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肖恩讓伏羲留在這裡，如果喬舒亞醒過來，及時通知他。

　伏羲當然很樂意完成這樣的指令，還問道：「你覺得他會喜歡我哪種造型？我認為，我應該用最帥的模樣迎接他的甦醒。」

　肖恩低頭看著喬舒亞沉睡的臉，說道：「對於一個機甲狂熱迷，無論你變成什麼模樣他都會喜歡。這種系統自帶的優勢真是讓人嫉妒。」

　伏羲有些得意道：「今天我的英勇身姿一定再次深深迷倒了他，這可不是先天優勢，而是後天努力。」

　肖恩瞥他一眼，「伏羲機甲，你只是在執行命令，而這項命令來自於我。」

　伏羲在空中轉著歡樂的圈圈，道：「誰會深究這個？反正酷炫狂霸的是我，英雄救美的也是我。」

　肖恩瞇了瞇眼睛道：「你在見過盤古的標本之後，是不是很羨慕它再也用不著工作？」

　伏羲猛然剎住，打著哈哈道：「你不是應該很著急去向上將匯報工作嗎？」

　肖恩回到房間後，立刻打開三維通訊器接通T92太空艦隊指揮部。

　他的直屬上司汗塔拉上將顯然已經在線上等待他許久，表情有些明顯的焦躁，一看到他便道：「比預計時間整整晚了半小時，你的時間觀念總是這麼差。」

　肖恩正色道：「請別用總是這種詞，在此之前我只遲到過一次，而且只有十七秒，還是因為你那只該死的機甲在糾纏我的伏羲。」

　通訊畫面的右邊立刻探進來一隻機甲的腦袋：「中將，別覺得我聽不到你在說我的壞話，我可不是該死的，我叫帝嚳，請叫我英俊的帝嚳。」

　肖恩道：「上將，你看，它總是在浪費我們的時間，你真的不考慮換一隻機甲嗎？」

　汗塔拉嚴肅道：「如果你們再這樣浪費我的時間，我就把機甲和中將全部都換掉。」

　2S機甲帝嚳迅速的退了出去。

　肖恩切入正題道：「進展一切順利，任務完成，我拿到了盤古的記憶體。」他拿出一個銀色小圓片，和拇指指甲差不多大小。

　汗塔拉上將眼睛一亮，馬上道：「你確定不會被發現？數據師們在修復盤古標本時會再次讀取記憶體，我認為你應該即刻返程回到亞坎南星系來。」

　肖恩道：「這倒不必，伏羲拿走記憶體的時候，放回去一個可以以假亂真的贗品，數據師們只是復刻標本，很難發現記憶體的真偽。」

　汗塔拉滿意道：「伏羲沒有在你身邊？請替我向它轉達，它是T92艦隊最優秀的機甲，之一。」

　肖恩挑眉道：「我想我還是不要轉達你的話，最後那兩個字會讓它難過很久。」

　汗塔拉笑了笑，又問道：「你的襯衣袖口上似乎沾了血跡，有麻煩嗎？」

　肖恩看了一眼袖口，那是喬舒亞的血，其實黑色制服上也沾了許多，只是看不出而已。

　他低聲道：「麻煩倒是有一點，不過和任務無關，是私事。」

　汗塔拉了然道：「是你的那個小傢伙？你揍他了？肖恩，對小朋友要溫柔一點。」

　肖恩微微嘲笑道：「上將，這話由你來說毫無說服力，小約翰總是鼻青臉腫的去上學。」

　小約翰是汗塔拉上將的十歲小兒子。

　汗塔拉道：「……好吧，我們來談談關於盤古的智能芯片，你還是沒有找到它對嗎？」

　肖恩收起笑容，道：「我只能說，它還在首都，但已經離開了侯爵府，我懷疑它落在塞特利家族手中。」

　汗塔拉的臉色微變，「他們還要趟這個渾水？」

　肖恩道：「我的哥哥傑弗裡在世時，曾經很多次暗示我，塞特利家族還在打盤古的主意。如今他不幸逝世，前幾天我和他續娶的夫人傑西卡見過一次，而那次伏羲感應到了3S機甲的微弱精神力，我懷疑她曾經接觸到盤古的智能芯片。噢對了，傑西卡是個beta女性，她是萊昂·塞特利的女兒。」

　「有萊昂這個老傢伙的不正上梁，他的女兒也不會好到哪裡去。等等，」汗塔拉上將震驚道，「你說伏羲感應到了盤古的精神力？難道它已經甦醒了嗎？」

　肖恩也有些疑惑，說道：「也許只是精神力的暫時波動，智能芯片離開機甲已經十幾年，這期間沒有能源供應，應該不大可能甦醒。」

　汗塔拉沉默了數秒後，道：「肖恩，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如果順利的話下周就會回去。這個週末我會在侯爵府以告別的名義辦一個party，已經邀請了傑西卡，希望能有所獲。」

　「也好，祝你順利。機甲庫如果找你的麻煩……」

　「不會，兩周前我就已經放過煙霧彈，警衛部隊只會覺得我多管閒事，不會想到我其實是為了渾水摸魚。」

　汗塔拉上將在關閉通訊前，別有深意的說道：「肖恩，我在你房間裡見過小傢伙的照片，他很漂亮，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還沒有成年。」

　肖恩勾起唇角，問道：「那又怎樣？他總會長大。」

　汗塔拉學舌般的說道：「那又怎樣？他是你的侄子，你是他的監護人。作為你多年的朋友，我不希望你選擇一個不恰當的伴侶。」

　肖恩笑了笑，說道：「現在談這個還為時過早。森納星此時應該是深夜，我想我們該說再見了。」

　喬舒亞醒來的時候，首都也已經是深夜。

　伏羲變成的機器狗趴在他身邊，立刻抬起頭道：「哈！小可愛你醒了？」

　他撐著手臂坐起來，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我在家？」

　伏羲繞著他撒歡，說道：「肖恩帶你回來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你失血過多，可能會有點頭暈。」

　喬舒亞睜大眼睛，想起了昏迷前的事情，匆忙伸手摸向腰間，那裡的肌膚光滑一片。他的神色有些錯雜，既有憤恨又有屈辱，沉聲道：「伏羲，謝謝你。那些人呢？」

　伏羲看他不開心，在他身邊的被褥上趴了下來，仰著臉道：「應該還都躺在病床上，不過你放心，肖恩會收拾殘局幫你出氣的。」

　喬舒亞低頭看著它，忽然道：「他把你藏在我身上，是不是早就知道會有事發生？」

　伏羲：「……這種問題不適合單純可愛的機甲，你不如直接問當事人。」

　只是一牆之隔，肖恩很快就過來，直接答道：「我是故意的。」

　喬舒亞有些火大：「你忽然說要邀請我去機甲庫參觀，就是為了讓我難堪？」

　肖恩的兩隻手都插在軍褲的褲兜裡，低頭直視著喬舒亞的眼睛，反問道：「你覺得你今天只是難堪？如果伏羲沒有藏在你身邊，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喬舒亞緊抿著仍無血色的嘴唇，氣憤卻讓他的眼睛看起來愈發水潤。

　肖恩眨了下眼，說道：「告訴我，那些alpha們打傷你的時候，你害怕嗎？」

　「我為什麼要害怕？」喬舒亞怒道，「我是聯盟軍預備役軍人，你在蔑視我。」

　肖恩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視線在他赤裸的上身流連。

　圓潤小巧的肩部，玲瓏有致的鎖骨，胸口宛若櫻花的兩粒突起，半遮半掩在被子下的細韌腰肢，這是會激起所有雄性慾望的青澀身體。

　喬舒亞下意識的向後退了退，把被子拉高了一些。

　他就是一隻驚弓之鳥。

　肖恩再次問道：「現在回答我，你害怕嗎？」

　喬舒亞沉默著沒有作聲，只是眼中的水汽更甚，看起來就像是有淚水要立刻滴出來。

　肖恩向前跨出半步，他立刻抬起頭來，肖恩散發的alpha信息素氣息讓他難以自制的恐慌。

　中將在床邊坐下，低聲道：「喬，我不會傷害你。」

　喬舒亞看著他的眼睛，猶豫著要不要相信對方。

　肖恩靜靜的看了他一會，開口道：「今天換做其他任何一個omega，都不會跟我到機甲庫去，那裡的警衛隊員有過多次輪奸omega的記錄。」

　喬舒亞震驚的睜大了眼睛：「怎麼可能？」

　肖恩皺了皺眉，道：「你果然什麼都不知道，我該說你什麼才好？」

　喬舒亞憤怒道：「首都警衛局怎麼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這不合法！」

　肖恩道：「這的確不合法，可一旦標記成功，被害人和被害人的家屬只能接受這個現實，omega一生只能被一個雄性成功標記。而聯盟種族保護法對omega權益的特殊保護，只局限於未被標記和處在孕育期的omega，所以被害人不但不會報警，還要千方百計去維持和侵害者的關係。」

　這是社會對omega的普遍認知，他們成年後等待被雄性標記，之後主要的任務就是不斷的懷孕、生育，而種族保護法對omega的所謂保護，也只針對負有繁衍任務的omega們。喪偶的omega，對於社會是個負累，往往只能從事最底層的勞作，還要時刻面臨著來自其他雄性性侵害的風險。

　喬舒亞一臉震驚。

　肖恩接著說道：「假如他們中的某一個人標記了你……」

　喬舒亞厲聲道：「我會殺了他！我才不需要依附雄性生存！」

　「不，我會替你殺了他。」肖恩認真道，「但標記已經形成，任何人都無法改變，你將會永遠失去得到伴侶和家庭的機會。」

　喬舒亞無措道：「我不需要……」

　肖恩道：「你需要的，沒有人想孤獨幾百年。」

　喬舒亞張了張嘴，他想說出反駁的話，可是搜遍腦海，他發現肖恩的話無從反駁。

　他怕冷，怕孤單，怕沒有親人，父親去世的時候他整日站在墓碑之前，無時無刻不希望這只是一場噩夢，夢醒來的時候，父親還會出現在他身邊，微笑著摸摸他的頭髮，告訴他，他們永不會分開。

　他低下頭，眼角的淚珠掉了下來，滴在純白的被子上面，留下一個圓圓的印記。

　趴在旁邊的伏羲明顯感覺到肖恩的精神力在輕微的顫動。

　「傑弗裡在世的時候，一直把你遮擋在他的羽翼之下，如果不是他走的太突然，你會平安無憂的長大，他也會幫你選擇最恰當的伴侶。」肖恩緩緩道，「他很愛你，願意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給你。但是他沒有來得及教會你一件事，這個世界對你的惡意遠遠超出你的想像。」

　喬舒亞咬牙道：「就因為我是omega？」

　肖恩道：「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殘酷，但是事實就是如此。我很高興看到你有遠大的理想，但是如果你還像過去那樣肆意的給自己招惹麻煩，我保證你的理想會很快夭折。」

　喬舒亞脫口反駁道：「我沒有。」

　肖恩挑起一邊眉毛道：「上個星期四，你注射DNA記憶偽裝劑之後，去幹了什麼？別想對我撒謊。」

　喬舒亞把臉偏向一旁，緊抿的嘴角透著一絲叛逆的倔強。

　肖恩捏著下巴把他的臉扳了過來，鄭重道：「喬，你聽著，我接替了傑弗裡的工作，所以會盡力保護你平安長大。我可以為你濫用職權恐嚇光耀學生的alpha學生，但我沒辦法嚇退所有想要標記你甚至傷害你的alpha，如果你不願學會自我保護的話，我會考慮抽走你的預備役檔案，中止你的軍校生涯，把你鎖在侯爵府裡哪兒都不許去。」

　喬舒亞驚愕的看向他，「你在開玩笑？」

　肖恩道：「是你在拿自己開玩笑。」

　喬舒亞屈服了，低聲道：「我會聽你的話。」

　肖恩放開捏著他下巴的手，輕聲道：「小寶貝兒，如果能守在你身邊，我也會像傑弗裡一樣縱容你的天真，但可惜不能，我很快就會離開你，只有讓你真的疼痛一次，你才能記住我的話。」

　喬舒亞忽然覺得有點委屈，而這種委屈的味道，竟像是對著值得信賴的親人。

　他注視著肖恩的眼睛，第一次發現他的新監護人和傑弗裡竟然有幾分相似，心裡忽然有些異樣的感覺。

　片刻後，他說道：「肖恩，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