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地下的小貓
蘭斯巧設詭計,利用幻術魔法把鐵錘布朗等矮人偽裝成灰矮人,再加上灰矮人中的叛徒膽小道格的協助,一舉混進土地精城市,並佔領了一間房屋,作為攻佔土地精城的前哨陣地。靠著黃月石傳送法陣,又把夏菲也送進了城中。眾人用幻術魔法封住了入口,以關門打狗的策略,先後俘獲了四批灰矮人,使灰矮人的戰力受到極大削弱。
計劃執行得十分順利。不料元素公主夏菲被灰矮人激怒,陷入了恐怖的暴走狀態,用暴風魔法炸塌了許多房子,還把傳送定位用的黃月石也弄壞了。
情勢危機,牧師毫不猶豫的發動了手中的全部力量。安切洛蒂、卡賓、萊森格四名高等魔法師,再加上謝鈴率領的驍勇善戰的英仙女戰士,從土地精城市的正門發動了突然襲擊。此時城內一片混亂,灰矮人的首領被埋在倒塌的房屋底下,哪能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土地精們天生膽小,沒有灰矮人的監督,蘭斯一串火球射過去就紛紛作鳥獸散了。蘭斯等人一路殺到鐵錘布朗所在的館舍,把埋在下面的灰矮人和高山矮人都挖了出來。雲達部落的祭司城牆愛德瓦就這樣落在了他人類同行的手里。
有了城牆愛德瓦這張王牌,蘭斯更加有恃無恐,命令英仙的女戰士們護著灰矮人叛徒膽小道格到城市各處去喊號,威脅全城的灰矮人和土地精投降。這招非常有效,一個小時不到,土地精的主人就從雲達部落的灰矮人,換成地上來的邪惡牧師蘭斯了。
牧師粗略的審問了灰矮人的兩個頭領城牆愛德瓦和睿智德布,又跟膽小道格對了口供,得知眼前這一群落魄的灰矮人原來是地下大族雲達部落的遺族。牧師開動他惡魔的智慧,想出了一個前無古人的大計劃來︰要灰矮人和高山矮人結盟,以鞏固自己對眼前這座地底城市的統治。
于是,蘭斯帶著草擬的羊皮紙盟約去找鐵錘布朗。鐵錘布朗在之前的戰斗中受了傷,在臨時的醫務室內休息。蘭斯走進房間時,小雅正在照顧矮人呢。克蘭城的學生大小姐把一條條麻布胡亂的綁在鐵錘布朗身上,把矮人綁得大了一圈,活像結繭的蟲子。看到蘭斯來了,鐵錘布朗露出了扭曲的微笑。
蘭斯把羊皮紙放在鐵錘布朗面前。矮人納悶的看了兩眼︰「這是什麼?」
「盟約。高山熔爐一族與灰矮人鋼煉一族的盟約。」無恥的牧師微笑道,他那種近乎天真的笑容微笑,連鐵錘布朗這樣的矮人美男都不能不甘拜下風,「從即日起,熔爐世家的矮人與鋼煉世家的矮人世代為善,互為外助。五百年之內,雙方不得以任意理由撕毀盟約,否則將會受到打造之神與礦脈之神的唾棄,終生不能打造出一件魔法裝備,終生找不到新的礦脈,及,禍及子孫一百代!請在這里簽署熔爐一族的名字。」
「讓我跟灰矮人結盟?你是瘋了嗎?你懂得矮人的榮譽嗎?打死我也不簽!」矮人大怒,如果不是身體傷得厲害,肯定要跳起來把那張羊皮紙搶過來扯碎。
「喂,你听清了,美髯布朗,這可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擬定的盟約,灰矮人一方也已經簽字。」蘭斯不滿的說道。
「不行!我是熔爐之子!不對!這種可恥的行為是個高山矮人就不會做的!灰矮人不是矮人,是老鼠!是專門在地底挖洞偷別人礦石的老鼠!矮人怎麼能和老鼠結盟?呸!呸!我拒絕!還有,以後不要在背後叫我鐵錘布朗!」
「是嗎?那真可惜呢。」牧師站起身,背向鐵錘布朗踱了兩步,「鋼煉一族已經答應了,要驅使全城的地精幫助我們打通巨龍山到地面的通道。幾萬地精啊,你想想,還有別的什麼更能引起芬頓人的注意?只要把這幾萬地精擺在地面上、陽光下,芬頓的國王再蠢、再笨,恐怕也只能相信巨龍隧道的存在了。人類和矮人有著共同的敵人。這是個事實,而你的任務,不就是把這個事實講給芬頓人听麼?」
鐵錘布朗想了一會,還是有些猶豫,問道︰「那麼,我們要幫灰矮人做什麼?他們不會無償的幫忙吧?」
「很簡單,幫助鋼煉一族復國,打敗布魯諾部落。」
鐵錘布朗立刻把眼楮一閉。跟灰矮人結盟已經夠丟祖先的人,還要參與老鼠內戰!這也太丟人了。「不干!我絕對不干!」
「布朗先生,該換繃帶了。」小雅溫柔的聲音帶著一點歉意。「這次的事情由小雅希蕾娜負責。雅希蕾娜?」
鐵錘布朗刷的睜開雙眼,看見可愛的精靈小女孩拘謹的站在面前,手里拿著一把銳利的大剪刀,和一團亂成萵菜樣的髒紗布。
「請多關照,矮子先生。」小雅希蕾娜向鐵錘布朗行禮。
鐵錘布朗絕望的咽了一口口水,看蘭斯︰「你為什麼不讓西隆來折磨我?西隆在哪里?」
「這個嘛,因為小雅希蕾娜的手法過于粗魯,造成了幾起醫療傷害,西隆已經出去嘔吐了。」
「那份盟約呢?」
「在這里。呶,在這里簽名。」
熔爐之子流淚簽下了令全體高山矮人蒙羞的矮人盟約。
盟約的效果是明顯的。有了這份盟約,蘭斯等人的利益便暫時和灰矮人統一。為了雲達部落的未來,城牆愛德瓦和睿智德布不得不強作笑臉,和同樣難看的笑著的鐵錘布朗友好握手。
「很好。為了矮人的未來!」蘭斯點頭道。幾個矮人各自扭過臉,激動流淚。
盟約簽定後第二天,蘭斯一行人全數進入了土地精城市。神聖帝國號太大,不方便進出,就留在土地精城市門口,由謝鈴和幾個女戰士輪流看守。
此後連續幾天,心情郁郁的灰矮人和高山矮人都閉門不出。同樣不出屋的還有一人,元素公主夏菲。夏菲把房門關得嚴嚴的,也不點蠟燭,還不讓蘭斯他們看她。誰也不知她出了什麼事。
蘭斯知道夏菲不好惹,但又想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最終好奇心戰勝了理智,把教皇親衛隊的地精派進去偷看。
原來,夏菲身上涂著灰矮人特制的閃光粉,臉蛋上閃著星星點點的光,像爬滿了螢火蟲似的。蘭斯忍不住錘著牆壁大笑起來。
「發生了什麼事?」納瓦什不知從哪兒跳了出來,問蘭斯。
「不許打開這扇門!」
納瓦什打開了房門,向里面看了一眼,正趕上憤怒的夏菲走過來。納瓦什立刻瞪大了眼楮,夏菲嘴唇顫抖,想要說什麼的樣子,雙頰迅速泛起紅雲。
蘭斯趕緊躲遠了些。
「高!」納瓦什看了半天,突然向夏菲豎起大拇指,「把閃光物質涂在臉上,用以照明,連夜視術都不用了!真是不錯的想法!值得研究!」
夏菲昏倒了。蘭斯趕快走過去扶起了夏菲,那不知好歹的納瓦什居然跑過來,掏出一把小勺,試著刮夏菲臉上的閃光粉。
如此又過了一天。灰矮人開始組織土地精到荒脊哨所下方,向上挖掘通道。
根據蘭斯的計劃,這些土地精是遲早到地面上送死。城牆愛德瓦和睿智德布雖然看穿了蘭斯的想法,但土地精的死活,他們本不在意。不如趁此時機和高山矮人打好關系。
傷愈後,城牆愛德瓦和睿智德布便經常出現在鐵錘布朗身邊。鐵錘布朗對睿智德布從不假以辭色,對城牆愛德瓦卻好得多。兩個矮人從胡須造型談起,逐漸說到白矮人、灰矮人的歷史爭端,偶爾為了一些有爭議的話題打架,友情卻越來越好了。
土地精的城市構造非常復雜,如同一只建在土石中的巨大蜂巢。道路四通八達、密如蛛網。蘭斯閑暇下來,就帶著小雅希蕾娜四處走走,順便記憶地下城市的建築。
土地精的壽命一般不超過二十年。城中的幾萬土地精,大都是最近十年出生的,從沒見過人類。因此他們看待人類的目光,與其說敵視,倒不如說好奇。蘭斯也懶得和這些低等生物交流。
等夏菲臉上的閃光粉掉光,她也加入了探幽的行列。這個驕傲孤僻的少女總是不聲不響的跟在蘭斯和小雅希蕾娜的身後,把腳步聲隱藏在小雅希蕾娜噠噠的腳步聲里。
「哥哥,小雅姐姐怎麼老是一個人悶在家里,不跟我們一起玩呢?」有一次,小雅希蕾娜拉著蘭斯的手,傻乎乎的看著蘭斯,問道。
蘭斯還沒回答,後邊的夏菲就「噗哧」一聲笑了。
蘭斯立刻對小雅希蕾娜說︰「讓夏菲姐告訴你好嗎?」
精靈女孩回過頭,瞪著大眼楮看夏菲。
夏菲此時卻板起了面孔,非常嚴肅的說道︰「因為,小雅是迷路狂。」
「迷路狂?」雅希蕾娜一歪腦袋,把手指含進小嘴。
夏菲忍不住又笑了︰「就是路痴。呵呵。小雅的迷路在芬頓學院里是出了名的。每當你在路邊看到一個女孩子,每到一個十字路口就停下來,扶著牆壁戰戰兢兢的向四處望,那準是小雅了。」
蘭斯感慨道︰「名聲在外的呀!」
「是啊。還有,她那個紅著臉,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兒、想要哭卻沒有哭的樣子,也叫人記憶深刻!如果你有耐心,再等一小會兒,就能听到她那句著名的口頭禪了!」
「口頭禪?」
「嗯。口頭禪。『嗚……』就一個長音的『嗚』。跟哭了的聲音有點像,但是比較節制。嗚︱︱」
「嗚……嗚︱︱」小雅希蕾娜鸚鵡學舌。
「這麼說來,她好像真挺喜歡『嗚』的!」
「大人!」一道藍光閃過,卡賓的身影突然出現,還沒站穩,就忙不迭的說道︰「不好了!蘭斯大人!不好了!」
「出了什麼事?慢慢講!」
「雅尼小姐不見了!」
小雅希蕾娜︰「嗚︱︱」
在土地精城市盤曲迂回、密如蛛網的道路中,一個矮個子短發的人類女孩拿著一根小小的圓頭魔法杖,戰戰兢兢亦步亦趨的走著,不時停下來,以茫然不知所措的目光向四下張望,好像要確認身在何處。
這個女孩子,毫無疑問就是芬頓國立魔法學院的寶貝,曾創下許多輝煌記錄的天才魔法少女雅尼。雅尼出生在克蘭的大貴族家庭,再過幾個星期就將度過十五歲生日。
芬頓國立魔法學院,又稱「鷹學院」,建立于芬頓初年,是一所歷史悠久,以培養強力戰斗法師聞名的魔法學校。歷史上著名的大法師,「瑪那之父」瑪法里奧就曾在這所學校里學習,而號稱當今世上最強的元素宗師穆里尼奧則是現任校長。芬頓國立魔法學院歷屆畢業生中,總有不止一名超過十六級的超級魔法師。
關于這一代學徒,據說,穆里尼奧大師的親傳學徒,夏菲的魔法等級已經超過了十五級。此外也有很多人把希望寄托在這個不滿十五歲的少女,雅尼身上。
入學之初,雅尼就以她超強的魔法天賦倍受關注。其中最主要的一項就是她的精神力測試,上限接近五萬瑪那。因為雅尼是一個極膽小的女孩子,每逢考試總不能發揮實際水平,因此很多人猜測她的實際精神力上限可能遠不止五萬。
除魔法天賦以外,雅尼還以擅長迷路而聞名。芬頓國立魔法學院的女生宿舍距離課堂不足五百米,但不到一年時間,雅尼就在這五百米的路程上迷路了幾十次。最危險的一回,被季水國來的邪惡魔法質材商宅人拾到,險些拐帶出國。自此,每當有新生上課,在任的教師就會在路上遍布法師之眼,防止雅尼走失。她的同學們也主動承擔起引路的責任。除了同寢室的甦、克蘭同鄉班尼外,總有另一位男性的陪同者,走馬燈似的更換不停。
不管雅尼未來的成就如何,她必將成為芬頓國立魔法學院的又一個傳說。因為,單憑她無限路痴的記錄和超九成的男生告白率,只怕就空前絕後了。
總之,當這樣一個超級路痴少女,遭遇土地精城市混亂無序的道路建設,迷路事件便無可避免的發生。
此時,氣喘吁吁的小雅正扶著身邊的一根柱子,用手背抹去額頭的冷汗。不曾想那柱子是土地精用來拴地底爬蟲的軟性馬樁,根本不結實。一壓之下就斷了,還發出很大的響聲。小雅也差點摔倒。好不容易站穩了身子,抬頭一看,卻有許多雙發亮的眼楮從四面八方望過來。
那些是土地精的眼楮。小雅的夜視能力不好,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見土地精的動作。那些地底原住民逐漸聚攏過來,呆呆的看著小雅,土地精灰色的皮膚和干癟的面容,看上去像一尊尊奇怪的泥塑。
小雅嚇壞了,雙腳立時有些發軟。那些土地精圍成一個半圓形漸漸向她靠近。情急之下,小雅突生急智,記起蘭斯幾天前說過的一段話來。
小雅心想,哥哥說的,地精都愛說「拉卡尼休」。土地精也是地精,不如試試。于是女孩鼓起勇氣,用顫巍巍的嗓音如唱咒一般叫道︰「拉︱︱拉卡尼休!」
土地精們齊齊停住步伐,看著小雅。過了幾秒鐘,相互對視一下,又看小雅。小雅怕得不行,連忙又把蘭斯的保命咒唱了一遍︰「拉卡尼休!雅尼是地精!是同伴呀!拉卡尼休!」
土地精們慢慢退後。小雅剛松了一口氣,一個土地精忽然尖聲叫起來。隨後,從地道各個方向傳來應答之聲,聲音有遠有近,經久不息。很快就傳來雜亂無章的「噗噗」的腳步聲。越來越多的土地精跑了過來,排成了一堵密密實實的牆壁。一會的功夫,小雅的面前就沒有了退路。
「拉……拉……」小雅扭頭就跑。
土地精們一愣,立刻開始追小雅。一時間通道里擠滿了灰色的土地精,魚貫的穿街而過。土地精的步伐看來混亂,其實卻有著自己的秩序,彼此只有手臂接觸。倒是小雅跑得急了,不時撲倒在地。這時土地精們便井然有序的停步,等小雅爬起來繼續跑。撲倒幾次之後,女孩的小臉兒蹭上不少泥污,狼狽不堪了。一邊害怕的流淚,一邊被趕進了地下城的深處。眼見面前的岔路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一條斜向下行的通道。小雅奮力向前跑著,反正她也不認識路,沒的選擇更好。背後土地精們的腳步聲漸漸遠了,等小雅累得不行,跑不動時,背後早已沒有一個土地精。茫然四顧,發現自己所在的通道與別處不同,牆壁上包著一層暗色的石板,上面不知用的什麼油菜,畫著奇形怪狀的圖案。走到通道盡頭,有一扇單邊的木門,大小卻是人類合用的。
小雅心跳如鼓,不得不用一只小手壓在胸口,平復一下緊張的情緒。此時已經沒有退路︱︱即使有,她也分不清方向︱︱只有硬著頭皮向前。小雅怯生生的推開了木門,迎面飄來一陣煮番薯似的香味。定神一看,面前有一張長條木桌,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奇形怪狀的瓶子,用藤蔓樣的細管連接在一起。最大的一只瓶子里有水在沸騰,咕嘟咕嘟的冒著起泡,但瓶下卻看不到火焰。
「有︱︱有人嗎?」小雅害怕的瞪著眼楮,朝房間里四下看。身邊的一個東西動了一下,小雅尖叫一聲,跳到桌子的另一邊。原來有一個土地精站在椅子旁,手里拿著一只瓶子,用一根小勺慢慢攪拌著。這土地精的個子比普通的土地精還小,膚色又不顯眼,剛剛竟沒有看到他。
土地精回頭,沉默的看著小雅。這是個相當老的家伙,臉上的褶皺有手指粗細,但一雙灰色的小眼楮卻炯炯發亮。
「拉、拉卡尼休!」
老地精上下打量了小雅幾眼,居然笑了。老地精轉身,墊著腳尖把瓶子放在桌面上,又用衣襟擦了擦手,看著小雅。
「這是南方地精的方言,地下不流行的。這一代的孩子們幾乎都不知道。」老地精說著爬上了椅子,從桌面上拿起一副滑稽的玻璃眼鏡戴上,一邊還嘟嘟噥噥的說著廢話︰「我們地精的語言本來就是從其他種族那兒學來的。經多番比較,我為本城的地精選擇了芬頓話。它的發音簡單,意義也很豐富……」
小雅不管不顧的說道︰「拉卡尼休!」
「老天!」老地精指著小雅大叫,「什麼時候地面地精變得這麼秀氣了!」
「拉卡尼休!雅尼是南方來的地精……」
「不對。你是人類的幼子。」
「人家不是什麼幼子!是女孩子!太不禮貌了!」
「禮貌,得到社會化認同的欺騙。」老地精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比劃道,「這是個好詞。我是本城的麥克斯韋,是這里年紀最大的人。人類的女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雅、雅尼。麥克斯韋先生你好。」女孩禮貌的點了點頭,看來這是個明事理的地精。心情一緩和,對這個房間的好奇心就提了起來,指著桌子上的一系列瓶瓶罐罐問︰「這些是什麼?」
老地精正了正眼鏡︰「哦,我在探索植物的奧秘。」
這句話的語氣泛著濃濃的學究味道,立刻讓小雅產生了些許熟悉的感覺,「你可以帶我回蘭斯哥哥那里嗎?我走丟了,哥哥會擔心的。」
老地精道︰「這杯是北地的苦藤汁,這杯是西方的甜蔗。眾所周知,甜和苦是相對的,但把這兩種味道混合在一起,卻未必能相互抵消。要證明這一點,我特意選取了這兩種接近味覺極限的藥品。最苦的加上最甜的,喝起來會是何種味道?嘖嘖,真是令人期待呀!」
小雅發現老地精根本沒听自己的話,果然地精都是難以交流的異類,不禁又膽怯起來︰「哥哥……嗚……」
說著,老地精拿起了桌上的兩瓶汁液,一瓶綠色,一瓶黑色,把它們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新的溶液,棕黑色,表面翻騰著,冒出一個個氣泡,看起來像盛夏放出沼氣的沼澤,真是惡心極了。小雅情不自禁的向後躲,老地精卻把那瓶東西舉到眼前,陶醉的看了片刻,然後一飲而盡,靜默了兩秒,突然「哇哇」慘叫起來,手舞足蹈,把桌上的許多瓶子帶到地上,摔得 啪作響。那些瓶子十分結實,但里面的液體都濺到了地上,滋滋的冒出各色煙霧,有的還噴出了火花。小雅趕緊躲在一張椅子後面,用兩只小手緊緊的抓著椅背,緊張的盯著老地精看。
老地精跳了小半個時辰,居然又漸漸安定下來,趴在地上喘粗氣。小雅听到他呼吸聲越來越輕,直到听不到,不禁又為他擔心起來,把椅子舉在身前,戰戰兢兢的靠過去,想要拍拍老地精的後背,問他是否還活著。就在這時,那老地精卻一竄老高,落在一塌糊涂的桌案上,在瓶瓶罐罐之中摸出一本金屬封皮、滿是焦痕的筆記本來。老地精翻開筆記本,原本夾在本里的一只鵝毛筆隨便蘸了點藥水,開始奮筆疾書。只見他握筆的手仍在不住顫抖,嘴里喃喃道︰「甜加苦,等于難喝。極甜加極苦,等于極難喝。」
小雅感到不可思議。地精的學究,終究還是個地精。也就這點見識了。
老地精寫完,放心的松了口氣,踫的趴倒在桌子上,昏了過去,任憑小雅怎麼叫也不醒。這時有兩個不同瓶的液體流在一處,騰的迸起了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