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卡路亞淡金色的眼睛流瀉出一片冷光，一點溫度也沒有。

　　貝芬在對上他目光的刹那張了張嘴，“卡……主人……”

　　連稱呼都是在做戲，卡路亞的眉梢高高揚起，唇畔流出一抹冰涼的笑。高傲如他，是不可能倒貼的——但貝芬剛才一閃而過的是什麼表情？

　　就像被刺傷了一樣，做給誰看呢！想也不會是他。

　　接下來的一天卡路亞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養傷，傷口癒合的速度超過了他的估計。很快他就注意到，裏面好得快的都是被貝芬舔過的地方。難道犬族的唾液還有這個好處？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住了去叫貝芬來每日一舔的想法。

　　幸好都是外傷，加上沒有過分深入，就算是被貝芬拿爪子挖過的傷處，在他口水和藥物的雙重作用下，也很快就結了痂。

　　卡路亞窩在椅子裏，初春的風從窗戶裏吹進來，有點涼涼的，讓他裹緊了衣服。懶得理會一旁蹲坐的貝芬的欲言又止，雖然小鬼的身上總是暖融融的，要是靠近肯定很舒服。

　　他在考慮下一步要怎麼做，波爾多大街是圈套，那留蘭街的情報點會不會也是圈套？送往二皇子的情報，是真實的，還是萊恩獅族特意讓他看到的？各種可能在腦袋裏轉，羅倫德其他的情報點也難辨真假，即使他已經在這裏待了好幾天，卡路亞也沒能將羅倫德的情況捉摸透。

　　剛到羅倫德的時候，會產生這兒的一切都一目了然的錯覺。但是當開始接觸了，就能發現那些明朗都不過是表像。掩蓋在其中的，是充斥著迷霧的泥沼，一不留神就可能讓自己陷落下去，屍骨無存。

　　卡路亞支住額頭歎了口氣，他算是明白什麼叫進退兩難了。難道要無所斬獲辜負牙塔的期望？不，當然不能。不僅僅是因為完成任務是牙塔的期望，更因為卡路亞不容許自己就此卻步。

　　那麼必須提高安全的可能，要把全部可能出現的情形計算在內，思慮周全。卡路亞本著物盡其用的原則，讓貝芬也參與到計劃的制定中來。幾次讓貝芬嘗試的提意見下來，他發現小鬼雖然傻乎乎的，但在這方面還是有些敏感度的。在兩個人的共同努力下，計劃逐步變得完善。

　　終於，卡路亞確定了去留蘭街情報點的日期。這天他在推敲著最後的細節，並等著在郊外定下的火絨草送到旅館，敲門聲響了起來。

　　是送貨的？卡路亞打開門，門外的人卻讓他吃了一驚。

　　蹲坐在桌腳的貝芬聽到聲音也看過來，然後驚訝的眨了眨眼。

　　門外的男人有一頭微微卷起、與卡路亞相似的黑髮，看不到血色的臉孔也跟卡路亞有幾分相似。相比起來，這個男人更漂亮些。貝芬卻下意識的弓了弓脊背，耳朵警惕的豎起，他在這個人身上感應到了危險。

　　“原來真的是你，蘭德爾。”男人噙著笑開了口。

　　貝芬忽然發現，卡路亞再陰險的笑容也要比他來得溫和多了——他的笑就像是毒蛇吐出信子，露出利齒。

　　卡路亞定定的看著他，這個人的出現就好像拉開了心底的一道被密封的幕布，被埋葬在其中的過往一股腦的湧上心頭。

　　那個奪去族長之位的叔叔的兒子，“……卡斯帕。”

　　卡斯帕的笑意加深幾分，“蘭德爾竟然還記得我，是對當初的時光很懷念嗎？”

　　貝芬直覺他的話裏充滿了惡意，不斷的往卡路亞身上爬。

　　卡路亞冷冷的說：“是你在懷念吧，懷念把我踩在腳下的日子，借此來滿足自己扭曲而空虛的內心。”

　　卡斯帕對他的諷刺絲毫不以為意，“說的對，我的確很想念你，蘭德爾。”他突的上前一步靠近了卡路亞。

　　卡路亞沒來得及退開就被他捉住了手腕，他垂下眼看了一會，才說：“卡斯帕，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恐怕不是什麼好事，因為卡斯帕知道自己來羅倫德就不可能是意外。

　　卡斯帕的語氣讓人毛骨悚然，“當然是來敍舊啊，不過，我似乎記得你當初是被一個狼族救走的？”

　　卡路亞的心裏咯噔一下，直直看向卡斯帕。他是真的清楚，還是在詐自己？從卡斯帕的神色裏他也看不出來，只覺得對方滿懷惡意的笑容很噁心。

　　“怎麼不說話了？”卡斯帕再次逼近一步，拿起他的手腕放在嘴邊舔了一下，“多麼美味的一隻手啊，親愛的蘭德爾。”他用牙齒細細磨著表皮，“現在潘瑟豹族好像在找混入羅倫德的奸細哦。”

　　絕對不能在言語上留下空隙，卡路亞聳肩，“隨你怎麼說，你從小就習慣冤枉我，不是麼。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麼？”

　　“不承認也沒關係，只要讓我嘗嘗美味的你，我就不再煩你了。”卡斯帕幾乎和他貼在了一起，另一隻手緩緩摸上卡路亞的頸側，“你知道的，我一直就想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