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掌門(中) 三五四、清晨
這時離得近了些,看得分明這團白影確乎是一個人影,但除去能看出他身上穿的是白衣之外,體形樣貌卻影影綽綽地辨別不清。韓一鳴正要將身躺下,卻見那團白影慢慢向上升去,只是升得極為緩慢,若不是有對面師兄們居住的屋子比較,幾乎看不出來白影向上飛昇!
他並不驚異,靈山的事物,全然不能以常理來惴測。但月過中天,萬籟俱寂之時看到這樣一團影子,不免還是有些意外。若是不是他如今也算得上頗有些見識了,只怕早就嚇得跳起來了!在別處看到,都會極為恐怖。韓一鳴並不相信靈山之上,也會有魂靈出現。
那團白影向著他飄來,這團白影向上飛昇之際極是緩慢,向他飛來,卻來得極快,幾乎是眨眼功夫,便已飄到了眼前。韓一鳴雖不害怕,卻還是驚了一驚,卻見那白影也落在了床上,似乎就站在自己面前。不知為何,他只覺面前站了一大塊冰,這白影似乎是冰雕成的,冷得讓自己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而背心,卻有著一股冷汗涔涔而下,順著後背向下流去,所到之處,一片濕冷!
忽然只聽外面傳來「呀」的一聲,韓一鳴眼角一瞥,一間屋門已打開了來,一位師兄自屋中走出,他再轉過身來,那團白影已變得無比巨大,對著他便撲了下來。韓一鳴大叫一聲,眼前一花,那冰冷自頭頂瞬間席捲全身,將他全身都凍僵了!韓一鳴大驚,他哪裡料想得到,靈山之上,居然有這樣的東西,這到底是什麼?
猛然聽到有人叫道:「師弟,師弟,你怎麼啦?」韓一鳴全身凍得僵硬,眼前一片白霧,卻全然看不穿那白霧之後是什麼!忽然一隻手落在自己的額頭上,一點暖意,自額頭透入。韓一鳴搖了搖頭,卻見顧清泉的臉正對著自己!屋中已有了微光,而顧清泉的手中,還有簇梵心燭火,他的另一隻手覆在自己額頭之上,十分溫暖!自己背上全是冷汗,手腳全都冷得像冰一般。顧清泉道:「師弟,你做了什麼惡夢麼?怎麼大喊大叫?你這些時候,是否是有什麼事擱在心裡,常常惡夢!」
原來又是一夢,不知自己什麼時候睡著了,做了這樣一個夢!韓一鳴呼出一口氣來,身上也漸漸回暖,動了動手腳,才說出話來:「沒什麼!師兄,我大叫大喊,驚動你了,害你不得好睡。」顧清泉道:「唉,我倒沒什麼,反正這時天也要亮了,我也該起身了。武修嘛,總是要早起去採擷些天地靈氣的。倒是你,我前幾天看你睡得安穩了,還以為你沒什麼了,不想今夜,還是這樣!師弟,凡事總要往開裡想才好。你想不想得開,都得活下去,那你總跟自己過不去幹什麼?有的事當時想不通,可是過幾年,過十幾年再回頭來想想,不過如此,便沒什麼想不開的了。」
韓一鳴歎了口氣:「多謝師兄指點,我記住了。」顧清泉道:「天色尚早,你再歇一歇罷,我可要先出去了。」韓一鳴才自惡夢之中醒來,滿身是汗,哪裡還再睡得著,也坐起身來道:「師兄,我隨你出去走一走罷。」顧清泉道:「也好!清晨實則是陰陽交替之際,也是天地之間靈氣彙集的時刻,你隨我去走一走,於身心皆大有益處。」
二人摸黑走出院來,先去澆過碧玉竹,這才順著後面的小徑走來,走了不久,遠遠已見丁五的屋內有了燭光。韓一鳴不禁道:「丁師兄也起得這樣早?」顧清泉笑道:「丁師兄要做大家的早飯,從來起得都早。」走了不久,順著小路,已走入樹林之中。這條路韓一鳴走過無數回,兩邊林木森森,有著樹木的清新氣息。此時天邊還只是微有曙光,林中幽暗,走在其中,卻並不驚怕。反而覺得心中鬆快,氣定神安。
幽暗之中一點微光跳入眼簾,韓一鳴腳下不停,只是偏頭看著,這一看才發現,林中竟不止一點微光,星星點點的微光正紛紛亮起,好似無數螢火蟲在林間飛動一般。忍不住拉了拉顧清泉的衣袖,先伸手在唇邊一豎,才向林中一指。顧清泉也不出聲,收住腳步,看了一陣,拔腿便走,韓一鳴跟著也走,不多時爬上山梁,幻鏡湖已出現在下方。
顧清泉收住了腳步,小聲道:「那些都是靈山的靈花靈草,有了靈氣的,才有光澤。只要起得早些,都會看得到它們四處飛舞。不過我平日起得沒這樣早,看不到這許多。」他並不向幻鏡湖走去,轉而順著山梁,穿過樹林,向另一方走去。韓一鳴跟在後面,雖說這時天色還暗沉,但腳下的山梁看得再分明不過。兩人走了不多時,已走到山梁盡頭,下方是茫茫雲海,雖說天光還暗,卻也不會看錯了。
顧清泉道:「小師弟,你自便罷。」說罷,在地上盤膝坐下,閉目吐納起來。韓一鳴也不打擾他,轉身一看,卻見身後聚集了無數螢光,如同潮水一般向著這邊湧來。這時挨得近了,點點螢光色澤或是淡綠,或是淡粉,微有些朦朧。再仔細看去,有的就是一點光暈,朦朦朧朧,有的則是光暈之中有點形跡,忽然看見幾團較大些的光暈之中有著小人小馬的形狀。放眼四顧,竟有不知多少點光暈都向著崖邊湧來,大多都來到崖邊,只有他們這裡,間隔兩尺之後,才是那星星一般多的光點。
韓一鳴不禁想道:「顧師兄真厲害,定力真是非同一般!若是換了我,在這許多靈花靈草的注視之下,可沒法子靜下心來採集天地之靈氣!」忽然有一點大些的光暈自其中跑出來,光澤淡粉,中央卻是一個雪白的小人騎在一匹雪白的小馬之上!仙芝!韓一鳴不禁對著它細看了兩眼,他一看過去,仙芝的臉立刻就轉開了,好似沒有看見他一般。但韓一鳴一調開眼光,它又偏著頭來看韓一鳴,宛如一個小孩子在偷偷注意別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