聽過,也想不起是何人所發!
韓一鳴越發摒住呼吸,靜聽那邊的聲息。既然看不到,那便聽罷,仔細聆聽。在墨黑一片、寂寂無聲之中,連呼吸都似乎成為了巨大的聲響。過了良久,又聽到一聲輕微的嚶然之聲,依舊輕微得不可捉摸,不忍細聽。聽在心中,會心弦顫抖,黯然神傷。
忽然一個男子的聲音道:「我……何……」他的聲音似從水底浮上來,又似自極遠的地方傳來,韓一鳴仔細傾聽,全力捕捉他所說的每一個字。片刻之後,那男子聲音又道:「你……有……」他只能捕到其中幾個字,聽不完全。
有人幽然出聲,也是模模糊糊:「你……」僅此一個字,能夠辨出是個女子,別的似舊一無所知。韓一鳴也是奇怪,他素來能聽能聽別人之所不能聽,見別人之所不能見,可是卻不料到了這裡,還是全然聽不到,連聽到的這幾聲,都是竭力抓住的幾個可有可無的字句。
之後,又沒了聲息。韓一鳴豎尖了耳朵,卻連一絲一毫聲息都不曾聽到。他目不能見,耳不能聞,不便前進,也不能後退。不知這一男一女,是遠在天邊,還是近在身前?他們是白龍夫婦麼?白龍的聲息,他也是熟悉的。禁不住在心裡將白龍的音容笑貌拿出來與這男子相互比較。白龍開朗明快,他便從來不曾聽到過他的歎息,似乎他也從未歎息過。他的不怨天尤人,尤其令人心折。未聽到過他的歎息,便無從比較。
那女子,是金蛟麼?更是不能得知。他只聽金蛟開口說過一句話,早已忘到九宵雲外去了,更是無從辨別。卻是不敢歎氣,也不敢出聲。如若真是他們,自己豈不是會驚擾了他們?更加收斂聲氣,小心翼翼。
過了一陣,那男子道:「若……你……」韓一鳴已是盡力傾聽,卻還是只聽到兩個字。但那男子顯然不止說了這兩個字!若是他能多聽到些,便會認出這個人是誰來。這聲音是那樣熟識,熟悉得似乎張口便可叫出名字來,但腦中卻是一片空白,那個到了嘴邊,呼之欲出的名字,卻是說不出來。他唯一可以斷定的,便是這個男子,絕對不是白龍!他胸口沒有發熱,連一點點微溫都沒有!
那女子清越的聲音道:「你……我……」若是聽到他們所說的全部,韓一鳴或許不會如此著急。偏偏就是聽到一點,卻聽不到全部,令他越發擔憂心急。不知他們在說什麼,也不知他們要做什麼?他們所說所做似乎與他無關,但他卻覺與他有關,至少,他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