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轉班（上）

　　兩個人只憑著身體的慣性向下墜去，賀飛在大腦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時，就已經從陽台上摔下去。

　　在那時賀飛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他來不及想任何事情，只是感覺身體迅速下墜，本能的害怕感猶如潮水般拍打著他的腦海。賀飛看著迅速向後退去的景色，腦海中除了驚異沒有任何的想法，一時間他就連自己是怎麼掉下來的都想不起來了。

　　咚……那是肉體發出來的聲音，猛烈的衝擊讓賀飛一陣陣頭暈。但是很快他就緩過神來，軟的？！賀飛吃驚的摸著身下軟塌塌的墊子。

　　「還好趕上了！」何景陽雙手抱肩歎了一口氣說。

　　賀飛抬頭看了看樓頂上的天台，又看了看圍在他身邊的同學們。他確實自己是從天台上摔了下來，但是萬幸的是何景陽即使組織了同學們，將器材室練跳高用的墊子搬了過來。

　　賀飛看著身下一層又一層，像是搭積木疊加在一起的海綿墊子，賀飛疑惑的問：「是你搬來的墊子？」

　　何景陽敲了敲嘴角說：「當然不是，是大傢伙搬來的，以防萬一……」

　　賀飛再次看著自己周圍的同學們，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認真的打量著這些少年少女。這些學生們個個小臉通紅汗流浹背，一看就知道是因為剛才幹活累的。看著他們臉上露出來的一口白牙，賀飛突然覺得心中一陣感動。

　　賀飛剛想開口道謝，何景陽淡淡的說：「要謝你就謝老大吧！要不是他組織我們提前做好你們掉下來的準備，恐怕你和李明達現在已經變成肉醬了。」

　　賀飛微微一愣，然後順著全班同學的目光，向教學樓二層倒數第二個的教室看去，之間一個黑影此時正站在窗戶旁注視著這裡。

　　林琦見到賀飛望向這裡，他淡淡挑了挑眉然後冷哼一聲，轉身離開窗邊。因為賀飛當著所有人的面拒絕他的好意，所以林琦還在別著勁，他就是要讓賀飛看清楚到底誰才是正確的。事實證明爛好人不是好當的，所以林琦剛才的冷哼一面是得意自己贏了，而另一面是嘲笑賀飛的愚蠢。

　　賀飛在充滿著陽光味道微風中，朝著無人的窗口露出一個笑容。

　　老師們慌慌張張的從天台上跑了下來，看到賀飛和李明達兩個人完好無損時，才鬆了一口氣。李小鳳走到賀飛面前皺眉說道：「胡鬧！你知道你剛才的舉動有多危險嗎？！」

　　賀飛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然後看也不看李小鳳一眼，衝著全體的初三八班的同學說了聲謝謝。

　　經過剛才的事情後，賀飛現在已經沒有心情搭理李小鳳了。李小鳳見賀飛在惹了這麼大的禍後，還是那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嚴肅的教育一下這個學生了。正當她剛要開口，校長拍了拍李小鳳的肩膀說：「李老師別太激動，現在主要的任務是安撫一下學生們的情緒。」

　　有了校長的圓場，這件事情也就很快被掀了過去，但是李小鳳卻在心裡給賀飛狠狠記了一筆。

　　經過一場劫後餘生，李明達痛哭了一場，他哭的撕心裂肺，像是要釋放自己所有的壓抑……最後被學校的老師們送回了家，而他也在斷斷續續的哭聲中，和老師們澄清了自己誣賴賀飛的事情，老師們紛紛安慰他說這不算什麼大事，讓他想開點。

　　在強者與弱者中，大部分的人更偏向於弱者，而李明達就是那較弱的一方，所以他輕易地得到了老師們的原諒。當讓經過這件事後，李明達也終於下定決心要做一個不一樣的自己。

　　下了晚自習後，賀飛看著旁邊空空的座位，若有所思的將課本收了起來。劉宇走到他的旁邊說：「老大叫我們今天不用等他了，你也走吧！」

　　說完劉宇背著書包就出去了。

　　其實賀飛今天本來就沒有想過讓林琦繼續送自己回家，但是因為今天林琦救了自己，他總想和林琦說謝謝。賀飛也帶著心中略微的失望，背上書包走出了教室。

　　賀飛一路低著頭走在幽暗的小路上，腦海中不自覺地回放著白天那個沒有人影的窗口，還有林琦在老師面前幫著自己說話與老師頂撞，一想到這裡他總覺得自己心中的歉意更深……

　　賀飛還沒走出幾步，從前面的路口走來一幫子頭髮染得五顏六色，手上都拿著一把半米左右的砍刀，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的二十幾歲青年。

　　本來那一撥人與賀飛擦肩而過，那撥人走在最前頭的一個矮胖子突然驚訝的叫道：「賀飛？！！」

　　賀飛詫異的回過頭看著那個喊自己的人，那撥少年紛紛詫異的駐足，他們看著不遠處的少年。賀飛原本光溜溜的頭上，現在已經長出了一層黑色的頭髮茬子，配上不難看的五官，隱隱看上去到十分像一個清秀少年。

　　一個個頭高挑，嘴角叼著一支香煙青年，看了看賀飛又推了胖子一下說：「開什麼玩笑，這個人怎麼可能是賀飛？！」

　　那個胖子眼神陰狠的盯著賀飛，用手摸了摸頭上的繃帶說：「賀飛打得我腦袋開花，害得我在醫院住了一個半月現在才出院，就算化成灰我也認識他！沒錯他肯定是賀飛！！」

　　個頭高挑的青年，一手將嘴上的煙拿了下來，然後瞇了瞇眼睛問道：「賀飛？！變樣了，怎麼肋骨被打斷了三根，這腦袋還帶跟著變的？！」

　　賀飛看著眼前的一群人有些微愕，很明顯眼前的這一群人與以前的自己有梁子，可是自己現在並不認識這群人，於是淡淡說：「抱歉，你們找錯人了！」

　　說完就想轉身離去。

　　高挑的青年一步堵在賀飛的面前說：「別介呀！這才多長時間沒見，你就不認識我了。」

　　「抱歉，你真的找錯人……」

　　「少他媽的扯淡！你把老子的馬子的事，可不是說算就算了！」說著高挑青年就將手上的煙頭一彈，煙頭打在賀飛的校服上留下一個灰色的痕跡，那青年臉色陰沉的說：「兄弟們幫幫他，讓他想起我是誰來！」

　　隨著那青年的話，手裡拿著砍刀的混混們一窩蜂的向賀飛衝去，然後將他統統包圍。賀飛見事態不好，也皺眉警惕起來，本能的與那些拼上來的人周旋。

　　可是因為對方有十幾個人，而且還都帶著武器。賀飛很快就覺得體力不支，背後也連連遭到對方的偷襲。滿身傷痕的賀飛被逼的連連後退，最後靠在牆邊冷冽的看著圍上來的人，他知道自己衝出去的幾率幾乎為零。

　　正當賀飛要拚命一搏時，一陣轟鳴的摩托車加速聲響了起來，然後一道強光照來，所有人下意識地用手捂著眼睛。賀飛臉色驚訝的向後一退，看著眼看就要撞到自己的摩托車突然急速一轉，車□轆與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戴著頭盔的少年衝著賀飛吼道：「快上來！」

　　賀飛冷漠的臉上眼睛一亮，他認得這個聲音，這個聲音是屬於林琦的。

　　賀飛動作迅速沒有絲毫停頓，跨上了林琦的車子。林琦猛地一加油門，迅速將摩托車調了個頭。

　　將兩人這是準備要跑，高挑青年連忙吼道：「快給我堵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

　　林琦皺眉看著這幫擋路的人，沖生後的賀飛囑咐道：「抱緊了！」然後就猛地一加速，車身用一個詭異的路線衝出了包圍，逃之夭夭。

　　那群青年憤恨的拿著砍刀在後面追，眼見摩托車漸漸消失在視線中後，吃了一肚子摩托車尾氣的高挑青年憤恨的吐了一口吐沫，然後咒罵道：「賀飛你別讓我逮到你！！！」

　　賀飛有些無力的靠在林琦的後背上，淡淡的說：「又被你救了……」

　　林琦透過後視鏡看到賀飛被鮮血染紅的校服褲子，他皺了皺眉然後將油門一下子擰到最大，摩托車飛速的向前衝去。

　　林琦有些煩躁的罵道：「別他媽的放屁了！」

　　「你又說髒話了，這樣不好……」

　　林琦出奇的沒有與賀飛對著幹，他現在一心只想要快點到醫院，因為他感覺到自己生後的少年生命似乎正在一點一點流逝。

　　摩托車高速的在公路上行駛著，兩旁的場景飛快地向後倒退，呼嘯而過的風刮的人耳膜生痛……

　　「……謝……謝你……」賀飛感覺自己現在很難過，似乎就連喘氣都是一件那麼痛苦的事情。

　　林琦從倒車鏡中看到賀飛雙眉痛苦的皺在一起，一張慘白的臉，就連雙唇都是微微泛白。一雙有些迷茫的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冷靜與光彩。

　　林琦突然覺得心裡有點堵得慌，他寧可看到賀飛想在一臉冷靜地坐在他身後說：「開得這麼快很危險！」

　　可是他現在眼看著賀飛的生命正在流失，他卻無能為力，林琦很討厭這種什麼都做不了的感覺，林琦聲音有些嘶啞的說：「別和我說謝謝，你是我的朋友……」

　　是呀，他早已不知在何時就把賀飛當成了自己的朋友，也許是在看到賀飛努力地面對生活時，也許是在看到賀飛能夠冷靜的看待一切時，也許更早……

　　「嗯，朋友。」賀飛眼神有些渙散的回答。

　　林琦使勁吸了兩下鼻子說：「別總說話了，馬上就到醫院了！」

　　林琦將摩托車停在醫院的門口，然後一把在下頭盔隨手掛在車把上，連忙抱起失血過多昏迷過去的賀飛，急急忙忙衝進醫院裡。

　　林琦橫抱著賀飛滿臉焦急的衝到醫院大廳裡，衝著前台負責登記的護士喊道：「快找大夫給他看看！」

　　護士連安撫道：「你先別著急，我們已經去通知大夫了，你先在這裡等一等！」

　　林琦一聽這話立刻橫眉瞪目道：「等？！人命關天有等的嗎？！快點想辦法先給他止血！」

　　小護士被林琦呵斥的一愣，看著對方盛滿怒火的雙眸，嚇得連忙拿出繃帶止血藥簡單給賀飛包紮起來。

　　林琦皺著眉擔憂的看著病床上，臉色已經幾乎白到透明的賀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