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當他再一次醒來，就發現除了傷口還沒有癒合外，渾身上下都充滿了精力，簡直就像沒用過蛇族秘藥似的。

　　“……也就是說，你們是來調查這件事的？”不過一頓飯的工夫，卡路亞已經和唐越相談甚歡，也知道了他們到獸人帝國的來意。

　　“對。”危險的厲芒從唐越微瞇的眼中掠過，“你們的獸皇去世，不會入侵那邊，對我們人類來說倒算是好事。可沒做過的事就是沒做過，要是模仿我也就算了，但提瑟，哼！既然他們敢挑釁我和提瑟，想必也不害怕被查出來。為了不辜負他們殷切的希望，我和提瑟當然要來咯。”

　　“說的也是。”卡路亞對他的邏輯肅然起敬。

　　“卡路亞你對這件事有看法嗎？”

　　“有是有，但唐越你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吧，不然不會到萊恩獅族的領地來。”

　　“嗯，萊恩獅族很可疑。”

　　“……”

　　他們眉飛色舞的你一句我一句，都沒注意到身後另外兩個人看過來的目光，以及時不時瞪向對方的視線。

　　等卡路亞和唐越後知後覺地注意到貝芬和提瑟的異樣時，這兩個人已經跟鬥雞似的互瞪好一會了。

　　卡路亞冷冷的睨了眼貝芬，“禮貌點，小鬼。”

　　唐越卻笑得很開心：“提瑟。”見提瑟朝自己看過來，才猛地摟上去，使勁捏了捏他的臉，“你越來越可愛了！”

　　“噗嗤——”本來扁著嘴一臉委屈的貝芬噴笑出來，噴完才發現這聲音似乎和誰的重合了？扭頭一看，原來唐小寶不知什麼時候也過來了，捧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

　　卡路亞也很想笑，但他當然不會讓自己像小鬼一樣不禮貌，因此只得使勁憋著，把一張臉憋得忽白忽紅。

　　大概也看出了這點，唐越眸光微一流轉，對卡路亞說：“卡路，你的傷還需要好好的靜養幾天，這段時間我們就住在這裏。需要什麼東西，都可以來找我。”

　　唐小寶插嘴：“主人那裏什麼都有哦！”

　　卡路亞注意到唐越手上的戒指，立刻就明白了。有空間戒指在手，自然很多東西都是應有盡有，如果忽略掉山洞的岩壁，只怕會有生活在城鎮裏的錯覺。

　　“好的，有需要我會過去找你。”卡路亞並不打算推拒唐越的好意，而是順水推舟的接受了。反正已經被他們幫了這麼多，再多一些也沒什麼，感激放在心裏就好，只要對方有所需要，他也會出盡全力。

　　嗯……卡路亞瞇了瞇眼，說起來，現在他們最需要的就是找出關於提瑟刺殺獸皇流言的真相吧。也許回去後能通過牙塔說服二皇子幫他們提供線索，再說了，卡路亞可不信二皇子對此沒有什麼想法。畢竟，要是能與兩位聖階形成一個相對穩固且友好的關係，對二皇子也是好處多多的。

　　“你不客氣我就最高興了。”唐越沖他笑笑，目光在貝芬臉上不經意的一掃，“卡路，你快去睡覺吧，再不睡，貝芬就要怪我了。”

　　“他敢？”卡路亞不屑的哼了聲，“那我去了，晚安。”

　　“晚安……唔，提瑟……”

　　卡路亞眨了眨眼，唐越話音未落整個人就閃電般消失在了眼前。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剛才將唐越拽走的黑影分明就是那個沉默寡言的半精靈提瑟。

　　看來他們的關係，還是很值得捉摸的嘛。

　　“……早就該睡了，不知道需要多休息嗎……”

　　“你在說什麼？”卡路亞回神就聽到貝芬在嘟囔，只是沒有聽清內容。

　　“沒什麼。”貝芬耳朵動了動，一臉無辜。

　　卡路亞皺眉，小鬼怎麼古古怪怪的？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告不告訴自己是他的自由，便自顧自的往堆著毛毯的床鋪走。

　　走到一半，他腳下驀地一頓。

　　貝芬莫名其妙：“你幹嘛？”突然擋在面前，他差點就撞上去了。

　　“沒什麼。”卡路亞用剛才貝芬的話堵了回去，唇邊漏出一抹別具意味的笑。

　　貝芬怔忡的看著他，微微有些跳動的燭光下，卡路亞的面龐仿佛蒙著一層淺淡而柔和的黃光，比平時的蒼白柔軟了很多。

　　“你發什麼愣？”卡路亞一回頭瞧見他呆呆站在那兒，就有點沒好氣。耳邊仍然斷斷續續的有從唐越和提瑟居住的那個山洞傳來的窸窣聲響，讓他微微一笑，“難道……是因為聽到了……”

　　這時貝芬才猛地注意到那些細碎的、令人身上忍不住有些燥熱的聲音，犬族少年迅速紅了臉，“我要睡了！”

　　就好像屁股後面被什麼追著咬一樣，竄進毛毯里拉起毛毯蒙住腦袋。

　　卡路亞哈哈嘲笑了兩聲，搖搖頭，也爬到床鋪上躺了下去。

　　燭火被熄滅，洞穴中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不過到了黑暗裏，旁邊山洞中傳來的聲音卻越發的清晰起來。

　　卡路亞起先倒沒想過唐越和提瑟會是這樣的關係，頂多也就是覺得關係很好罷了。但目睹加聽到了痕跡後，卻覺得有些理所當然。那兩個人恐怕才是真正的感情好，不管是目光偶爾碰觸到，還是平時的談吐舉動，當留意到的時候，總能發覺那分十足的默契。

　　他有點說不出來的羡慕。

　　要是……要是身旁的人不是貝芬而是牙塔就好了……

　　他想著想著翻了個身，睡在一旁的貝芬似乎也沒有睡著，“卡路亞？”

　　“又有什麼事！”於是卡路亞就忍不住想要找茬。

　　黑暗中，不管是表情還是什麼都變得模糊，只有聲音是清楚的。貝芬大概是在毛毯上蹭動了一下，嘴裏的聲音很含糊，“我……我看你睡著沒有……”

　　卡路亞挑了挑眉，“不是你要我快點睡的麼？怎麼還來吵我？”

　　“我沒有要吵你。”貝芬認真的解釋。

　　卡路亞突然覺得自己沒轍了。他是真的看小鬼不順眼，可是當小鬼一旦認真起來，就會讓他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天，貝芬說願意留下來吸引敵人的情形。然而就在他心頭一軟，閉上眼睛的時候，卻又聽到了貝芬遲疑的喊聲。

　　“卡路亞。”

　　“幹什麼！”卡路亞這下是真沒什麼好氣了，“不是你要睡覺的嗎？說什麼就要做到什麼都不懂嗎？還是你不想睡了？那乾脆就到外面去守夜好了！”

　　劈裏啪啦砸下去一大通，貝芬卻始終一聲不吭的任由他呵斥，最後就連卡路亞自己都覺得欺負小鬼沒什麼意思，該閉嘴了。

　　誰知他剛要轉身背對貝芬，就感覺到一個圓圓的、毛茸茸的東西在自己的肩頭蹭了蹭。

　　“……貝芬？”

　　卡路亞有些愕然，那似乎是……貝芬獸形時的腦袋？

　　果然如此，儘管蛇族視力相對較差，可感官還是很靈敏的。卡路亞依稀能感知到大狗的輪廓，略有些圓潤的嘴吻正放在肩窩裏，呼出的熱氣也噴在那兒，讓他有點發癢。他抬起手想把貝芬推到一邊，可是手伸到一半，卻被貝芬先一步的摟了過來。

　　大狗的前爪按住了他的胳膊，後腿竟然也壓到他的腿上，讓卡路亞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喂！小鬼！”

　　“嗷嗚——”

　　貝芬低低的叫聲在耳邊響起，裏面的情緒卡路亞分辨不清，但似乎是……想要安慰自己？哼，還真是怪了，自己有什麼事需要這個小鬼來安慰！

　　可是，摸在大狗熱乎乎的身體上，不論是軟軟的腹部還是蘊滿力道的脊背，卡路亞都覺得手不捨得放開。這種溫暖是即使蓋上再厚的毛毯，也沒辦法帶來的。

　　就一會，只需要一會……

　　卡路亞垂下眼，遮去其中複雜的情緒，反手回抱住貝芬，任由他緊緊貼住自己，熱度從相貼的部位綿綿滲透過來。

　　初春的晚上，他竟會覺得一點也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