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屠龍 三零八、影

(更新時間：2007-3-30 21:48:00 本章字數：2218)

　　韓一鳴急得巴不得伸手去分開他們，眼看著靈光便要撲上去了，見他們還暈頭暈腦，其中還有一人是一身素衣，無疑是他靈山的師兄了。無聲歎息，閉上了眼，不忍再看。

　　片刻之後，睜開眼來，先前那十數人早已蹤影全無了，只有那囂張的靈光，還在場中迴旋掃蕩，眾人都四處閃避。韓一鳴哪裡還管得了這許多，向著那素衣最多的地方看去，心中、口中將御劍訣念個不住，巴望能將鳴淵寶劍自白龍手中重新奪回來，也巴望同門師長能夠突破這個結界逃出生天，不是因了自己就坐以待斃，為白龍所殺！

　　忽然白龍手一鬆，靈劍如離弦之箭，帶著長尾一般的靈光，飛躥出去，白龍只是略動手指，那靈劍帶著靈光已一分為三，四處流淌，自人群之中掃蕩而過。又是數十人就此被一抹而去，再也沒了蹤影。但那靈光卻是不休不滅，再由二分為四，由四分而為八，在白龍的結界之中縱橫迴盪！韓一鳴緊咬牙關，欲要不看，卻又是不得不看，憋得額頭上青筋暴跳。

　　靈光如同生了眼睛一般，緊緊尾隨在數人之後，韓一鳴眼尖，已看見一道靈光緊追著的一群人都是一身素衣，為首一人手中的寶劍是金青寶劍！那是司馬凌逸，是大師兄！那裡全是他的師兄！急得他大叫：「師兄快走！別回頭！」不知眾位師兄可曾聽到？他們頭也不回，只是向前急飛，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卻是閃開了這道靈光，又遇上另一道靈光，真是生出十幾隻眼睛來，只怕也不夠用了！

　　猛然那四處流躥的靈光轉頭向一處匯聚而來，韓一鳴見靈光不再追在師門眾人之後，舒出一口氣來，卻見那靈光匯聚之處，一個人影閃了出來，他一手平平抬起，四處遊走的靈光都爭先恐後向其中湧去！片刻之後，所有靈光都聚在了他的手心！

　　他左手平抬，那四處亂飛的靈劍便向他飛去，飛入他的手心。韓一鳴無端便恐懼起來，摒住呼吸，緊緊盯著那人。那人就是一個人影，面貌都看不分明，他就是這個結界之中最亮的光源，但他只是一個人影，四周的金光，將這個人影映成了黑色，不能直視。韓一鳴才看得一眼，眼中便是辣辣作痛，不得不避開了去。

　　但那個人影，卻是不論他如何避開，都始終存在於他的眼簾之中。雖說看不清他的形貌，他的舉動，卻是看得清清楚楚。他手心的一團靈光也是明亮非常，色彩繽紛，卻始終不能奪去他身上的光輝。他手中的靈光越聚越多，四處遊走的靈光向他手心湧去得越快。連三柄連在一起的靈劍，都向著他飛奔而去！

　　那個人影待靈劍飛到面前，伸出另一隻手來，對著靈劍一彈，白龍束縛靈劍的靈力一亮，轉眼便消散了，三柄靈劍向上飛來，韓一鳴早已呆了，連御劍訣都不念了，鳴淵寶劍已飛到了自己面前，靜靜浮在自己身邊！

　　韓一鳴並不伸手去拿，眼中全是那個人影。一陣無法言喻的恐慌瀰漫心頭，心中想到了什麼，卻又似不敢想那樣分明。想要大聲叫白龍快走，卻是叫不出聲來，只能呆呆看著。看看那個人影，又去看白龍。白龍早已收住了手，面不改色，站在原處，只是對那人影看了一眼。白龍頭頂的那個銀白色漩渦飛速旋轉起來，變成一團白霧，被他吸入鼻中。而他眉間那紅白相間的小小漩渦卻已不再旋轉，只是縮小了，變成一個一半艷紅一半銀白的圓點，嵌在了他的眉心。

　　忽然一個聲音在韓一鳴心底轟響起來：「他呢？在哪兒？」這個聲音並不在耳邊響起，而是在心底響起，冰冷堅硬，全無情義，卻如同霹靂在心底響起一般，讓人驚跳起來、不寒而慄。該當是問「她」罷，自己拚命安慰自己，又向白龍看了一眼。白龍只是淡淡一笑：「有本事自己找去！來問我作甚！」

　　結界之中頓時炸雷陣陣，震得韓一鳴頭暈眼花，心底發顫。不知過了多久，歸於平靜。白龍淡淡地道：「咱們終於碰面了，你找了我許久，我也同樣等了你許久。廢話不必說了，你驚天動地的手法，只管使出來罷。我是不會束手待斃的。」那個人影倏忽消失，只剩下白龍和結界之中的眾人，還在原處。

　　韓一鳴心道：「難道……」還未想完，眼前便是一亮，青山綠水都顯現出來，只是天空已不是藍天，白雲也沒了蹤影。天空之中黑雲密佈，濃雲翻捲，卻沒有呼嘯的狂風，沒有鳥鳴拍翅，也沒有野獸奔走。天地之間，萬籟俱寂。那濃雲翻捲之處，一條青蒼色澤、狀若琉璃的龍身若隱若現。青龍，果然是青龍！韓一鳴瞬間便渾身無力，青龍終於來了。忽然身上一沉，向下墜去。韓一鳴本來穩穩浮在空中，這一下促不及防，手指一動，鳴淵寶劍「嗡」地一聲飛來，將他托住。他極目四顧，明晰和元慧也各自搶到了自己的寶劍，與他一般在空中飄浮不定。

　　白龍穩如泰山，連面色都未一變，雙眸如星，嘴角含笑，定在空中。韓一鳴望著他，心中無盡哀痛，此時說什麼都來不及了，也什麼都不用說了。白龍與青龍已面對面相遇，此事與他，以及這些閒雜人等，是再無相關了。不能相關，也無法相關了！這許多人追尋這許多時日，為的就是找到白龍，讓他脫身不得，只要青龍在他脫身之前趕到，眾人便算完事了。這時真的完事了，可卻沒人走開！

　　韓一鳴還呆呆望著，忽然聽下面有人大喊：「你們還不快快閃開！想將性命白白填在其中麼？」韓一鳴一低頭，下方眾人正如潮水般散開來。眾人都飛得甚急，顯然是要將此地空出來，讓青龍與白龍相鬥。又或是怕二龍相鬥，殃及自身，急忙飛走保命。望了望白龍，竟挪不開半步。忽然一人直撞上來，一把拖了他，便向後飛開。

第十四卷 屠龍 三零九、觀戰

(更新時間：2007-3-31 20:36:00 本章字數：2101)

　　那人力氣頗大，韓一鳴竟掙扎不開！身子不停向後飛去，看著白龍離自己越來越遠，鼻中酸楚，眼中模糊，只能任那人拖了他飛走！他終於還是沒有將鳴淵寶劍借給白龍！而現下白龍終於被青龍找到了，他心生悔意，卻再也不能將鳴淵寶劍借給白龍了！

　　他呆若木雞，兩眼望著白龍越來越模糊的身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忽然聽到陳蔚芋的聲音道：「多謝你了，明晰！」明晰的聲音在一邊道：「師叔不必客氣，師弟沒什麼便好！」是明晰抓了他便跑。韓一鳴咬了咬牙，閉了閉眼，轉過頭來看了明晰一眼，卻不言語。感激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全然沒有這個心思，又轉頭去看那遙遠，卻不消失的白色。

　　忽然白龍那小小的身影，又變大了，似乎韓一鳴便從來不曾飛開一般。韓一鳴眨了眨眼，茫然回過頭來，卻見身周站得滿滿的都是人！再向白龍與青龍望去，白龍依舊站在原地，神情冷淡又閒適，對頭頂上那青蒼色的天空毫不在意！青龍一直便不在他的意中，便是到了這一刻，他也無所畏懼！

　　而這邊人頭腦攢動，卻是各派人馬，都眼睜睜看著白龍。眾人都不敢直視青龍，故而改看白龍，只是青龍的舉動，卻也絲絲縷縷都捕捉在眼底。韓一鳴憂急已過，事已至此，便是再憂急，又能怎樣？連結局，都也知道得再清楚明白不過了，只是不敢去想得那樣分明。正在茫然之間，只聽一個聲音道：「咱們走罷！」韓一鳴回頭望了一眼，說這話的是師父，只見兩位師叔面上都微有不忍之色，再看各位師兄師姐都十分不忍輕輕歎息，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白龍一眼。

　　白龍面帶微笑，依舊立在高高空中，韓一鳴想要掉頭而去，卻是哪裡回得過身去？縱觀這裡眾人，全然沒有動身之意。一來是不敢貿然離去，二來自是不想空手離去。在白龍之後追趕了這許多日子，多少都是想撈點好處的。不知不覺已是一面倒的形勢，這許多人，為了撈到好處站在這裡，倒像是要為青龍壯聲威而在這裡觀戰。韓一鳴越發邁不開腳步，此時便算是白龍的弱勢之時，自己怎能走開？哪裡走得開？除卻自己，還有誰會希望他能逃脫？誰還會站在他的身邊？

　　他邁不開腳步，只是呆呆站在原地，心內翻來覆去，又是焦灼、又是擔憂、又是傷心、又是難過，卻是說不出口來，也不能說出來。猛然有人在他肩上一按：「師弟，走罷！」韓一鳴回過頭來，只見司馬凌逸對著自己搖了搖頭。韓一鳴當然明白大師兄的意思，站在這裡，便是等待著看青龍誅殺白龍，雖不知會是什麼情境，結果卻是不會改變的。青龍這樣遲遲不動手，不知是為何？想來是它自重身份，不想輕易草率出手。再看了白龍一眼，他卓而不群的身影，就果真注定了他真的要孤獨至死麼？

　　司馬凌逸又道：「師弟，咱們，咱們走罷！」韓一鳴半晌不吭聲，忽然道：「不，我不走！」司馬凌逸眉頭一皺，正想說話，只聽陳蔚芋的聲音道：「凌逸，你帶著要回去師弟、師妹們先回靈山罷！一鳴，就讓他留下來！他若不想離開，必有他的道理！」司馬凌逸輕歎一聲，微微搖頭。陳蔚芋道：「我們都還在這裡，你不必擔心他的安危！」

　　話音未落，沈若復忽然不知自何方鑽了出來，道：「師叔，我也留下，好麼？」陳蔚芋還未說話，盧月清道：「這樣罷，要留下的都留下，別的弟子，都交由凌逸帶回去！」此言不出還罷了，一出，靈山的弟子皆不願離去了，便是司馬凌逸，也站在原地，並不離開！

　　忽然白龍身上亮了起來，如同有一團明亮的火光在他體內燃燒，且越燒越旺。而他頭上那一團烏雲，卻始終一塵不變，青龍那琉璃一般的身軀，就隱藏在其中，連雲團的翻滾都停止了，只有烏雲之中隱約透出來的幾點亮光，輕輕閃動！

　　白龍亮成一團明光，他的身形已看不分明，只有奪目的明亮。這奪目的亮光，照耀得人睜不開眼睛，只是上方青蒼色的雲團，卻還是青蒼色。似乎那亮光根本便照耀不到雲團之中，連雲團之外，都不能照亮，依舊是一片烏沉。

　　便在這一片光芒之中，一條雪白的長影騰空而起。韓一鳴剎那間睜大了雙眸，白龍顯出他的龍身來，是要跟青龍一決生死了！心猛然提了起來，兩眼眨都不眨，只是望著白龍。白龍一現出身來，韓一鳴耳中便聽到「辟啪」聲響，不止他，地上眾人都張大了眼睛、摒住了呼吸，眼睛都死死盯住白龍，要看這難遇難逢的二龍相鬥！

　　猛然間眼前一亮，三個人自空而降，將青龍、白龍都圍在了中央。這三個人身上都光澤流瀉，韓一鳴乍然想起青龍座下的白龍與金龍來，立時向其中一個透出冰雪般森然氣息的人面上看去。這一看，心直沉到了谷底去。這個人面目冷峻，神態倨傲，正是他曾見過兩回的白龍！也是真正的白龍！

　　韓一鳴別開頭去，難不成青龍還要群起而攻之麼？忍不住脫口而出：「這也太……」他一出聲，喉頭便是一緊，四師叔的聲音自背後傳來：「你不要說話！」韓一鳴見白龍長長的身軀盤旋，對身邊三人視而不見，急得想要大聲提醒，怎奈說不出話來，只能眼睜睜看著！

　　好一陣，都只見白龍與金龍只是立在空中，並不動彈，全無出手相攻之意，韓一鳴那跳到了咽喉的心，才又略略平復下去了些。那片青蒼色的雲團看上去便似在眾人頭頂，伸手可及，眼皮都不用抬，便可看得瞟得一清二楚。但白龍卻是扭動身軀，向上飛去，飛了一陣，才略略挨近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