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零零、同門
韓一鳴默然無語,沈若復卻道:「師兄言重了。元慧掌門聰明機靈,定不會令同門喪命其間的。」劉晨星輕輕搖頭,沈若復接著道:「師兄,並非是我有意推託,師兄仔細想上一想。同門還在,他方能是一派之長,同門都逝去,他是不是一派之長又有什麼緊要?」劉晨星道:「師弟,我也明白若想要光大門派,必定要做忍心人,成忍心事。同門皆逝去,他還可以招收同門,而與我一同修行的師兄弟卻再也不可得了。我著實不忍心。」停了一停,劉晨星道:「既然我們已經立過誓了,有一件事,我可就要說與二位聽了。」
沈若復道:「師兄請說。」劉晨星道:「我派中原有一位師弟,名喚李雪峯。晚我一百三十多年入派修行。二位師弟對我李雪峯師弟想必是不識得的,李雪峯師弟極少離開門派,屠龍之時我師父留他在派中鎮守,因此師弟沒見過也不爲怪。從前他的修爲進境甚慢,但心地卻十分正直,爲人也十分耿直。我師父還在之日就對我說過,李雪峯師弟這一生進境慢乃是因他處於迷關,難以突破。若是他突破迷關,必定修爲大成,將爲我派的肱股。而李雪峯師弟五年前就已有參透迷關的先兆。他的修爲在短短的時刻內大有進益,幾乎比從前厲害了數倍。現任掌門接任後,我想起師父的話,特意找了個時刻與掌門師弟說了此事,心想著掌門又多了一個厲害的師兄相助。但我萬萬不曾料到,兩個月後,李師弟便寂滅了。」
韓一鳴與沈若復對望一眼,沈若復道:「師兄的意思是李雪峯師兄寂滅,與元慧掌門有關聯?」劉晨星道:「李雪峯師兄從前的修爲比沈師弟高不了多少,沈師弟不要見怪,我並非對沈師弟的修爲看不上眼。我只想說明此事的特異之處。」沈若復道:「不怪。還請師兄繼續說下去。」劉晨星道:「李雪峯師弟從前修爲就如沈師弟一般,就是同門當中說起來,也沒把他的修爲當一回事,但他是早於元慧進入我派的。容我這樣來說罷,若是沒有元慧入派,我派的掌門,我師父意屬於他。就我看來,師父的確很有遠見,掌門須要有赤誠之心,須得心底無私。至於法術修爲上稍差,總有我們這些同門師兄弟來相助,不至於讓他獨力難支。師父之所以未提及此事,只是要待他參透迷關罷了,此事我師父並未說與過他人,也從未對李師弟多加提點,派中就只有我知曉此事。後因元慧師弟入派,誅魔弟子與衆不同,他也的確聰明伶俐,師父便意屬他接掌我派。此事師父還特意問過我,因我從未將師父對李師弟看法透露給同門,因此師父放了心。其實於我而言,掌門是誰無關緊要,只要他能爲我派同門著想便好。之後我將李雪峯師兄的事透露給元慧掌門,乃是我的過錯。我想著同門之中多有能夠出力的師兄弟掌門師弟也能省些心力,但沒想到此舉鑄成大錯,我如今悔之晚矣!」
韓一鳴與沈若復對望一眼,沈若復對劉晨星道:「不知是不是我聽錯了,師兄的意思是李雪峯師兄是被元慧掌門所害?雖說我並不識得李雪峯師兄,但聽師兄這樣說,李雪峯師兄聰明過人,元慧掌門接掌了貴派後,師兄將李雪峯師兄薦與元慧掌門,本意是希望二人聯手,將貴派發揚光大。但元慧掌門卻與師兄所想不同,不僅沒有與李雪峯師兄聯手,還將李雪峯師兄害了?」
劉晨星道:「沈師弟沒聽錯。我正是此意。」韓一鳴道:「師兄有什麼憑據麼?」劉晨星道:「我並無憑據。若是有憑有據我早便與他翻臉了。我也不曾誤會我派掌門,我對於一派掌門也沒有執念。當掌門是好事麼?絕非好事!一派掌門是定要將同門師兄弟擔在肩上的,這其中之苦,韓掌門想必再清楚不過了。我入派早,早就看過師父爲了參透迷關所花費的心力。爲了同門能在同道之中存身所花的功夫。雖說修行靠自身,但真若是一介散人,倒又不必有這麼多煩難了。派別本是修行之人最不應拘泥的,但大家一同修道,爲的是步入迷津時能有人從旁指點,縱算無人指點,也有人可以讓自己參透迷關。但只要聚在一起,煩心事便來了。其中最煩惱的,不過一派之長。我能明白掌門師弟的煩難,但我不能任由他將我派弟子都送往死路上去!」
韓一鳴不知怎樣開解,他對元慧自然也心存不滿。元慧心口不一,暗地裡算計他早已領教過。當日元慧想要將他送到平波手上去他可不曾忘記,但說到他殘害同門弟子,韓一鳴也不敢當真。畢竟同門弟子是元慧擔當掌門的基石,若是他將同門送到平波處去就死,此事一戳穿,他派中就要掀起風波。
沈若復道:「師兄,這其中是否有誤會?按我來看,元慧掌門若是將同門師兄弟送到平波手中去就死,誰還會當他是掌門?他就不怕引起風浪麼?」吳晨星道:「二位師弟,我起始也不願這樣想的,李雪峯師兄已經寂滅了,我不能舉出證例來。但我有一事說與二位師弟來聽,只怕二位師弟聽了會對我的說法有幾分認可。」
沈若復道:「師兄不必焦急,慢慢說來,說得清楚詳細些。」劉晨星道:「李雪峯師兄與我談得來些,他開悟之前靈力並無奇異,但迷關參破後,他的靈力有了與衆不同之處。這與衆不同之處平日裡顯現不出來,只在他頭頂百會穴處顯現。他參破迷關後,我親眼見過,乃是一縷桔色靈色,且只在正午太陽直射頭頂時出現。我看過無數同道,這桔色的靈力我從未見過。一年半前掌門將李雪峯師弟派往萬虛觀,說是與平波道長互通有無,本來到也平安無事。約摸三個月後的一天晚間,我夢見李雪峯師兄行走於我前方,我在夢中趕上去與他說話,他卻消失不見了。次日,掌門師弟告訴派中衆人,李雪峯師兄寂滅了,在回我派的途中遇上天雷,被天雷轟頂,神魂俱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