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七九、雞頭牛後
何三思道:「師弟,這個,我自然是看到了。這樣對師弟講罷,我看到貴派有一個靈體,這個靈體,如今落在了平波手中。」韓一鳴知他說的是如莘,如莘從前一直靈山之上,何三思應未見過如莘,靈山沒了,是丁五抱著,也應引不起別人的注意,不知他是如何看到的?韓一鳴便直言問他:「師兄,你是如何看到的?」何三思道:「我既有求於你,便不瞞你了。」他伸手自懷中取出一片石片來,遞向韓一鳴。韓一鳴接在手中,這石片極薄,二個手指長短,上面陰刻了幾條線,韓一鳴拿在手中,細細看了一回,看出來了,這是石片雕成的一片樹葉,上面刻的陰線,便是葉脈。
他將石樹葉看在手中翻來覆去看了幾回,看不出玄妙,但何三思既然拿給他看,這便不會是一個尋常的石葉,於是又將石葉遞給何三思道:「我修行尚淺,看不出什麼,還請師兄指點。」何三思道:「我師姐的修行,似是她天生帶來的,她若在塵世之中,可稱為師婆或是神婆。實則,我認為,叫她師婆更加貼切,我師姐並不請神上身的,但她卻有別的與眾不同之處。其中,最為奇異的,就是她的蠱,她於養蠱一道,無師自通。」韓一鳴想起初次遇見楊四妹時,她用護身蠱嚇退平波,點了點頭道:「令師姐的確與眾不同,我曾見她嚇退過平波。」何三思道:「是的,她能嚇退平波,但也因此,讓平波得知了她的天賦,因此,她被平波抓去。」
韓一鳴略有不解:「她能嚇退平波,如何還會被平波抓去?」何三思道:「她的護身蠱嚇退了平波,但是也讓平波知曉了她的厲害之處。這個用處,於平波來說,應該很要緊。他要抓我師姐,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我師姐只此一技,且心思單純,如何會是老奸巨滑的平波的對手?為他所擒,也沒甚奇異的。」韓一鳴默然,平波的確是不可小覦。何三思道:「我為何說與貴派有關,乃是我師姐被擒之後,我看到過貴派的靈體。當然是偷窺,並且不止一回,平波是要在這個靈體上有所得罷。我師姐被他囚在萬虛觀的密室當中,整日面對的,便是這個靈體。」韓一鳴道:「感謝師兄說得如此詳盡,許多事情一時之間也說不盡,也道不明。不過,師兄說的這個靈體,乃是我靈山的山精,叫做如莘。不巧與尊師有字同音,師兄匆怪。」何三思道:「師弟不必客氣,咱們修行之人,不忌誨這些。師弟說是靈山的山精,那少說也是幾千年才有的,我師父的名誨還是後取的,更不必忌誨。還請師弟告知靈山靈體之事,咱們也看看該如何下手。」韓一鳴道:「師兄,說起來慚愧,我修行極淺,對於靈山的過往,我也知之甚少。非是我要隱瞞什麼,自我進入靈山到如今,也不滿三年。師兄,我當真不記得我何時何日入靈山的,但我知曉,到如今快到三年了。我第一回見如莘,是在靈山的後山,看見她,就是個小小女童模樣。後來,丁師兄接任掌門,在掌門接任之時,我得見她的山岐之狀。靈山被我斬碎之後,丁師兄就一直抱著她躲避平波。如莘不是人人都抱得動的,我曾抱過一回,只是片刻,已渾身無力。再然後,丁師兄被平波暗算寂滅,如莘便被平波奪去了。因此,我之所知也甚少。只不過,我也看過如莘別的模樣,她不止是個山岐。我至少還看到她還顯現出兩個靈體來,只是對這二個靈體,我就全然不知了。」
何三思道:「原來師弟所知也不多。我是曾看見過你說的這個如莘的,只是我之所見,十分怪異,在我眼中,看來,她的靈異是我從未見過的。因此我才來求教師弟。不如這樣,過個十來天,咱們尋個時機,一起看看。」韓一鳴也極想看看,道:「好。」
吃過飯,韓一鳴便回屋去歇息。青竹標跟在身後,一直回到屋內,韓一鳴坐下了,他站在一邊,道:「師父,咱們靈山,從前一定很漂亮吧?」韓一鳴道:「是。你問這個是什麼意思?」青竹標道:「咱們從前有多少師長呀?」韓一鳴道:「你是靈山最後一名弟子,當然,如若你的各位師伯都收了弟子,你就不是最後一名了。靈山從前也近百人。」青竹標神情嚮往:「可惜我沒見過,不知有多少師長真正算得上咱們靈山的弟子呢?平波門人的弟子,我仔細看過,真正說得上是他門人弟子的,也只是二十來個。至於別人,在我看來,有或者無,對平波都無關緊要。」韓一鳴聽他這樣講,倒有些意外:「你怎會如此認為?說來聽聽。」青竹標道:「平波道長門人弟子,我也沒少見,在他那兒,我見了也有百來個,但真正算得上他能助他成事的弟子,也就那麼二十來人。別的弟子,全是靠這二十來人攏絡在身邊的,說不定私下裡也許過他們許多好處,但我看,平波是不以這些人為意的,只不過攏絡的手段,一定不差。那時他門下弟子對我也還算客氣,我也就有吃便吃,有喝便喝。偶爾在萬虛觀中逛逛,想來我什麼都不會,他們便沒把我放在心上。他們也有人提過,要我投到平波門下去,我怎麼會肯?他派中雖好生熱鬧,但絕不是我所喜歡的,改投到他的門下,也去做那可有可無的弟子?他們哪裡真會對我好?只是離間而已,我再不懂事,也絕不會去幹投入平波門下這樣的傻事。我很怕平波道長,總覺得,他另有一對眼睛不知藏在何處,只是那對眼睛沒看向過我。」韓一鳴不意他看人如此之準,看了他半晌,才道:「我倒沒看出來,你還有這樣的細心。」青竹標道:「師父不是我,沒有經過世人白眼,也沒經過今天不知還有沒有明天的日子,自然不會如我這樣事事先看人眼色。師父,我知曉我有許多毛病,讓師父很瞧不上,但自師父收了我為弟子,我便知,從今往後,再不是一個死在路旁都沒人管沒人問的人了。所以只要是師伯教我,我都用心學著,好歹也不要太丟師父的顏面不是?我現下不如人,未必以後也不如人!我不入平波道長門下,還有個緣由,寧為雞頭,不為牛後。不願被別人呼來喝去的指使。」韓一鳴向來不知青竹標心中所想,今日聽他這樣講,十分意外,再沒想到如青竹標這樣一個沒心沒肺的人,也會有這許多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