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兩難(上) 二三八、倒行逆施
(更新時間:2007-2-2 20:33:00 本章字數:2346)
韓一鳴先是感激不已,聽到後面一句,忍不住也歎了口氣,白龍拚命,那後果簡直不敢去想。道:「多謝師父!」盧月清道:「你不必謝我,本來我靈山便沒有屠龍的打算,只要青龍敷衍得過去,便敷衍過去罷。它之死活,說實話,並不妨礙咱們。它能活著,固然是好。可此事,卻不由咱們說了算。」韓一鳴歎了口氣。盧月清道:「你也不必難過,你只見過龍,不曾見識過龍的厲害與本事。首先它們生而為龍,便已得天獨厚,有許多與生俱來的法力,很多人窮其一生,也未必能有它們出生之時的靈力。其次,在漫長的歲月之中,它們的靈力始終是不會減弱,只會增強的。人能修行個一、兩千年都不得了啦,何況是龍。咱們這些修為在它們面前,當真是螢火之光與日月之輝了。」韓一鳴不禁點頭,想起小乖來。
盧月清道:「如今白龍與金蛟已有了後代,許多事情便不會再如從前它們的打算了。我看白龍從前都是遠遠避開咱們的,顯然也不想大動干戈。但自他後代的靈氣顯現,他便是避無可避了。它們的靈氣可以收斂,但那孕育在母腹中胎兒的靈氣,卻是不能收斂的。就如同孩子不會懂事,會張揚一般。誰也不知何時會爆發出來。你自己心中也要有個打算,預先知道狹路相逢,會是什麼樣的結果?事在人為,許多事情你不能預料,但你要想到最壞的結果,如若你與他面對面相逢,你會怎樣?」
韓一鳴一愣,他從未想過也或許就根本不敢去想這結果。然而他與白龍已不止一次狹路相逢了。或許是白龍刻意來與他相遇,也或許是命運使然,他們已見過兩次。但白龍卻未對他動過殺念。他也不曾想過要與白龍為敵,可師父這話一說,便已將此事明明白白擺在了他的面前。他們遲早是要敵對見面的,這許多人,都是青龍召來的。看來沒有結果,誰也不敢離去,便連他自己,也不敢貿然走開。韓一鳴忽然覺得可悲,他分明是不願意追殺白龍的。他絲毫也不想自追殺白龍得到什麼好處,但他卻不能離去。他不能不想,若是他私自離開了,會不會因此惹得青龍遷怒靈山?
儘管他也知自己能力低微,不值一提,但擔心卻是如影隨形。青龍本來就不是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它是神獸,鎮守一方的神獸,它為無情之首,便不會將人情冷暖放在心上,也不會動惻隱之心,請它留情、網開一面,都只是白費心力。可韓一鳴卻是那樣不願意見到白龍與金蛟走到絕步。
他們是那樣出色,看到他們之間的情意流轉,令人心中怡悅。兩個本是最為無情的靈物在一起,卻有了最為溫暖的情意,不能不叫人感動。他哪裡願意看著他們因此喪生?難道,真是有情不好,無情才好麼?
盧月清道:「人之有情,所以為人。白龍和金蛟,乃是鍾天地之靈氣而生的,到了最後,卻只想如最尋常的人一般,有自己的家園,可以安穩度日,有自己的兒女,看著他們長大。而這裡許多人,卻巴不得將自己修煉得與世無雙,可與世無雙了,到底又能怎麼樣呢?想不到人與龍,倒真是相互倒行逆施呀!」
韓一鳴不禁也歎道:「是呀,與世無雙了,又能怎樣?」盧月清道:「其實說明白了,你的師祖,就是一個修行境界到了與世無雙之人。但他老人家並沒對我們這些弟子說過,到了那一步會怎麼樣?其實,說與不說,恐怕也無甚區別,只有親歷其境了,才能體會那種心情。再者,我們的修行,離那一步還遠得很,因此這個疑問,不僅於你是疑問,於我,也是個疑問。」韓一鳴默然,許多事情,真要親歷,方能有所領悟,此時問這些,便是師父給了答案,只怕他也不能明白。
但心中卻是格外沉重,實不知該如何說起。歎了口氣道:「為何總是要這樣?蕭逸洛月如此,白龍與金蛟也要如此麼?為何青龍總是,總是……」盧月清道歎了口氣:「它本是天地間最冷漠之靈物呀!」韓一鳴道:「那白龍尊使與金龍尊使,不都經歷了七情之苦麼?為何他們不相助說一句話?」
盧月清微微歎息,道:「一鳴,白龍尊使與金龍尊使確實經歷過七情之苦,但它們經歷過了,反而看得更加淡薄,看得淡漠了,便不再將這些事情放在眼中了。試想常人哪能將自己親近之人之死看得無比淡漠?略有些情懷之人說去至親之人離世,便是經過再多歲月,都還是不勝傷懷。」說著微微一笑,神情卻有些淒涼。
這副神情,韓一鳴曾在大師伯秦無方面上見過,當時也是說及生死,韓一鳴歎了口氣道:「同是經歷過這些的,為何就這樣無情呢?」盧月清沉默片刻道:「只因初衷不同,凡人與其家人,皆是要共度此生的,至於後來分別,實是情非得已。而它們不同,它們只是要過之色慾之惑。至於所謂的家人,都不過是過眼煙雲,哪裡會真放在心上?過後參悟透了,更不會往心裡去了。因而對別人的情意,也就視而不見了。」
韓一鳴眼見沒了讓青龍網開一面的希望,失望不已,輕輕歎了口氣,盧月清道:「便是如此,無情之物,參透情後,只會更加無情。」韓一鳴搖了搖頭道:「只望我將來不會如此!我可不願做那無情之人!」盧月清默然片刻,道:「一鳴,修行是要修心的,或許別的門派會要你摒棄七情六慾,但靈山可不會如此。情發於心,有情才能有心,情越多,心性也就越開闊。心性開闊,方能眼底寬闊,閱盡世情!」
停了一停,又道:「我如今就與你說這個,你也不能領會。不過天長日久,你便會明白。你與你二師伯一路之上,所學甚多。咱們這一路上,你若有不明白的,也盡皆來問我,若是問你哪一位師叔都行,都是弟子,我們不分彼此的。」韓一鳴想起二師伯黃靜玄來,一路上的確是諄諄教導,學了不少東西。他心中頗為敬重這位師伯,只可惜這位師伯回到靈山之後,便閉關不出了,不曾再見著一面。
週末了,書友們週末愉快!
第十一卷 兩難(上) 二三九、趨避
(更新時間:2007-2-3 20:23:00 本章字數:2091)
當下忍不住道:「也不知二師伯可好?」盧月清歎了口氣道:「你二師伯心中有一個心結,這是師兄多年的心結了,只是我不曾想到這許多年了,他依舊堪不破。這個結堪破了,你二師伯也就到了雲淡風輕、溫潤如雨的地步了。」韓一鳴不禁想起二師伯手提劈風寶劍,要與靈蟲一決生死時的淡然態度,也有些奇異,連生死都看得開,不在話下的二師伯,還有什麼心結是不能解開的?
只是他也不好追問,盧月清道:「一鳴,咱們走罷。對你的故友說聲再會罷。雖說它已走了,但咱們終會再見。」韓一鳴不禁又歎了口氣,盧月清道:「一鳴,你從此之後,不必再留情了。你手下確實也沒傷他之力,但它對你明說,乃是保全你的性命。它不再手下留情,是因它已是迫不得已,還擊之時,總會傷及他人。你若還心三心四,只是白送了自己性命。我看它未必想你送掉性命,因而才來見你,與你說起此事,你自己心中可要明白!」
韓一鳴心中一陣難過,他本就不想參與這許多人去逼迫白龍,此時聽師父說得如此清楚明白,心中越發難過,再見面就是兩兩相逼,大打出手,他有些無法承受。用鳴淵寶劍指著白龍與金蛟,引誘鳴淵寶劍的靈力去撲殺他們,也是他做不到的。只是他確實也沒有能做到自己所想之力。
此時已知自己也被逼不過要與白龍為敵,迴避不開了。心中有些難過不堪,但也不願說出來,便是對著同門手足,也說不出來。顧清泉無疑對白龍之事也略知一二,韓一鳴聽他醒來所說,便知他有所知。只是知之不多,只是顧清泉並不問他。顧清泉不問,韓一鳴更加感激,他也不知該對師兄說些什麼,這許多事,千頭萬緒,要從一方說起,還真是難為了口才缺缺,不善長篇大論的他。
但白龍自這一次之後,便是久久不見蹤跡,眾人翹首企盼,只盼看見天邊一絲異常,卻始終不得所以。一連數十日過去,全無動靜,韓一鳴已耳聞有人抱怨。大多是抱怨時日長久,不知何時是個頭。也有人抱怨白龍過於狡猾,害得他們不得不在此守候,耽擱時日。只不曾聽見有人抱怨青龍,但看這情形,未必就不抱怨,只是不敢抱怨出來。畢竟青龍神通廣大,誰也不敢將不滿公然放在面上。畢竟它此時或許不與你計較,但它要是真與你計較起來,自己只有死路一條。
雖說與眾人同行同止,自那日之後,韓一鳴卻少了無數單獨自處的時機。元慧有事無事,都會來與他樊談,雖說當著靈山眾人之面,他斷不會再提出從前所說的話來,但韓一鳴心中不免防範,不再與他相近。但元慧總是來,並且是泰然自若地前來,全然不以他的拒絕為意,還總有想與他私談之意。但好在顧清泉會及時過來解圍,便是司馬凌逸,也會時不時,有意無意間走過來接過話頭去,不讓元慧繼續說下去。
韓一鳴並未與大師兄說過元慧所為,但司馬凌逸言談之間,卻是心有所知之狀。想來是顧清泉悄悄說與他聽,因而他也前來相幫。司馬凌逸見聞廣博,所知甚多,口才強健,一接上話來,便將話題繞了開去,與元慧上齊至天下齊至地,樁樁件件,都侃侃而談。兩人談天說地,倒也頗為有趣。顧清泉往往湊來聽他們談說,間或插上幾句,韓一鳴則趁機走開。雖說這幾人談論頗有可聽之處,各種奇聞怪談一一說個不住,專心聽一聽也會頗有興味。但韓一鳴卻有些怕元慧說到最後,又將自己扯入其中,因而大師兄一將話頭接過去,他便轉身走開。將元慧丟在原地,讓他與大師兄口沫橫飛地說天道地。
一連數十日不見動靜,韓一鳴心中也有些忐忑起來。他倒不是抱怨,只是不知白龍消息,心中未免有些掛念,他心中自然是希望白龍與金蛟都遠遠走避,讓青龍再也找尋不到。卻也知此乃奢望,便是所謂的天涯海角,只怕也逃不出青龍的掌控去,一念及此,便有些擔憂。卻也無能為力,白龍不再現身,連靈光都不曾在天邊閃過,不知他們是否平安,才更叫人掛心。也知眾人都抱怨多多,只是攝於青龍之威,不敢擅自離去。
此時看來,似乎已無人貪圖白龍了,各派都是帶了大多數弟子同來,這許多時日下來,早已人人困乏,巴不得放手回去了。畢竟追殺白龍乃是青龍之意,眾人雖是有些貪心,想就此為自己謀劃些好處,卻是不能如願,還不如回去。趨利避害乃是人之長情,可是這許多時候下來,利是一分一毫都不曾沾到,但害處卻慢慢顯現出來,也難怪人心浮動了。此時屠龍所得的好處已不再是眾人談論的話題,他們直至如今還不曾見過白龍,只見過幾回靈光顯現,那好處便顯得遙不可及。沒了好處,自然人人想到的都是不好,不敢擅自離開,惹怒青龍。亦不敢不去面對白龍,白龍雖未成龍,但眾人已是深深領教了它的奔走如風,想一想它近兩千年的靈力,都不禁有些懼意,再想到它生為龍種,與不能與人同日而語,更覺此舉不妥,退縮之念如野草般自心底滋生出來。
屠龍,確實不是舉手之勞,也非個人所能。尤其這許多人中,雖說是修為高深,便是做到師尊一輩的,也不過半斤的八兩,並無極為出類拔萃之人,就這樣送上白龍面前,無異於送死。只是白龍在前,青龍在後,相較之下,青龍更為可怖,眾人不得不順從青龍之意。白龍還是不如青龍,畢竟它也還沒成龍,惹怒了白龍,大家一起承受,難說還有青龍撐腰。但惹怒了青龍,卻要獨自承受結果,並且白龍還不見得會相助,還是趨前把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