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轉校生(上)
痛,這是康寧唯一的感覺。右胸傳來一陣陣火辣辣的刺骨的疼痛,隨著每一次呼吸被一點點無限擴大。
眼皮沉重的像是被膠水粘上了一般,怎麼也睜不開。
「醫生我兒子到底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呢?」一個女人的聲音從康寧的耳邊響起,從她略微嘶啞的聲音中能聽出那毫不掩飾的擔憂……
「已經沒有大礙了,他現在只是需要好好休息估計明天就會醒來。」
隨後就是一陣腳步聲,周圍再次陷入寂靜。
康寧難受的想要睜開眼睛,可是卻怎麼也睜不開;想舉起手來,手卻像不是他的一般,任憑他怎麼用大腦一次次發出命令,也絲毫動彈不得。現在的情形就像是靈魂被強行和身體分割開來,而靈魂想要重新進入身體再次拿回控制權。一種人類本能的恐懼感猶如洪水般迅速襲擊了康寧,將他拖入急速的漩渦中淹沒。
那種窒息的恐懼使康寧迷迷糊糊的大腦高速運轉起來,他努力回想自己怎麼了……
想著想著又再次被黑暗包裹昏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康寧慢慢的睜開雙眼,然後迷茫的盯著白色的屋頂。他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可是全身卻覺得舒坦無比,身體中的每一個細胞都是歡愉的,這種輕鬆的感覺他從來沒有感受過,就像是一個新生的嬰兒般只需要靜靜地躺著。當然除了右胸傳來的疼痛。
一雙溫熱的手蓋在了康寧冰冷的雙手上,真實的觸感將他渙散的意識聚攏起來。
迷茫的眼眸漸漸變得靈動有神。康寧迷惑的看著眼前滿臉淚水,哽咽的說不出話來的奇怪大嬸。皺眉思索好一會,最後確定自己並不認識她。
正當康寧要開口詢問時,那個中年女人用手小心翼翼的摩擦著康寧的臉龐斷斷續續地說「沒……事就好,好!」
說完用袖子胡亂的在臉上一抹,使勁吸了吸鼻子,瞪起充滿血絲的雙眼說「看你以後還和別人打架不!說你多少次都這麼沒記性」然後高高舉起胳膊快速揮向康寧的肩膀。
康寧看到這個動作,本來想用胳膊擋住,可身體突然又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不聽使喚,一動不能動,就那麼傻愣愣的等著挨打。
眼看手臂就要打在康寧的身上時卻來了個大轉彎。
「啪」那女人最終給了自己一巴掌,左臉頰迅速變的紅腫。本來憔悴不堪的臉更加慘不忍睹,女人深深地看了康寧一眼便轉身走出了病房。那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讓康寧覺得心頭一痛,覺得自己像是被拋棄了一般。
康寧微愣的看著那位母親憂鬱的背影。
到底怎麼回事,康寧有些混亂了。自己為什麼會在病房裡,剛剛的女人是誰,為什麼做那麼奇怪的動作……這一切的一切都透漏著詭異,康寧苦苦思索卻無半點頭緒,突然一些花花綠綠的畫面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只覺腦袋嗡嗡作響,腦袋裡就像是有一壺燒開的熱水,沸騰的翻滾要頂破壺蓋溢出來。
康寧痛苦的閉著眼睛用手捂著頭,抑制自己不要再去回想剛才的畫面,一點一點的深呼吸,疼痛感漸漸褪去。康寧長出了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睛,當細膩的手掌慢慢從臉上滑落時,康寧的身體不經再次繃緊。
這……不是自己的手。康寧顫抖的舉起雙手。白皙的肉皮,纖細的手指,圓潤的指甲塗著誇張的黑色,這一切都是陌生的。
中指沒有熟悉的繭子,而食指更沒有因為長期用筆寫字而變得畸形彎曲。
康寧緊緊地閉起雙眼然後再睜開,又一次打量『自己』的雙手最後默默的放了下來,他默默地想是怎麼一回事,左手的食指不自覺的在被子上一點一點,像是在跳舞般。康寧覺得自己每一更神經都在跳舞,指不定那根就突然崩的一聲斷掉。
他只記得自己是參加香港一年一度的補習社精英們的交流會,然後似乎是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記憶停在了自己從樓梯上滾下來的鏡頭。
再加上剛才女人簡短的幾句話,康寧已經大概瞭解發生了什麼事。自己從樓梯上滾落將靈魂打了出來,佔據了這個少年的身體。
而這個少年的靈魂恐怕因為打架死了吧……
應該慶幸嗎?!至少自己還活著,而且性別沒變依舊是個男人。這麼光怪陸離的事情為什麼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康寧想笑,卻是滿臉的苦澀,這一切太讓人難以接受了,自己以前的二十三年算什麼?那麼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像一場夢遠去,消散了?!這就是命運的可怕麼?
康寧有些漠然的思索,只是一瞬間就可以將一個人的努力全部否定掉。離自己的夢想只有一步時,卻要從頭再來?
不!他決不允許自己就這麼失敗了,補習之神……康寧,在心中一遍一遍確認著自己想要的東西。
從某種角度來說無慾無求的康寧,只不過是一個死心眼的小孩。
他這輩子唯一的興趣就是當上補習之神,創造出補習界的神話,證明自己的h.s教育比蒙台梭利教育更具價值。這個夢想大概要歸功於他早死的夫母,誰讓他們是大學教育系的教授呢。
差不多一個月後康寧出院了。他也瞭解了一些基本情況,這具身體的名字叫賀飛十四歲,母親叫張靜四十二歲,父親叫賀德天三十九歲,不過貌似賀德天不太在乎他們兩母子。怎麼說呢,康寧住院都一個多月了,這個父親月還沒出現過,哪怕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過。當然對於這個人出不出現,康寧一點都不在乎,他更巴不得這個名以上的父親永遠別冒出來。
這個身體的主人上初三,因為家庭原因從小就很叛逆,這次住院就是因為打架肋骨斷了兩根開了刀子,腦袋還被打出了腦震盪。
於是康寧就順理成章的用這個名頭說自己失憶了。
不過康寧一直不理解一個小孩打架為什麼會傷的這麼重,而母親故意不去聊這個話題。康寧更加不會去主動詢問。
黃色木門上的玻璃不知道被那個搗蛋鬼弄碎,只剩半塊還插在門上苦苦支撐。
教室裡隨處可見,三四個頭型怪異的男生人勾肩搭背在一起火熱的聊著天。還有幾個女生正拿著小鏡子梳理自己的髮型,旁若無人滿臉的認真。
只有前兩排的男生女生到還像是個正常的初中生,正皺著眉毛苦思冥想做著練習題。
康寧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群初三的學生。他現在在考慮到底要不要進去,這個自己將要生活一年的班級,給他的第一印象很不好。
「門口的光頭是誰?」
不知是誰說出的一句話,讓原本熱鬧的教室一瞬間變得安靜,所有人將目光投向康寧。
康寧不!現在應該叫賀飛,原本的康寧從樓梯滾落下來本已經死了,但他卻光怪陸離的變成了一個十四歲的初三生。不僅重生了,還從2016回到了2002年,從23歲變成14歲,從補習天王變成初中生。
這一切的變化讓康寧有些難以接受。
而且這具身體怎麼看都是一個不良少年,頭髮弄得像是一個調色盤似的紅色綠色藍色摻雜在一起,愣是把好好的頭髮燙毀了。
最讓人受不了的是一個男生居然塗指甲油,而且還是黑色的。
康寧看著亂糟糟的頭髮心裡堵得慌,索性拿起刀片自己剃了個禿瓢,原本以為會看起來正常點,沒想變得更加引人注目了。
以前的頭型大家看著會猜測康寧是不良少年還是行為藝術,變成光頭之後只要看見他的人都一口咬定他絕不是好人。
「光頭是誰呀?!」「不知道。」
「不是咱班的吧?!」「沒見過,轉校生?」
「哈哈……以為剃個光頭就裝社會老大,真是他m的傻到家了!」坐在後排的一個刺蝟頭男生大笑起來。
笑聲就像是瘟疫一般快速的傳染給了每一個人,所有人跟著哄堂大笑起來。
賀飛沒有任何感覺,面無表情的走進教室。看著擺放得七零八落的桌椅,隨便的找了個位置坐下。
也許是賀飛的沉默,讓刺蝟頭以為賀飛是怕了他,刺蝟頭嗤笑:「喂,你是哪來的?!」
賀飛置若罔聞,自顧自的拿出紙巾將塗滿彩筆畫的桌子擦拭了一遍,將書包裡的東西一一掏出來,在桌上擺放整齊。倒不是說賀飛故意裝的不諳世事,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他自己可不知道這個身體的主人原先在哪上學,所以乾脆默不作聲。
但是在大家看來,賀飛這是在裝狂,不給劉宇面子。
劉宇覺得面上一難,將腳下的椅子一腳踢飛,然後蹬蹬蹬幾步踩著桌面來到賀飛面前,蹲□子「小子你是啞巴嗎?」
賀飛看著被劉宇踩在腳下的新書本「把你的腳挪開。」
劉宇眉毛一彎嘻嘻一笑「不挪!怎樣?」
劉宇倒是想看看這個新來的會怎麼做。周圍的同學也全部停下手裡的事,做起圍觀者看笑話。
賀飛舔了舔嘴唇臉上沒有出現一絲憤怒,當大家以為賀飛無可奈何的時候,劉宇突然身形一晃砰地一聲,從桌子上仰了過去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摔在了地上。
賀飛拿著從劉宇鞋底下抽出來的課本抖了幾下,挑眉目光犀利的盯著劉宇逐句的說
「這雖然是一本垃圾書,可是做為連垃圾都不如的你沒有資格這麼對待它!」
然後面又恢復一副要死了的表情,抽了張紙巾靜靜地將書本上面的灰色鞋印擦拭掉。別說那動作,那收放自如的氣場還真有點出來混的樣子。
周圍的同學被賀飛的表情一唬,不自覺地認為眼前這個光頭不是個好惹的人物。這時戲虐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了過來。
「老三,大早起的,你這是練的什麼功呀?!」一頭利索的短髮,剛毅的臉龐,如果不是右耳帶著的黑鑽耳釘完全就是一個好學生的形象。
「在練縮骨功嗎?算我一份!」脖子上戴著大大的耳機的長髮少年,滿臉的好奇。
周圍的同學一看林琦和何景陽來了,本來熄滅看好戲的情緒死灰復燃。
劉宇用手腕蹭了一下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將賀飛剛才吃人似地表情拋到腦後。
「小子你死定了!」
賀飛對劉宇猙獰的恐嚇鳥也不鳥,低頭翻看著手中的書。
林琦將目光轉移到那顆刺目的光頭上。
這個人好像在哪裡見過!林琦納悶的想著。突然心頭一跳,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