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遠路 八十二、鮮血
黃靜玄道:「你大師兄的無法脫身與平波道長的無法脫身,截然不同。你大師兄用的是月華圈,只能將其照定,過些時刻消散了,木芝便能走脫,且月華圈乃是月光而成,並不會損傷木芝。而平波道長的七環寶鏡照住了木芝,木芝不止走不脫,它還會死在其中。」韓一鳴愣了一愣,望著黃靜玄。
黃靜玄道:「七環寶鏡,顧名思義,鏡中共有七環,環環相扣。雖說有兩環早已壞了,但依舊是他派中最厲害的法寶。鏡中每一環都各有用途,同道中人都道此鏡異常狠辣,好在平波道長每用一次,都很耗靈力,若不是神完氣足,他也用不了此鏡。那仙鏡大法只用其中一環,可我卻不知是哪一環。但昨夜那道寒光,叫做寒冰寶環。聽你大師伯說過,這個寒冰環用的材質,乃是自玄武處求得,因而十分寒冷。雖說靈芝有無數種,但能生長成肉芝的靈芝,卻只長在南方,受不得凍,一凍便不能再生長了。咱們靈山不也有嗎,因而靈山之上,氣候始終溫暖如春。七環寶鏡裡的寒冰寶環罩住了木芝,便是他不動手捉拿,之後木芝也不能再生長了。若是多照一陣,木芝還會凍死。不過也好,被他寒冰寶環罩過的木芝,靈力被封住,他服食之後,要半年方能得益。他要是空手捉住了木芝吃下去,再來為難我與你五師叔,我們還真不是他的對手。」
韓一鳴怔怔地望著黃靜玄,見他頗有慶幸之意,心中不免有些難過起來。黃靜玄道:「一鳴,這木芝是你引來的罷?」韓一鳴點了點頭,他又道:「雖說木芝極少,不會常常得見,但它們只要聞到了你手上的氣味,便會遠遠跟來。你若是見了,要早些告訴我,方能保得它們平安,也能保得咱們平安。」
默了片刻,韓一鳴道:「是,我若再見到木芝,一定先告之師伯。只是師伯如何得知是我的手指將它引來的呢?」黃靜玄道:「昨晚你全身都凍住了,只有左手兩根手指還是如常。在寒冰寶環下,這兩根手指都有一層淡淡的銀白色。靈山上本有仙芝,你細看丁五的手指,也有一層白色,那也是仙芝舔過的痕跡。我擔心平波道長也看出來了,他的修行本與我相若,又有七環寶鏡相助,不會發現不了其中的玄妙。只是他不曾見過肉芝、仙芝這兩樣更難得之物,猜不透其中奧妙,但他卻會時刻窺伺。能擒住你來等待木芝上門,於他來說,再好不過。再者,他與咱們靈山曾有過些不愉快的過往,他若是靈力大漲,即刻便會對靈山弟子下手。」
韓一鳴道:「可是,可是師伯你方才說,他要半年後方能自木芝身上得益,到時候……」黃靜玄點了點頭道:「到時候咱們只怕都回到靈山了,在靈山之上,我們師門六人,自不懼怕他。但只要咱們任何一個落單,他都絕不會善罷甘休。如若他再多吃幾個木芝,只怕在路上咱們便不是他的對手了。」他停了一停,歎道:「一鳴,你也盡量不要離開我和你師叔身邊,你才入門,雖說資質上佳,卻談不到修行,果真獨自遇上他,也是十分凶險。」
他說得十分懇切,韓一鳴心中感動,道:「多謝師伯。」黃靜玄點了點頭,雙手一拍,只聽「啪」的一聲響,卻不是掌聲,而是自周圍傳來的一聲脆響。黃靜玄道:「你以後有什麼話要對我和你師叔說,都要慢一步,待我們設下界結,讓他們聽不到才行。」韓一鳴點了點頭,黃靜玄伸手一引,韓一鳴左手不由自主抬了起來,黃靜玄看了一陣,道:「一鳴,你要吃點苦頭了。」
韓一鳴道:「只要能不再將木芝引來,吃什麼苦頭弟子都甘願。」黃靜玄點了點頭,道:「真是個好孩子。咱們再走個十來天,便會另有好法子。只是現在,你只能將兩根手指都割破,用血塗在手指上,血腥味會讓木芝遠遠避開,便是聞到仙芝的香味,也不敢貿然挨近你了。但你牢牢記著,每次洗過手,都要割破手指重塗一次才行。再過十來天,咱們尋找在南邊的一位異人,你上門求教,請他指點你一個別的法子,便可將手上的味道遮掩。」韓一鳴道:「是,弟子記住了。」拔出背上鳴淵寶劍來,左手食、中二指便向劍鋒上抹去。
忽然手腕上一緊,已被黃靜玄牢牢抓住。抬起頭來,黃靜玄道:「鳴淵劍不能見血,你切記這一點。」韓一鳴愣了一愣,黃靜玄伸手入懷,自懷中摸出一根兩寸長的竹針來,道:「這是你劉師姐的,我特意向她要了來給你,十日之後有了好法子,你再還她。」韓一鳴接在手中,將左手兩根手指都刺了一個小孔,用力擠那兩個小小針眼,擠出血來將手指塗滿。
他害怕木芝再次跑來,被平波道人擒住,吃下肚中,因而塗得十分仔細,直至將兩根手指都均勻塗過,再無遺漏,這才放下心來。將竹針收入懷中,問道:「師伯,為何鳴淵劍不能見血?」黃靜玄道:「鳴淵劍是祖師早年親手所煉,門下弟子,連上我們師兄弟六人,都不能用。此劍甚是離奇,三言兩語說不分明。但若是染血,後果不堪設想。祖師從前用過無數配劍,大多數配劍門人弟子也用,但只有這柄劍奇特些。你記著便是了。」
這日晚間,韓一鳴再見平波道人,心中越發厭惡。他記著黃靜玄的話,便是洗過了手,也立刻用竹針刺血,塗抹手指。他心中惟願平波木芝不再出現,不再葬身在平波道人口中。但平波道人那灼灼逼人的目光短淺,也緊緊隨在他身後。韓一鳴背過身去,都覺得背後汗毛直豎,平波道人的目光陰毒之極,冰冷中帶著一點奇異的熱切,更發令人毛骨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