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淘淘是李尚的親兒子,李勝的親孫子,不管是鎮上還是縣城裡想往上爬的官老爺還是想往官場發展門路的豪門大戶自然都不願錯過這個機會,禮物也是一等一的貴重,每樣價值最少都值個千八百兩,兩院子三四十桌的酒席也基本全部坐滿。
待杯空人散已是傍晚,眾人忙了一天都累了,便打了招呼各回各家,只有柳芸捨不得自家孫子,又強撐了一會和淘淘親近,實在撐不住的時候才不情願的回去。
白然哄睡淘淘,整理了下收到的禮物,整整堆滿一個箱子,看著這些奢侈物,不由心生感慨,“怪不得世人都愛做官,禮份子就將近兩千兩,而這些東西就算賤賣估計也得個盡萬兩,我以為我做生意也算是挺成功的了,但這麼長時間賺的銀錢和這些相比,連個零頭都到不了,也夠諷刺的。”
李尚歎息一聲,摟過白然,“官場的水太渾,東西是好,但後患更多,小然,你把禮份子一同放進箱子裡,鎖上後明兒個給我爹娘送去,讓他們帶走。”
“早準備好了。”白然淡淡一笑,將銀票和禮單塞進箱子,然後扣鎖,看了眼一臉擔憂的李尚,“你也別多想,那些道理我還是懂,錢財雖好,但也得有命花不是。”
“媳婦,能娶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一件事,也不枉傻了一回,值得。”這大概是李尚一生說的最肉麻的話了,沒有幾個人看到這麼多錢財不動心的,他原本害怕白然會埋怨他導致夫夫間生了嫌隙,現在看來卻是他想多了,只不過,爹娘這一走,另一件事也得提上日程了。
白然看到李尚的表情變化,問道:“怎麼了?”
李尚猶豫道:“沒事……要不你帶著淘淘和爹娘一起回京城吧。”
白然用指尖輕輕滑過李尚的臉頰,細細感受對方皮膚上的溫度,“這挺好,懶得挪窩,而且作坊的生意瑣碎,進貨出貨都離不開人,我不放心。”
李尚:“可……”
白然說道:“你不就是回去料理那些雜事嘛,又不是生離死別,最遲能有幾年,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但我的身手在那擺著,就是劉昌他們那身手也甭想在我這討到便宜,更何況我還會仙術呢。”
李尚寵溺道:“好,知道你厲害,今兒個忙了一天也累了,歇了吧。”說著他除去兩人的衣裳,鑽進被窩,不一會就睡過去了。
滿月酒過後,蓋宅子的工人也招齊了,於是李勝挑了個移動土的日子,便開工了。
蓋宅子管理工人購買材料等等事情都有專人負責,白然只負責一日三餐就成。
待一切步入正軌,李勝和柳芸提出了回京的事情。
三日後的清晨,白然一家三口站在村口和李勝柳芸人道別。
來的時候是兩輛馬車,回去的時候卻是三輛,最後一輛由劉昌親自趕車,裡面除了村裡人送上的特產,還有那一箱子淘淘滿月時收的禮物和銀錢。
淘淘在白然的懷裡仍舊睡著,偶爾吧嗒一下小嘴,柳芸緊緊盯著,心裡一萬個不舍,“要不我讓兩個丫頭留下給你們帶淘淘吧,你們兩個平時忙,難免顧不過來。”
白然拒絕:“不用了,作坊的活大多數有工人在做,至少少數精細的活要我自己管著,不礙事。”
柳芸也沒糾纏這個問題,“小倆口過日子難免磕磕絆絆,尤其博恩的脾氣隨他爹,倔的跟驢一樣,他要是敢欺負你,你別硬扛著,回頭給我們去個信,讓他爹揍他給你出氣。”
白然笑了笑,還沒說話,那邊正在和李勝說話的李尚就過來說道:“娘,我疼他寵他還來不及,哪捨得欺負他。”
“沒羞沒躁的,啥話都拿出來說。”柳芸嗔怪的瞪了李尚一眼,轉頭看向不遠處的李義,“小義,過來跟你大哥和大哥夫告別。”
李義上次是偷跑來的桃溪村,這裡李勝發了話,必須跟著回去,儘管萬般不舍,但爹的話他不得不聽,只是到現在陳柱都沒來。
李勝見他沒動靜,上去在他後腦袋拍了一下,“臭小子聽沒到。”
“大哥……大哥夫,保重。”李義揉了揉被打疼的腦袋,說出‘大哥夫’三個字的時候儘管全身彆扭,但已經沒有剛開始時的討厭,說實話,他還是有那麼一丁點喜歡這個大哥夫的。
至於這個一丁點具體是多少,有待商議。
李尚拿出一個鼓鼓的布袋交給李義,“柱子不過來了,這是他讓我轉交給你的,他說他怕忍不住,其他的話他寫了信放在裡面,你自己看。”
陳柱拜了個好師傅,不但教他習武,還教用兵之道,看兵書什麼的不認字鐵定是不行的,所以要教的李尚一件都沒落下,寫封信也不是大事。
李義也懂,他倆的關係一旦揭穿,後果只會被分開一途,搞不好回去他娘就得讓他成親,所以默默的將布袋貼身收好,“告訴那個笨蛋,平時放聰明點,別一天到晚別人說什麼是什麼,被人欺負了都不知道。”
李尚點點頭,“好。”
時間短暫,儘管再不舍也該出發了,李勝拍了拍柳芸和李義的肩膀,“走吧,要不然就晚了,這次回去我就遞摺子,爭取這邊宅子蓋好就過來,以後咱們一家人就不分開了。”
柳芸和李義一步三回頭,不舍的上了馬車,然後順著視窗往外看。
“回去吧,該給淘淘餵奶了。”李勝揮了揮手,自己也上了馬車,車夫揚鞭,馬車動了。
儘管以後還會見面,但短暫的離別還是難免讓人有些傷感,白然和李尚靜靜的看著,直到再也看不到車影才往回走。
李尚安慰道:“很快就再見了。”
白然點了點頭,雙手換了個姿勢讓淘淘睡得更舒服些。
人少了,家裡似乎馬上就冷清了下來,一時間讓人有點不習慣,幸好秋收快到了,沒待上幾天便又忙了起來。
今年他家的五畝地種了三畝的白菜,一畝的芥菜疙瘩,一畝麥子,因為種子都是白然用異能加工過的,產量比其他人家高了兩倍不止。
秋收過後白然在自家門前打出廣告,按市價收購白菜、大蒜、辣椒和芥菜疙瘩,有多少收多少。
消息一傳出去便不斷有人上門,畢竟又是市價又不用拉出去賣,這麼好的事情沒幾個人願意錯過。
白然又臨時找了些人手將白菜全部積成酸菜,芥菜疙瘩一類能醃制的也製成鹹菜,準備過月之後和其他熟食一同售出。
菜下壇後,李尚暫時清閒下來,時間多了他除了偶爾去後山的工地監工之外,就是陪著白然教那幾個孩子,偶爾和陳柱過過招。
白然讓三個孩子在屋裡寫大字,自己一邊搖著搖床哄淘淘一邊看向窗外正在習武的陳柱,“柱子最近進步挺大。”
自打李義走後陳柱在練武上更加用功了,那真是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訓練自行加倍不說,還將李尚教的那些功夫耍的有模有樣,照白然看來,現在的陳柱差不多了,就缺歷練。
李尚也是這樣想的,“師父前些日子給我傳信,鄰國最近小動作不斷,邊關開始不太平,如今這太平盛世怕是要維持不下去了。”
白然抓著搖床的手下意識緊了一下,縱然心裡想問,但嘴上卻說不出一個字,只能默默點了下頭。
兩人都沒在說話,氣氛一時間沉悶下來,只有三個孩子偶爾的交流,不一會便聽到陳柱喊道:“師父師母,門口來人了。”
白然聽聲便起身出去看了眼,見進院子的是個衣衫襤褸的叫花子,心裡便明白了,拿出小半串銅錢塞了過去,這樣的叫花子幾乎每隔幾天就能來上一個,讓人心酸,卻又無可奈何。
今年的天氣雖好,但因為春天瘟疫肆虐導致許多良田荒廢,所以糧價比去年高了一成,桃溪村因為波及最小,情況還不嚴重,但其他村子卻因食不果腹出現了賣田賣地甚至賣兒賣女的現象,以東窪子那邊為最。
本以為這該是最嚴重了,卻不想原本該減免的賦稅不但恢復了,甚至還增加了。
送走叫花子,正好阮林過來拿貨,白然將他拽到一邊,說道:“找些路子多存些米麵藥材,分開藏好,這世道怕不太平,咱這離邊關近,以防萬一。”
他挺討厭自己說這話的,但所有得到的消息都不太好,若真打起來糧價必定瘋長,為了他背後的那些人必須提早做打算。
阮林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雖然不清楚原因,但因為他和鄒冬的事多虧了白然,所以只要白然吩咐的事,他必然盡心去做,這事自然也不例外,“好,我這就去辦。”
白然沒在說什麼,轉身回了屋子,阮林在縣城活動久了,路子比他廣。
三天后,劉記的老闆娘也就是李尚的表姐過來了,還送來一封信,是李勝寫的。
李尚打開看了眼,神色一變,轉手遞給白然。
白然低頭讀了一遍,似乎是怕洩露什麼消息讓送信人看到,紙上的字很少,只有八個字:
“戰事將起,速歸邊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