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天涯 一六四、狂風
(更新時間:2006-11-20 20:07:00 本章字數:2301)
韓一鳴修為定力皆不足,緊咬牙關,還是全身顫抖、流淚不止。杜青峰如此乾脆地灰飛煙滅,更讓他難以自持。他與杜青峰也算得上是兄弟情深了,聽他臨去時那幾句話,哪裡還忍得住?好容易咬緊牙關,才忍住不出聲來,但淚水卻是止不住地搶出眼眶來。
看著那碎片在空中飛舞,忽然怒不可抑,狠狠向平波道人看了一眼。雖說杜青峰並非平波道人害死,可韓一鳴卻對他十分憤恨。手指捏緊了劍柄,忽然平波道人對他看了過來,兩眼之中也是冷光閃爍,還有一絲獰惡與怨毒。韓一鳴緊咬牙關,胸中怒氣陣陣升騰,卻是強壓著。兩眼毫不畏縮,直視他的雙眼。
忽然平波道人挨了近來,道:「小老弟,你也說自己被插入了胸口,那麼你……」韓一鳴心中一凜,向他看了一眼,冷冷地道:「道長有何見教?不妨直說,在下洗耳恭聽。」平波道人向黃靜玄看了一眼:「黃道兄,他適才可是親口說他也被插入胸口了。眾人都化灰了,他可以倖免麼?那是什麼惡魔你也該知道!」
韓一鳴立時明白過來,平波道人恨己入骨,巴不得自己也化為飛灰。冷冷向他看了一眼,忽然想起杜青峰的毅然決然,將心一橫,大不了也化為飛灰!絕不讓這惡道人對著諸位師尊與師兄說三道四。
正想開口說:「大不了你也吹我一口氣,我可不怕你!」卻聽黃靜玄淡淡地道:「他確實說了,道兄是懷疑他也和那三名弟子一般無二麼?」平波道人冷笑道:「我哪裡敢懷疑他,我不過是信不過那詰利摩訶罷了!」黃靜玄向韓一鳴看了一眼,微有些猶豫。平波道人笑道:「道兄,你難道要厚此薄彼麼?都是弟子,緣何他便得你另眼相加?」韓一鳴氣塞胸臆,狠狠瞪了平波道人一眼,道:「師伯,弟子也借師伯的一口氣!」
畢竟他心中也有些忐忑,忍不住輕輕伸手摸了摸胸前的無相寶鏡。黃靜玄見他動作,心知肚明,猛然想起無相寶鏡在他身上,無相寶鏡極是神妙,不會不堪一擊,便道:「好,那我就吹上一吹!」說罷,張嘴一吹。韓一鳴只見他張嘴就吹,並在不意,哪知吹到面前,卻是一陣大風,吹得他衣裳簌簌而動,塵土飛揚。
緊接著胸口便是一痛,大出韓一鳴意料之外,不禁心中一緊。雙眼下瞟,對著自己胸前看了一眼,卻見胸前並沒有化為灰塵。他親眼見平波門下兩名弟子都是自胸口起化為塵灰,因而先看胸前。見到胸前沒有變化,心中略微安定了些。可是胸口的疼痛卻劇烈起來,韓一鳴緊咬牙關,雙手握拳,指甲全都陷入肉中,忍了一陣,低頭一看,自己胸前依舊是白衣如昔,抬起眼來,狠狠楞了平波道人一眼。
平波道人愣了一愣,也是咬牙切齒,惡狠狠看著韓一鳴。韓一鳴心知他恨自己,不亞於自己恨他,畢竟他的兩百年靈力是折在鳴淵寶劍上。平波道人自己做惡在先,卻最是護短,凡是不對,那都是別人不對,他自己則是永無過錯。
兩人怒目相視,黃靜玄先道:「一鳴!」若不是因師伯師叔在一旁,韓一鳴只怕先前就已經按捺不住。明知自己不是平波道人的對手,也要拚上一拚。這惡道人實在是十惡不赦,壞事做盡。可為什麼師伯師叔總是隱忍?韓一鳴再好的性情,都有些忍不住了。
二人對視良久,平波道人眼中是怨毒深重,韓一鳴則是怒氣勃發,兩人都是一觸即發之勢。旁邊黃靜玄歎了口氣:「平波道兄,現下你也看見了,一鳴並沒有如別的弟子一般化為飛灰,你可以放心了罷?」平波道人哈哈大笑:「你說是就是了麼?我可不信!我門下弟子的性命要緊!誰知你老兄是不是暗循私情,口下留情了呢?」黃靜玄還未說話,韓一鳴已忍不住道:「道長說話,可是要有憑有據,這樣說我師伯,似乎不妥!」他險些便將「惡道士」三字說出,到了口邊,又生生改了過口來,口稱「道長」,語氣卻也毫無敬意。
「哈哈」平波道人冷笑:「好呀,既然不曾循私,我也來吹一口氣如何?」韓一鳴道:「吹便吹!莫說一口,就是十口八口我也不怕你!」黃靜玄在一旁道:「一鳴!」韓一鳴聽師伯發話,便收住了口。他本不是口利之人,但今日再難忍耐,因而針鋒相對。
平波道人深深吸了口氣,對著韓一鳴便噴了過來。他這口氣實在吹得比黃靜玄先前要猛烈得多,吹得韓一鳴身上衣裳都獵獵作響。韓一鳴胸口被他吐出來的強風吹拂,劇痛不已,看得分明,平波道人也是全力以赴,妄圖將他吹得灰飛煙滅。
韓一鳴胸前劇痛比先前更甚,卻是緊咬牙關,皺起了眉頭,一聲不吭。平波道人一口氣吹出來,吹得十分猛烈且持久。兩人面對面站著,不過三尺相距,卻是一個面色鐵青,一個面色發紫,中間是尖利的風嘯之聲。韓一鳴是氣憤交加,悲憤莫名,劇痛難忍,因而面色鐵青。平波道人則是恨之入骨,加之無處遷怒,巴不得一口將他吹散,因而憋得面色發紫。可一口氣吹完,毫無異狀,兩個人又各自添了心頭堵,更加橫眉冷對!
平波道人「哼」了一聲,又吸了一口氣,韓一鳴咬緊牙關,毫不示弱。黃靜玄往他身前一站將他攔在身後:「平波道兄,你現下還有什麼疑慮不成?」平波道人哈哈一笑,冷冷地道:「那是自然!」韓一鳴怒道:「你當我怕你不成,你再吹十次我也不怕你!」平波道人氣得面色轉黑,一口氣便向他噴了過來。韓一鳴咬牙捏拳,要硬頂住這陣狂風。哪知黃靜玄也吸了一氣,反吹過去。一時之時,狂風大作,連站在一邊的兩派弟子都衣裳拂動,風聲呼嘯,地上的落葉枯草都被這兩股大風捲得滿天瀰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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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天涯 一六五、以眾生病,是故我病
(更新時間:2006-11-21 20:05:00 本章字數:2295)
平波道人到底是損失了兩百年靈力,張口吹了一陣便見衰竭,黃靜玄也趁勢收住。只是平波道人心胸狹隘,立時便道:「黃道友,你護衛你門下弟子,情有可源!可他還是不是你門下弟子,這可難說!」黃靜玄微微一笑:「道兄的護犢之情,比我更甚百倍,便不要謙虛了。道兄吹也吹過了,就此收手罷。這些閒氣,盡可以留待將來再生。現下那詰利摩訶便是咱們的大敵,咱們再內鬥起來,於誰都沒有好處!」
一句話提醒了平波道人,暗罵自己糊塗!居然被個小兔崽子氣得大失身份,忘記了趨利避害。站了片刻,對黃靜玄哈哈一笑:「道兄說的是!我並無惡意,只是令高徒能被詰利摩訶的魔爪插入胸膛而不死,確實讓人不得不懷疑!」韓一鳴一聽,怒氣上衝,卻見黃靜玄一隻手在背後對著他搖了搖,不禁一愣。只聽黃靜玄道:「這有何可疑慮的,一鳴初入靈山,修行是談不上啦,法術也是稀鬆平常。若是詰利摩訶的手插入了他的胸前,他哪裡還有性命?該當是昨晚看見這等從未見過的情形,嚇壞了,迷迷糊糊,因而連話都說不清楚!難怪道兄會誤會,我都險些誤會了呢!貴派的高足都不能抵擋詰利摩,他這才入門的新進弟子,又怎能留下活命來呢?」
韓一鳴見師伯悄悄搖手,便不辯解。平波道人哪裡會信,但此時黃靜玄插入來,他不是對手,哪裡還會固執己見,乾笑了兩聲道:「有道理!果然是這樣!」但兩眼卻將韓一鳴狠狠挖了一眼,這才轉身走開。
這日因出了這場意外,他們在此停留,並不向前走。韓一鳴坐在杜青峰最後所站之處,心中不勝悲涼,幾百年的修行,也可以在頃刻之間便化為烏有,不由得感觸良多。忽然黃靜玄出現在他邊,道:「一鳴,看開些,結束也是起始,起始也是終結。」韓一鳴站起身來,黃靜玄道:「你隨我來。」帶著他走到靈山眾弟子間,眾弟子都站起身來。黃靜玄坐下道:「你們也坐。」
眾弟子圍在他四周坐下,黃靜玄道:「一鳴,你昨晚見的,叫做詰利摩訶。」韓一鳴聽他們先前講了幾回「詰利摩訶」,已知這便是那個煙霧一般怪物的名號,點了點頭。黃靜玄道:「詰利是翻過這座山去很多人的姓氏,就如同我們一個四處尋常可見的姓氏一般,與咱們的張王李趙相似。這個詰利摩訶從前是一個王族,詰利王曾是翻過這道山梁後那個地方的一方之主,那也是一片廣闊之地,稱為諸瞻部洲。」韓一鳴忍不住向那極險峻的山梁望去,只見除去司馬凌逸,其餘的師兄也隨自己向那邊望去。
韓一鳴望了一望回過頭來,奇道:「師伯,這裡不是最南方嗎?不是天涯地角麼?」黃靜玄笑道:「天空之上還有天空,南方以南還是南。哪裡會有盡頭?」韓一鳴道:「我還以為那便是天之涯地之角,正想好好看一看天涯地角是什麼樣子!」黃靜玄淡淡地道:「與你從前見過的別的地方,大同小異。」
過了片刻,黃靜玄又道:「詰利一姓,本來自佛陀在家之弟子。此人精通大乘佛教教義,比佛陀的出家弟子都強。每嘗稱病,但雲其病是:『以眾生病,是故我病。』後被稱為摩維詰尊者。他後世共有四子,四子都隨他共參佛典。但四子之中,只有一子摩羅最為聰明。但摩羅天生聰穎,卻有一樁古怪,凡事都另有看法,看法也與眾不同。他對佛經典義的解惑與諸人更不類似,與大乘弟子相左。聽說卻也十分有見地,只是他之所說,出自一人之口,眾人皆視為異端邪說,聽而不聞。他卻執意只以自己的本意來參悟佛理,久而久之,眾人視他,便似邪魔。摩羅因而怒道:『聞聽摩維詰尊者之言,都道是揭示空、無相等大乘深意。而我之言語,便是摩訶之道麼?』摩訶在梵文之內,乃是魔鬼之意,從此他便被稱為詰利摩訶。」
韓一鳴怔怔聽著,黃靜玄道:「摩羅所在之地,毗鄰佛祖誕生之地,大乘教義嚴謹,人人都信奉大乘教,因而他在那地方便被視作摩訶,漸漸為眾人所趕逐。他卻始終不易其志。到了後來,已是眾矢之的,不能再在他的生身之地存身,凡他所到之地,都被人追打,凡他所看之物,都被人焚燬,所犧之地,都有人前來煩擾,再也無法存身,只得離開!」
韓一鳴忍不住道:「難道他的看法,全然都不可取麼?」司馬凌逸道:「小師弟,你聽二師叔說完再問。」韓一鳴道:「是。」黃靜玄笑道:「一鳴,你問得極妙。可惜我並沒有這個福氣,得以親耳聽他的講述,也不曾見過他有典籍流傳下來,不好評判。但他如此堅持,必然有些地方是值得借鑒的。堅持自己的主張,到了眾叛親離那一步,卻還是不懈,足以說明他有他的可取之處,何況他還極聰明,見識廣博,不會都是所謂的胡說八道。只是,可惜了!」
眾人都點了點頭,黃靜玄道:「摩羅自小就定了一門親事,那女子長到十三歲,女子的父親見摩羅已被眾人視為摩訶,便心疼女兒,有心要退掉這門親事。女子對她的父親說道:『好女怎能嫁二夫?自我許給了他,就是他的人了,無論怎樣,我都要跟隨我的丈夫。』堅決不肯退親。終有一日,這個女子向父親要了出嫁時的嫁妝,別過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不要家人送嫁,將金銀都披在身上,盛裝濃飾穿過街巷,徒步走出城來,去尋找自己的丈夫。她尋到摩羅時,摩羅已經在山野裡度過了許多時日,摩羅從前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除去參悟典籍,什麼都不會。到了這一步,首先便是多日沒有食物下肚,餓得奄奄一息。這女子見了,大哭一場,拿著自己的嫁妝去換東西來給丈夫吃。可那時大家都視摩羅為魔鬼,連這個女子也被視為妖邪,不拿她的金銀,卻也不給她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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