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五二、枯
兩人在花田中坐著,無了睡意。看著天邊隱約有了一絲白光,馮玉藻起身去澆花草,韓一鳴卻坐在原地一動不動。不是青石又會是誰呢?果真不是青石?每次看到青石睡得香甜,都覺得自己疑心錯了人,可這靈山之上,還有誰會下手呢?
忽然聽到一個聲音道:「師兄。」這個聲音久未響起,卻是靈芯的聲音。韓一鳴一激靈,站起身來,向著紫睡蓮所在而去。靈芯被星辰放在了溪水中,韓一鳴來到溪邊,長草下靈芯的靈體浸於溪水中。當日靈芯被平波的拒定法拒住,紫睡蓮上三道字符。此時看去,三道字符依舊還在,而花苞卻綻開了一線。韓一鳴道:「靈芯,你是想我幫你麼?我怎樣幫你?」
靈芯的聲音道:「師兄,把我放在花田裡。」韓一鳴愣了一愣,猛然想起來花田裡現下全是地靈,只怕能幫得上靈芯。四下里看了看,看見有一處瑩光最盛,拿著紫睡蓮走過去放在花田中。忽然馮玉藻的聲音道:「師弟,讓我看看。」
他擦著雙手過來,對著靈芯的靈體看了片刻,道:「師弟,我來看看能不能將這字符剝去。」韓一鳴道:「不會傷到靈芯麼?」馮玉藻道:「師弟,這字符邊已焦了,有字符的花瓣都已壞了。但它卻能困住靈芯師妹。真要將靈芯師妹這樣放著,她只有兩個結果,要麼被平波將靈魄吸走,要麼就是如這花瓣一般壞了。這法咒的確厲害,這些日子靈山有地靈,靈芯師妹才掙開了那麼一點兒,若不將她剝出來,很快她就會寂滅。」
韓一鳴道:「那師兄你準備如何將她剝出來?」馮玉藻仔細看了看道:「靈芯師妹出來必須要有靈體承載,我先找個靈體來承載她。她本身的靈體不能要了。可這靈體一時半會兒間還真不好找。但我也沒太多時刻去找,這得要快了。」
馮玉藻思索之際,韓一鳴對著靈芯細看。忽然馮玉藻道:「師弟,這便好。」韓一鳴莫名其妙,馮玉藻道:「師弟伸出手來。」韓一鳴伸出右手,馮玉藻道:「便是這個。」他右手虎口上騰起點點金光,韓一鳴恍然大悟:「流金。」當日流金爬到他的手背上便不曾出來,不知這時它可能飛起來了?
片刻之間,流金便自他手背上立了起來,黑翅如舊,微有金光。馮玉藻道:「師弟,你把你的手放在花苞邊。」韓一鳴將手放在花苞邊,馮玉藻雙手互搓,片刻之後伸出手來,他的手指已是一片通紅,在花苞上摸索片刻,兩根手指一撕,已將花苞撕開一片。花苞上噼啪作響,靈芯的尖叫響徹雲端,馮玉藻道:「師妹,你忍著些,不撕開了你出不來。」那花苞看似輕柔無限,韓一鳴看著都覺得一觸即壞,但馮玉藻手指觸及,卻閃爍火光。
靈芯痛苦的尖叫讓人覺得不忍卒聽,但馮玉藻的手卻不停。饒是他不停手,也只撕開了極小的一縫。馮玉藻額頭滲出汗珠,他手到之處騰起火花,手指已變黑。好不容易撕開小口,馮玉藻一擡頭,韓一鳴連忙將手湊近些,片刻之後一隻雪白透明的小手伸了出來,小手在空中抓了片刻,韓一鳴剛想伸手,馮玉藻已道:「師弟不要碰到靈芯師妹,她現下虛弱之極,一碰便寂滅了。」韓一鳴連忙將手掌上的蝴蝶對著那隻小手湊去。
那隻小手觸到蝴蝶,伸手抓住蝴蝶翅膀,緊接著一個小小的頭鑽了出來。靈芯已變得雪白透明,只有一對眼睛是紫色,頭臉脖頸都只是混沌一片了。她攀住蝴蝶翅膀,馮玉藻道:「師弟慢慢將手移開,要慢。」韓一鳴依言將手慢慢移開,靈芯半個身子從花苞里脫了出來,她只有頭和一隻手了,拖著扁扁的身子,被韓一鳴移開後身子掛在空中。
這裡才移開,紫睡蓮已化爲一團焰火。馮玉藻扔下紫睡蓮,他的一隻右手已經完全黑焦。靈芯痛苦的嚎叫令人如同尖刺,直刺入人心。流金半歪著身子,撲騰著翅膀飛了一圈,靈芯整個身子纏在流金上,流金飛不遠,徑直落在花田中,韓一鳴要過去看,馮玉藻左手握住右手道:「師弟,別去。」
馮玉藻跪倒在地,他的右手由手指開始變黑、乾枯,韓一鳴驚惶失措,他沒有謝師兄的回春妙手,看著馮玉藻的右手變黑,急得沒有辦法。忽然一個聲音在他心底道:「拘定法。」韓一鳴哪裡還管得上這聲音從何而來,伸出手來一把抓住馮玉藻的右手手腕,飛快念了一個拘定法,白光一閃,馮玉藻的右手手腕上箍上了一道,馮玉藻手上的黑枯已到手腕,卻不再向下。馮玉藻已痛得臉色蒼白,滿頭是汗,緊咬牙關忍了一陣道:「平波這法咒著實厲害,要不是師弟你出手制住,我這條命都要交待在他的手上。」
他的右手手掌已經枯焦,韓一鳴道:「師兄,還有別的法子能解麼?」馮玉藻搖了搖頭道:「師弟,這是沒別的法子可解的。平波這一手厲害之極,我用一隻手換得靈芯師妹脫離他的掌握,還是划得來的。靈芯師妹被他拒定,時刻久了靈力受損,我們若是再幫不上,她會被平波所攝,靈力被平波汲取。」韓一鳴向著靈芯落下之處看去,花田一片沉寂。馮玉藻道:「這時不要動她,她靈體受損,受傷甚重。等過了三日,看她的形狀再想法子。」馮玉藻一直跪倒在地,韓一鳴攙他起身,忽然見師兄師姐們都已站在一邊。想來靈芯的尖叫驚動了這許多人,因此都出來看究竟了。彭師姐跑過來對著馮玉藻的手看了看,道:「師兄,你忍著些,我看我能不能救你。」她雙手發出白光,對著馮玉藻的枯手按上去,馮玉藻滿頭是汗,閃身避開道:「千萬別碰。現下掌門將平波的靈力拘定了,暫且無礙。你若是被這靈力波及,可就是兩人受害了。」彭師姐愣了一愣,馮玉藻道:「不必管我,替我澆我的花,這幾日我是不能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