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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鴻》第74章
第74章 進蔗溪

 沙州城。

 城樓下塵埃未定,殘餘的叛軍被悉數抓捕,上至將軍,下至新兵,統統給揪出來綁著,灰頭土臉地鋪了滿滿一條街。

 百姓們不敢出門,躲在家裡透過窗縫門縫往外張望,他們分不清哪個是好的哪個是壞的,也不知高處那個據說是「正統太子」的人要做什麼。

 此時夏淵俯視著下面的叛軍,神色淡漠。

 他說:「你告訴我要樹立威信。」

 荊鴻勸得口舌發乾:「威信是要治軍嚴謹,恩威並施,不是濫殺降將。」

 夏淵冷哼:「降將?他們降了嗎?」

 「殿下……」

 「朝中奸臣當道,他們是非不分,方纔你隨我去勸降,他們是怎麼對我們的?數百人的埋伏,到這種時候還要破拚個魚死網破,險些害死了你!」夏淵忿然,「本王是先皇親封的太子,他們明知如此還對我兵刃相向,這便是他們的忠義嗎?不殺他們,如何服眾?以後每個城的將領都不把本王放眼裡,今後的仗要怎麼打?」

 「殿下,我們這一仗已經打得威震朝堂,實在不該平添殺業。你也說過,這是你的城池,你的將士,你以明君之氣量寬恕他們一次又有何妨?」

 「你別說了!」夏淵看著荊鴻左臂上的血痕,甩袖道,「殺!」

 眼見孟啟生就要下令,荊鴻情急之下跪地陳詞:「殿下,不能殺!」

 他這一跪,跪疼了夏淵的心,卻也讓他的眼中浮現得逞之意。

 夏淵從來不想讓荊鴻跪他,荊鴻想要的,不用開口索取,他都一定會給。可是他這次等的就是他這一跪,這是跪給那些降將和百姓看的,是他苛求他的。

 他要讓這些人知道,有這麼一個人,能在他夏淵面前求得了情,能熄滅他的憤怒和暴虐,能光明正大地獲得無上的榮寵。

 這個人,名叫荊鴻。

 夏淵既然放話給聶家的人說「一個都不放過」,那至少要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那些負隅頑抗的多是聶家的心腹爪牙,要麼是有把柄弱點在聶家手上,要麼是裙帶關係纏得緊,想摘也摘不出來,對於這些人,夏淵有的殺有的俘,但並不株連。至於那些身不由己的牆頭草,能收編的就收編了,還能換個「仁德」的名頭,何樂不為。

 荊鴻冷靜下來之後意識到,自己恐怕著了夏淵的道。

 夏淵並不是個心胸狹隘的人,這場仗從頭到尾打得都很謹慎,除了他們在勸降時遇襲那次,他都沒有下過衝動的命令,而城樓上那一幕,顯然是他有意為之。

 只是荊鴻一時想不明白,夏淵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要說官職,他不過是個手無實權的太子輔學,要說功勳,他一不能帶兵二沒有政績,鬧這麼一出,有什麼意義?

 他心中疑惑,卻無法詢問,聯想到上回夏淵故意說要先拿北原的事,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個人了。

 朝廷派來的增援軍在沙州城外駐紮了三天,一直沒什麼動靜。

 夏淵卻是等得不耐煩了。

 他命人擂鼓三次,直把那增援軍的將領擂得心驚膽顫,日出時分,他身著銀鎧站在城樓之上,挽起破城巨弓,運氣於指,將弓弦拉成滿月,一箭射向對方旗桿。

 就聽「篤」地一聲響,那粗壯的圓木旗桿竟被釘出數道裂紋,裂紋延伸而下數十寸,桿身被箭矢的力道沖得傾斜。那將領出了營帳,慌慌張張接過箭上戰書,幾個蒼勁有力的草書字跡幾乎讓他肝膽俱裂——

 華晉太子夏淵,今請一戰!

 爾等鼠輩,戰是不戰!

 四個時辰之後,孟啟生帶回了那名將領的盔甲與戰刀。

 那一萬援軍,竟是不戰而降。

 蔗溪城。

 一黑一赭兩匹駿馬挨靠著在馬棚裡吃草。

 黑馬覺得這草沒皇城裡的好吃,嚼了兩口就停了,昂著頭噴著響鼻表示不屑。赭色那匹看似溫順,實則更為傲氣,它看不慣黑馬那副驕貴模樣,尾巴一甩,踢踏兩步把黑馬擠到一邊,獨自想用食物。

 黑馬起初還裝裝樣子,沒過多久那高昂的頭顱就耷拉下來,抬眼瞅瞅同伴,討好地往赭馬那邊蹭蹭,乞求對方分自己一點點。

 它們的主人三天前把他們放在這裡,然後自己風流快活……不是,是辦正事去了。

 蔗溪的街巷十分與眾不同,每一處角落都堪稱美輪美奐,別說三層高的豪華酒樓,就是路邊最普通的小茶寮,也要在牌匾上雕上三層花紋。

 兩名布衣男子坐在這小茶寮中,藍衫男子喝了口茶水,搖著扇子皺眉道:「這什麼茶,淡得都沒味兒了。」

 青衫男子不理會他,說了一早上,他喉嚨幹得冒煙,舉碗喝了個涓滴不剩,又把藍衫男子嫌棄的那碗拿過來喝。

 「哎哎,給我留點,留點……」藍衫男子實在喝不慣這種粗製的茶湯,但他也渴得不行了,只得勉為其難地喝上兩口。

 這兩人正是那兩匹駿馬的主人,當朝太傅的得意門生,陳世峰和柳俊然。

 柳俊然還是給陳世峰剩了小半碗,見他喝得委屈,暗自好笑。

 等到兩人都喝夠了,柳俊然嘶啞著嗓子說:「也不知師弟現在如何了,那個太子殿下真能靠得住嗎?」

 陳世峰笑嘻嘻道:「要我說,最靠得住的就是那位了。且不管他以前是真傻假傻,如今威風凜凜地殺個回馬槍,還特地傳信讓我們在民間散播消息,足以見他深謀遠慮,這等靠山,當然是要靠得穩穩的。」

 柳俊然仍有憂慮:「師父辭官之後,朝堂亂成一團,聶家勢大,就連你父親也……」

 陳世峰湊上去:「你這是在擔心我?你以前不是最恨我家位高權重麼?這會兒總算不嫌棄我了,這麼一想,我爹入獄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胡說八道!有你這麼說話的嗎?」柳俊然紅了臉,「你正經點,估摸著不出半月師弟他們就要來了,壓不壓得住蔗溪城,就看這幾天了。」

 「不管怎麼說,我們現在已經沒的選了。」陳世峰收起嬉笑神色,「聶老賊要殺我們,逼著我們叛逃離京,我們既然領了太子殿下的承諾,幫他做些小事也是應當。」

 「討逆檄文我擬好了,但總覺得有些地方欠妥,可能還要再改改,回頭讓師弟再來看看,他比我懂得多……」局面複雜,柳俊然難免有些忐忑。

 「別擔心,以你的文采,就算是師父也挑不出錯的。」陳世峰溫聲安慰,「師弟他們出關太久,對朝中現狀不甚瞭解,還是由你來寫好些。」

 「還有殿下那封密信中的事,今日跟那位說書先生說了半天,也不知說通了沒有。」

 「那個許先生?我倒覺得他通透得很,他說他與師弟是舊識,以前那出《雙王亂》就是他來講的,應該出不了大錯,太子殿下交待的那句話,想來不出幾日就能傳遍華晉了。」

 他們這裡正說著,茶寮老闆的兒子嗑著瓜子回來了,跟幾個相熟的客人說:「哎文靈堂那邊兒又出新折子了,還是那個姓許的說的,我聽著挺好玩兒的。」

 「說什麼了?」

 「接著《雙王亂》那個折子說的,我回來的時候正好講到太子殺回城,那個李國丈費了那麼多心思,嘿,愣是沒把他怎麼著,你們知道他為什麼能次次化險為夷麼?」

 「為什麼?」

 「因為他身邊跟了個神仙一樣的人哪,能未卜先知,還有活死人肉白骨的能耐,那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妙人,只跟著紫微帝星的。」

 「霍,這麼厲害?」

 「可不是麼。」老闆的兒子噗噗吐了瓜子殼,「那折子裡說,本來太子帶著怨氣回來,肯定是要大開殺戒的,百姓都不會有好日子過了,就因為有那個人在,所以才給勸住啦。」

 「這折子叫啥?我也聽聽去。」

 「叫《縛仙緣》,你急啥,下午還說一場呢!哎二狗子!先把茶錢付了!」

 陳世峰和柳俊然二人對視一眼,付了茶錢,草草去吃了頓午飯,下午便去了文靈堂。

 那個姓許的說書先生站在堂上口若懸河:「今天我給大家說個新折子——《縛仙緣》,這第一回啊,叫真龍不踞朝堂中,天下蒼生望荊鴻。話說……」

 真龍不踞朝堂中,天下蒼生望荊鴻。

 萬金難得無悔義,一世袍澤與君同。

 夏淵的大軍到達蔗溪城下之時,沒有感覺到半點戰意,城門上甚至沒有設立崗哨,很是乖順安靜,只是那城門關得死緊,沒人出來,他們也進不去。

 幾次派人去叩門,一直沒有回音,夏淵挑了挑眉:「蔗溪刺史這是什麼意思,保持中立麼?呵,都到了他家門口了,真以為不開門我就拿他沒辦法了?」

 荊鴻道:「擺出這個姿態,應該是要提條件,殿下還是耐心等等。」

 果然,次日下午便有一名小吏捧著請帖來到大軍營帳,夏淵看完請帖,笑了起來,把帖子遞給荊鴻。

 荊鴻看到字跡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才注意到蔗溪刺史說了什麼。那刺史絕口不提戰不戰降不降的事,只說恰逢自己做壽,邀請荊鴻賞臉來府上喝個酒。

 「這刺史來送請帖,不請我這個身份尷尬的太子,單單只請你,看來深諳明哲保身之道啊。」夏淵也不惱,話說得意味深長。

 「他膽子小,不想打仗,也不想得罪人……既然只請了我一個,總不能撫了刺史大人的面子。」荊鴻放下請帖,「壽宴在今晚,時候不早了,我去準備一下。」

 「慢著!」夏淵叫住他,「你剛剛看帖子的時候愣了下,有什麼不對勁嗎?」

 「沒什麼。」荊鴻垂眸,「不過是筆跡有些熟悉。」

 「哦?像是誰的筆跡?」

 「太傅門下,我的師兄柳俊然。」荊鴻看了他一眼,「想必殿下也是認識的。」

 「唔……」夏淵含混道,「哦,他啊,四年前的探花嘛,怎麼,他現下在蔗溪嗎?」

 「大概是吧。」荊鴻暗歎,就裝吧,柳俊然既然在,那陳世峰必定形影不離,堂堂翰林修撰和吏部侍郎都在這裡,怎會這麼巧?夏淵這一步步走的……也不知瞞了他多少事。

 「那你自己當心。」夏淵一時語塞,只得彆扭地囑咐,「晚上天涼,多披件衣裳。」

 「知道了。」

 城門開了個小縫,荊鴻被人恭敬迎了進去。

 城內一片寧靜祥和,絲毫沒有大戰在即的緊張感,只是那小廝給他引路的時候,有不少百姓對他指指點點,看上去沒有惡意,但那興奮的表情也著實有點奇怪。荊鴻不及細想,匆匆進了刺史府邸。

 壽宴辦得並不盛大,只有親戚朋友七八桌。

 蔗溪刺史府還是如他上回來時那般雕樑畫棟,精緻非常,荊鴻不禁想起那會兒夏淵氣呼呼的模樣,不分青紅皂白,非說人家刺史是貪官污吏。時過境遷,那個莽撞少年已長成了穩重敏銳的上位者,眼中所見,倒是比他還要清楚了。

 不出意外,荊鴻見到了他的師兄們。

 陳世峰熱情地撲了上來,藉著酒勁一口一個「師弟」訴說離別之苦,柳俊然趁機往荊鴻的袖裡塞了封書信。

 荊鴻猜到,那是篇討逆檄文。

 「有勞師兄費心了。」有這兩位師兄幫襯,荊鴻的心裡也安定許多。

 柳俊然握著他的手,沒多說什麼。

 依禮給蔗溪刺史賀了壽,待酒席散去,刺史將荊鴻請去了偏廳。

 上好的明前茶奉了上來,刺史欲言又止:「荊大人……」

 「刺史大人,」荊鴻先發制人,「如今兵臨城下,大人的心情在下多少能夠理解,只是在大人表明立場之前,在下有一樣東西想給您看一下。」

 說著,荊鴻從袖中拿出一個小巧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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