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汗塔拉上將對這位舊部下的話將信將疑。

　傑弗裡肯特是泰達爾國王的秘密親信，這一點他很早以前就有所耳聞，森納星必然也有國王派來的潛伏人員，如今戰爭一觸即發，情報人員的作用可大可小，新軍自然也有安插眼線在首都和母星。

　自從宣佈新軍成立那一天起，肖恩就已經表現出了強烈的反面情緒，汗塔拉很清楚他對於這場聯盟內部的戰爭十分反感。

　這兩點，似乎能夠說明肖恩剛才的說法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

　那另外一部分呢？

　上將不動聲色的看向玻璃牆內的睡美人。他因為有些私事處理，抵達克拉小鎮的時間稍晚了些，並沒有親眼目睹肯特小伯爵和第二縱隊那些alpha士兵的戰鬥，據說相當精彩。

　這個未成年omega絕不是肖恩所說的那種小公主。

　可如果肖恩是把記憶體交給了小伯爵，為什麼小伯爵沒有迅速離開森納星，而是出現在了這裡？他拿到了記憶體後，第一時間考慮的應該就是把它送回首都去才對。

　那麼，是不是真的如肖恩所說，他已經把記憶體交給了某個特工，記憶體經由特工的手，已經送達了泰達爾國王的手裡？

　汗塔拉捏了捏眉心，覺得有些頭痛，是真的頭痛。

　「你沒事吧？」肖恩問道，「你的臉色很差，我勸你最好做個身體檢查。」

　汗塔拉放下手，語氣不善道：「拜某人所賜，我近來睡眠太差，煩惱又太多。」

　肖恩聳肩道：「這可真不幸，聽起來是個停不下來的惡性循環。」

　汗塔拉不接茬，直接說道：「需要限制你的人身自由嗎？」

　肖恩指了指玻璃牆裡的喬舒亞，道：「你已經成功限制了我的自由。」

　只要喬舒亞在這裡，他自然哪兒都不能去。

　汗塔拉走後，肖恩望了幾秒他離開的出口，回過頭來發現喬舒亞坐在床上，直直的看著他。

　兩人四目相對，片刻，肖恩笑起來：「看來你在壞習慣的路上越跑越遠了，半小時前是偷襲，現在是偷聽，下一步要學偷情嗎？」

　喬舒亞的臉頰紅撲撲，嘴唇卻很蒼白，他搖了下頭道：「我沒有偷聽，只是不想打擾你們的聊天。」

　肖恩道：「什麼時候醒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喬舒亞微微屈起雙腿，整個人看起來有幾分柔弱，啞聲道：「不知道。」

　肖恩的眉間皺成了川字，輕聲道：「不知道什麼？」

　「什麼都不知道。」喬舒亞放在腿上的手緊抓著褲子的布料，說道，「好像睡著了又好像沒有，沒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但是又很痛苦。」

　肖恩的身體不自覺的前傾，右手掌貼在玻璃牆上，道：「喬，聽著，放鬆身體，深吸氣……」

　「沒有用，根本就沒有用，我試過好多次了，生理衛生課都是騙人的。」喬舒亞的眼神有些渙散，他知道心情焦躁對於身體的平復全無好處，可他根本控制不了。

　肖恩放柔語氣，哄著他道：「你說得對，生理衛生課的教材都是教育部那些alpha們編寫的，他們懂個球。」

　喬舒亞信以為真道：「真的？為什麼？」

　肖恩道：「因為他們喜歡被人投訴。」

　喬舒亞囧了片刻，問道：「你真的是個間諜嗎？我是說，你剛才對上將先生說的那些話，不全是假的吧？」

　肖恩低聲道：「別這麼大聲，我可不想他去而復返，又來追問我。」

　他編造出的所謂特工人員帶走了記憶體，無非是要轉移汗塔拉的視線，畢竟總盯著小伯爵可不是什麼好事。

　喬舒亞明白肖恩是在盡可能的保護他，可此時的境況，來自於肖恩的善意卻無法讓他感到從前的愉悅。

　「那位教授……他沒事吧？」喬舒亞想起了被他誤傷的首席數據師。

　肖恩無謂道：「他很好，實際上他早就從光耀學院離職了，大概二十年前。」

　喬舒亞卻還是心有愧疚，道：「無論如何，我該向他道歉，如果不是當時粒子炮裡的能量不足，恐怕會對他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害。」

　肖恩道：「如果我沒記錯，你本來是要攻擊我的。」

　喬舒亞理所當然道：「你怎麼可能躲不開？」

　肖恩莫名被取悅了，笑道：「那位雷約瑟中士呢？你不攻擊他的原因是因為他躲不開？」

　全封閉的玻璃牆有效隔離了alpha信息素對喬舒亞的影響，再加上和肖恩的聊天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他感覺比剛才好了很多，臉色也緩和了下來，道：「我當時已經沒有能用的武器，而且雷約瑟曾經幫過我，我不能攻擊他。」

　肖恩語氣不明的說道：「喔，看來你們有了點交情。」

　喬舒亞點頭道：「他不是個壞人。」

　肖恩道：「去年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喬舒亞古怪的問道：「你不喜歡他？希望我和他保持距離？」

　肖恩不置可否道：「你應該很清楚你的情況有多糟糕，的確要和那些alpha保持距離。」

　「那些？」喬舒亞道，「除了你？你是以什麼立場在說這種話？我的監護人嗎？」

　肖恩面色平靜，淡定道：「你希望我是什麼？」

　喬舒亞沒有說話，把臉轉向了一邊。

　肖恩道：「我看到那件大衣，這裡比北部溫暖很多，它沒什麼用，你為什麼還把它帶在身邊？」

　喬舒亞道：「那不是我的東西，我沒有權利丟掉。」

　肖恩錯雜道：「別嘴硬了，你才不是那麼不知變通的笨蛋。」

　喬舒亞不怎麼高興，又不說話了。

　「那麼，我們來說點別的，」肖恩很快轉移了話題，低聲道，「那東西不在你身上對嗎？你把它扔了？吃了？還是送人了？」

　喬舒亞皺眉道：「你以為我是在惡作劇？我才沒有那麼無聊。」

　肖恩笑笑道：「你大概忘了你是怎麼拿到它的，那不是個惡作劇嗎？我一直以為那是。」

　喬舒亞的臉頓時漲紅，騙對方接吻然後順手牽羊，這種事怎麼看都不太正經。

　兩人見面時那僵化的氛圍漸漸消散，如果不是隔著玻璃牆，也許……

　「抱歉，打擾一下。」一隻2S級機甲用與人同高的形體走了進來，「肯特中將，我有事想和你談談。」

　肖恩側過身，笑的有幾分痞氣，道：「兩天不見，你又英俊了不少。」

　喬舒亞猜到了它的身份，這是汗塔拉上將那只總是自稱「英俊的帝嚳」的帝嚳。

　帝嚳卻無心開玩笑的樣子，開門見山道：「中將，你知道伏羲已經被數據師團隊送進實驗室，打算重設它的精神力系統嗎？」

　喬舒亞坐直了身體，變得有些緊張。

　越是高等級的機甲，和主人建立的精神力維繫越是緊密無間，除了精神力閾值更強大的人來強行奪走機甲操縱權之外，想要解除S級及以上級別機甲與主人的精神力維繫，就只有通過重設機甲精神力系統而達到改變精神力波段的目的，那麼它和主人之間的精神力聯繫自然而然就會消失。

　肖恩卻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道：「你也看到了，我被上將軟禁，恐怕會一直到戰爭結束才能重獲自由身，機甲對我來說已經沒什麼意義。」

　帝嚳沉聲道：「上將會很高興你能這麼想，可惜伏羲不會，它不肯配合數據師。據說實驗室已經有了初步方案，假使它再這麼固執下去，就只能對它進行人道摧毀，新軍不需要不服從指揮的機甲。」

　肖恩眨眨眼睛道：「你想我做什麼？去勸它接受重設？抱歉，我沒有這個義務配合數據師做這種事。」

　帝嚳有些不耐煩，道：「那你就想看著它被摧毀嗎？」

　肖恩忽而笑起來：「帝嚳，你是不是角色扮演太久，已經跳不出來了？你難道真的把伏羲當成了暗戀對像？」

　帝嚳沉默片刻，說道：「在你們人類眼裡，我們不過是幾塊合金堆出來的戰爭工具，所謂的情感也不過是一堆數據，除了執行指令別的都不行。」

　肖恩瞇了瞇眼睛道：「這種普遍認知難道是錯的嗎？」

　帝嚳的眼睛閃爍了暗紅的光，這是機甲憤怒的表現，它說道：「如果伏羲被摧毀的話，你一定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