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十日(上) 五十、誅魔弟子
秦無方道:「其實,這三百多年來的四位魔星,皆是我說的這般情形便再入輪迴了。他們都還未及作惡,只是天現異象,各種天賦顯現,便已被定為魔星,修道中人,皆以他們為敵,逼得他們不得不入輪迴,再世為一個平庸之人。這樣做的目的,只為搶奪他們的修為。」 秦無方如此一說,韓一鳴不禁想起那青衣少年幫他、救他的諸事來,再想起眾人那失望的神情來,恍然大悟,當時眾人的惋惜,並非為青衣少年,而是為沒能分得他的靈力,望而興歎。他一想明白這個關竅,心中對平波道人、江魚子一干人等更是厭惡。
他愣了一陣,秦無方也默默無聲,半晌之後才道:「說起來,我也有些汗顏。雖說我並不覬覦那難得的靈力,但我也是修道之人,卻不能改變眾人的看法,也是無能。」韓一鳴道:「師伯,他們這樣胡作非為,還算什麼修道之人?」秦無方歎了口氣道:「一鳴,修道之人,向來便有傳功一說。所謂的傳功,便是某位高人,在寂滅之前,將自己的修為傳給弟子,或傳給與自己有緣法之人。修為不入輪迴,是不會寂滅的。但要奪得魔星的修為,只能在誅殺的瞬間。一般來說,若是修道之人誅殺魔星,那麼魔星的靈力,也就是眾人所稱的魔力便會消散。有道之人用點法術便能將這些消散的靈力收歸自身,而這些靈力往往也不亞於他們自身原有的修為,便是當時不能據為己用,過後也慢慢能夠蠶食乾淨,並且會讓人靈力大大提高,常常是在某些不能突破的關鍵上突飛猛進。因而只要天有異象,魔星現世,修道之人便會蜂擁而至,只盼能夠得到這些靈力。這實是嫉妒所至,畢竟修行是漫漫長路,眾人都在這條路上走,期望早些得道,卻有一人與眾不同,不用走這漫漫長路,便已得道。行在路上的大多數人便不能容忍。何況,誅魔之後,還可以分得他的修為,何樂而不為呢?這便是為何眾人都想誅魔的緣故了。」
韓一鳴忍不住道:「師伯,這與其說是誅魔,還不如說是巧取豪奪。」秦無方歎了口氣道:「便是你說的這樣。只不過這已是根本,許多人道行不夠都看不透,都以為前去誅魔便是功德無量,為民除害。不過他們到底修為也淺,追趕不上。最後,這些靈力,還是要落在道行高的人手中。我派本來便與別派不同,自祖師起,便不做此舉,因而後來,我們師兄妹,也並不誅魔。不願為了那些靈力,去殘害生靈。魔星在生出魔心之前,也是一條生靈,不是嗎?」
韓一鳴點了點頭,道:「師伯,那麼大家都這樣互相殘殺,到了最後,還能有幾人剩下來?」秦無方笑道:「你這個孩子,心真好。不必如此擔憂,也不至於如此。畢竟如若修為相當,要奪別人的原也不易。倘若修為太低了,就算奪到手中,也是為他人做嫁衣衫,又何苦去拚死拚活巧取豪奪呢?魔星的修行方式不為人所知,修為也與眾不同,眾人的修為都如原石煉鐵,力求純淨。而魔星的修為,卻如同百煉之鋼,純淨而且強大。也不知是從何時起始,眾人都對此眼紅起來,至少這三百多年出現的四位魔星,都是少有的純淨,也未曾作惡。魔念未動,便不能算魔星,有何可誅?但眾人都打著除魔旗號,蜂擁而至,我唯有管束師門,無力改變這現狀。」
說到這裡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韓一鳴想到那少年,只想大哭一場,卻是哭不出來。過得一陣,又聽秦無方道:「只不過這三百多年來,我也是冷眼看著他們瞎忙。雖說出了四個魔星,卻不曾聽說哪位道友收得一星半點魔星的靈力,連上你,共是四個塵世中人誅了魔星。而塵世中人誅了魔星,卻是吸不到半點靈力的。最早誅魔的那個孩子,現今也兩百多歲了,是入了梵山派,道號叫做,叫做明晰,你見過他的師父,便是那個江魚子。」韓一鳴當然記得江魚子,因而並不出聲,只是聽師伯細說。
秦無方道:「第二個誅魔弟子,乃是古宏波收了去,入在他塵溪山門下,道號元慧。第三個誅魔弟子,卻是在黃松濤門下,叫做松風。我因與他們在誅魔一事上相左,平日裡與他們的往來也少些。只是聽說這三個弟子卻也還好,都是心地平和之人。只是,他們將來會如何,實在是難以預料。還是隨緣罷。」
停了一停,又道:「一鳴,今日說這些與你聽,都是題外話了。但卻是不得不告之於你,此乃你入派的緣由。當日,你若是不與我靈山有緣,卻也要入別派的。我知你心中終有些不願,特地叫你前來單獨說與你聽。」
韓一鳴大吃一驚,他心中隱隱有些不願意在此修道。當日盧月清帶他上山,雖說他點頭答應,心中卻還是頗有不願。只是上了靈山,不曾表露出來。此時秦無方說出來,倒令他大驚之外無言以對。秦無方道:「收了誅魔弟子,於他們來說,要麼指望這弟子將來道行高深,威名遠播。要麼便是指望這弟子身上有什麼特異之處,可以為己所用。又或者指望他能夠帶來一星半點魔星的靈力,將來……」說到這裡,卻打住了。對韓一鳴看了一眼,道:「靈山於你,便算是你犧身之地罷。我於你別無要求,只要你能夠在往後,心地也如今日這般純淨,這般善良便可。與其將你交與他們,不如將你帶到靈山來。反正都是修道,靈山更適合你些。」
秦無方侃侃而談,韓一鳴不禁慚愧起來。他萬料不到大師伯於己竟無絲毫欲求,怔怔地望著大師伯。秦無方道:「你的諸位師尊皆是做此打算,我本來不欲與你說。可是,近來我總覺著你心裡不願呆在這裡,雖說表面上並不顯露,但到底心裡有些不願。因而說此事的前因後果與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