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掌門(下) 第三百四十九章 襄助
這頁紙本來就有些粗糙,不是那麼潔白細膩,並且還有些洇墨。那痕跡淡淡的,淡得幾乎看不出來。若不是韓一鳴盯著這頁紙細看,只怕也不會留意。這些痕跡似是潦草到了極點的字跡,可是韓一鳴卻十分訥悶,雖說是狂草,看上去愣是一個字也不識得。連猜都猜得極之費勁。韓一鳴不禁湊近了些,好歹他也算是讀過書、識過字的,不說別的,狂草雖說不會寫,但見也是見過的。從前也認識得了十之五六,可是這痕跡,卻是根本看不明白。
那些痕跡顯現出來,散亂不堪,讓人全無頭緒。不過一會兒,便消散了去。韓一鳴再對著那張紙細看,便什麼都看不分明了。將這頁紙掀起來,走到門前對著細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前幾日大師伯在這冊子上題了一筆,也這般消失不見了,不過卻不是在這頁之上,而是在他自己那畫得不堪入目之處。這其中有什麼必然的關聯麼?
正想著,丁五已走到門前:「師弟,你看什麼呢?」韓一鳴搖了搖頭:「沒看什麼!」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怎會連一個字都認不出來呢?丁五跟在他身後進來,自去一邊洗手燒水沏茶。韓一鳴呆呆坐了一陣,腦中卻只將那些令自己辨識不出來的痕跡都想了一回。忽然丁五在旁邊道:「師弟,喝口茶!」
抬頭一看,丁五已將一個茶盞放在自己面前,沏了一盞茶,正冒著騰騰熱氣。韓一鳴呆呆看著那盞茶,一動不動。丁五摸不著頭腦,看了看茶壺,又看了看他面前的茶盅,將茶壺湊到鼻前嗅了一嗅,道:「師弟,怎麼啦,這茶有什麼不對麼?」韓一鳴回過神來:「師兄說的哪裡話,這茶很好!」丁五「哦」了一聲,並不多問。
韓一鳴先前出神,直至丁五放了一茶盞在面前,有些恍忽進來。又見丁五拿了茶壺為自己沏茶,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他全然不曾留意丁五要做什麼,卻也因了這一下有些明白過來。自己看不明白那痕跡,乃是因那痕跡並不是全部字跡,都是字跡的半邊。或是左半邊,或是右半邊,再不就是上半部和下半部。有的只有一筆,又加之是酣暢淋漓的狂草,東一處、西一處,更加難以辯認。那自然不會是丁五題上去的,丁五大字不識一個,更不會寫那一氣呵成的狂草。那是何處來的呢?忽然轉而想到,或許是哪位師兄在這本冊子之上施了什麼法術也說不定!
這倒也有意思,韓一鳴微微一笑,便將此事拋開。丁五的屋內清靜無比,坐在其中,只須一會兒,遍身的煩躁都不翼而飛。也不必與丁五找話來說,十分愜意,坐得一陣,心中已寧定下來,這才站起身來,回靜心院去。
次日,秦無方與眾弟子解惑完畢,眾人都起身告辭。韓一鳴也隨在後面,秦無方道:「一鳴,你暫且留下,我有話與你說。」韓一鳴收住腳步,眾位師兄都退了出去。秦無方正要說話,一個人走進屋來,乃是趙浩洋。韓一鳴對這位師叔也甚是佩服,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師叔」,趙浩洋回過頭來道:「哦,一鳴也在。」韓一鳴看師叔似是有話要說,便道:「師伯、師叔,弟子先行告退,過會兒再來。」
秦無方道:「不必如此,也沒什麼要避著弟子們的事。何況你師叔要說的事,你也早就知道了。你在這裡等著便是。」接著問趙浩洋道:「師弟,怎樣?」趙浩洋道:「師兄那日對我說了要辭去掌門一事,我仔細想了幾日。起初有些擔心,掌門一職交在弟子手中,弟子會不會不堪重負?不過回過頭來想一想,師兄說的也對。師兄心中有疑惑,卻總會有這樣那樣的雜事前來相擾,不得用心參透,便是因這掌門所擾。師兄也說這疑惑關乎到靈山的將來,那我更應支持師兄將靈山掌門交到弟子手中。何況師兄只是不再擔任掌門,弟子們有什麼疑惑,師兄還會同樣解答。也可以指點新任掌門如何面對許多意外,畢竟意外總是時不時有的,新掌門也須時不時精進才是。」
默了片刻,秦無方道:「師弟,你想通透了便好!我這一辭去靈山掌門,靈山諸多雜事還須你大力協助。我辭去掌門,便要如黃師弟一般,閉關參詳,凡事不過問了。只怕連指點都不能給予新任掌門,你要從旁邊多加指點才是。」趙浩洋眉頭一皺:「師兄,你也要閉關?」秦無方道:「是。師弟,這些時候顯出來的異常,比之前幾百年的都多得太多了,令我迷惑不解到了極點。我須得仔細想通才是!有你在一旁襄助新任掌門,我才能放心。嗯,此事就這樣定了,待得與六師妹說過,咱們便擇定日子,廣髮結緣貼,請道友們同來觀禮罷!」
此事已是定局了,韓一鳴心內知道,卻是不便插口。趙浩洋點了點頭:「師兄只管放心,不論師兄將靈山掌門傳給哪位弟子,我都會全力襄助。嗯,還有,師兄,我已對六師妹說過此事了。」秦無方道:「哦,你對師妹說過了麼?師妹的意思是怎樣的?」趙浩洋道:「師妹說全憑師兄裁度。她本來就沒有凡俗之人的念頭,此事師兄便是不問她,只怕她也全不在意。不過若是有事須她出手相助,她也絕不會有半點猶豫的!」秦無方道:「嗯,雖是如此說,但我還是要親自與她去說一回的。咱們這就去。」說罷站起身來,整了整衣衫,向前邁了一步,轉眼便消失不見了!
趙浩洋跟在後面,一步邁出,也不見了蹤跡,眨眼間屋內便只剩下韓一鳴一人!韓一鳴呆呆站了片刻,對著一屋子清靜,不由得歎了口氣。便是到了這一步,他也還是害怕那掌門大任會落在自己肩上!雖說師伯與師叔並沒有一個字提到自己,但自己卻總是將自己向這事上套去,樁樁件件,都不能不牽涉到自己身上,真是自尋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