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卷東方之主 一二一九、既來之則安之
韓一鳴起身要走,明晰道:「你且別忙,等我先看一看。」片刻之後,道:「師弟,你不能這樣出去。平波道長的弟子就在左近,不知他們是看到你來了,還是特意留在此間防備你來的。你這樣出去,說不好要打起來。雖說我知曉你並不怕他們,但此時便翻臉動手,於靈山不利呀。」韓一鳴道:「那我如何回去?」明晰想了一想道:「你靈山有一門法術是我聽說過的,讓那位師兄來寫個門字,這法術我這邊也會施展,我們同時寫,然後你開門後便直接回到靈山了。」韓一鳴道:「這倒是個好法子。肖師兄就會這法術。」
明晰道:「來,我來爲你傳個言,一會兒他們收到了便會傳來。」他伸出手來,手上一把小小靈劍,晶瑩剔透。他對韓一鳴道:「你將這句話說在這劍上,我就施法傳到靈山去,不多時便能收到回音。那位寫字的師兄在靈山麼?不曾下山罷?」韓一鳴道:「如今靈山沒有師兄師姐下山了。」明晰嘆道:「不下山也好,不下山相對平安。」
韓一鳴按明晰所說,在對著那小小靈劍說了一句話,明晰用法術封了小劍,握在手中,片刻之後攤開手來,那小劍已沒了蹤影。韓一鳴嘆了口氣,明晰道:「師弟,你也不必嘆息了。許多事就我看來你著實沒錯,若我是你,走到這一步我未必有你那麼沉著。其實他派看你如何不緊要,你靈山的師兄弟活得下來才是緊要的。師弟,這世間有最好的門派麼?」韓一鳴道:「有,於我而言就是靈山。」明晰道:「是。於我而言,最好的就是梵山派。縱是他派千好萬好,在我心中也不如梵山派。」
停了一停,明晰道:「師弟,你可知別的門派哪一派是最好的?」韓一鳴搖了搖頭,明晰淡淡地道:「哪一派都最好,也哪一派都最是不好。你和我都身爲掌門,身負這許多同門的生路,不以我派爲敵的,便是最好的門派;那隻要與我派弟子爲敵,他便是最不好的門派!」韓一鳴怔怔看著明晰,這話說得再明白不過了,這話從元慧口中說出來他想得通,可自明晰口中說出來,他卻怎樣也想不通。看著明晰,覺得他熟悉又陌生。
忽然屋內靈光一閃,明晰一伸手,那點靈光在他手邊停下。明晰伸出手來,輕輕在靈光一點,一人的聲音道:「多謝明晰掌門,我已寫好門字,等候掌門歸來。」明晰道:「師弟,你這便回派中去麼?」韓一鳴道:「是,請師兄相助。」
明晰端起韓一鳴的茶杯遞給韓一鳴道:「師弟,你先喝一口,然後吹口氣。」韓一鳴依言喝了一口,明晰伸手在茶中一蘸,在韓一鳴身邊的牆上寫了一個門字,對韓一鳴道:「師弟,你直接在牆上一推,只有你能推開。」
那個門字寫得極小,韓一鳴走到牆邊,伸手在牆上一推,整面牆消失無蹤,牆後是濃濃黑暗。韓一鳴回過身來對明晰拱了拱手道:「多謝師兄,後會有期。」明晰亦拱了拱手,韓一鳴轉身走入黑暗。
他步入黑暗,身後明晰的靜室便被黑暗吞沒。韓一鳴站在片刻,一道靈光自身邊掠過,飄在韓一鳴前方。韓一鳴跟著靈光向前走去,這點靈光並不明亮不能照亮黑暗,但腳下卻甚是平穩。走了十來步,忽然眼前一亮,他已立在了靈山的碧玉竹前。
幾位師兄都站在碧玉竹邊,看到他出現,幾位師兄都鬆了口氣道:「好了好了,掌門師弟回來了。」韓一鳴看他們這樣緊張,道:「出了什麼事麼?師兄們這樣擔心?」馮玉藻道:「平波門人就在靈山之外,我們擔心師弟與他們碰個面對面。」韓一鳴淡淡地道:「只要不進靈山,他們不能奈何我。」
肖師兄道:「師弟的修爲我們也知曉,但平波何等狡猾,師弟與他的弟子遇上倒是不怕。怕就怕他在背後下黑手,讓師弟爲難。好在師弟安然回來了,我們也松得一口氣了。」幾位師兄各自散去,韓一鳴忽然看見何三思遠遠站在那邊,看見韓一鳴他走近來道:「韓師弟,是否我與師父來到此間讓靈山爲難了?」韓一鳴淡淡地道:「師兄不必多想。平波爲難靈山,不與你們相干。他自然會說是因你們他來爲難靈山,但若沒有無辛大師和師兄來到此間,他就不來爲難靈山麼?他照樣要來爲難。他自認自己是道靈山是魔,與靈山勢不兩立,遲早要來尋靈山的不是,卻與師兄和無辛大師不相干。師兄不必多心!」
何三思嘆道:「我只擔心是我與師父的來到讓靈山爲難了。」韓一鳴道:「師兄不必擔憂。既來之則安之。」何三思嘆息,忽然沈若復走來道:「何師兄聽我一言。」
何三思轉過身來對沈若復道:「師弟請說。」沈若復道:「縱算平波因了何師兄與大師要來爲難靈山,那師兄有何打算?」韓一鳴一愣,何三思已道:「若真是如此,我與師父便離開靈山,免去師兄弟們的煩惱。」沈若復道:「如此甚好!可這甚好不是對靈山甚好,而是對平波甚好。師兄也願意麼?」何三思一愣,沈若復道:「何師兄與大師離開了靈山還能往何處去?」何三思嘆了口氣,卻不言語。
沈若復道:「再沒去處了麼?那豈不是正中平波下懷?要麼手到擒來,大師與師兄若是落入平波手中,楊師姐可就沒有了與平波討價還價的餘地了。到時人爲刀俎你們爲魚肉,性命都捏在了平波手中,師姐便只能任由平波宰割了。」何三思又嘆了口氣。沈若復道:「何師兄,我也實話實說。你們來到靈山,平波自然不滿前來刁難。著實是給靈山添了煩難,但師兄細想,他本來就與靈山不睦,師兄與大師來與不來,他都會來爲難靈山。只不過如今他多來兩次罷了。來到靈山他也不能爲所欲爲,因此不必擔憂。師兄和大師與其爲此不安,不如與靈山結爲同盟,就住在靈山一起對付平波。師兄與大師若是執意要離去,我們也不便攔阻,但大師與師兄遲早落入平波掌中,從此沒有了與他一搏的機會,而楊師姐才是從此被平波捏在掌心裡。靈山雖弱小,但如今也有這許多同門。雖說不能與從前靈山同門相比,新進弟子也多,但總比師兄與大師二人要有聲勢些。更加重要的是靈山如今已有了立足之地,師兄與大師在靈山立足,不僅是有了棲身之所,於靈山也大有益處。那師兄與大師何必定要因著心內不安就去走那絕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