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感動中國的羽絨服
陳墨裝不認識他的樣子退後了一步:我才不要跟你學成厚臉皮!
楊朔沒有看到陳墨的小動作,仍舊是洋洋得意的在菜市場跟一群大媽們拚殺,砍價,最後大包小包的拎了一堆戰利品出來:「你怎麼離我這麼遠啊,這孩子真沒眼力價,趕緊過來幫我拎東西。」
陳墨接過楊朔右手上拎的袋子,打開往裡看,四隻張牙舞爪的大螃蟹正在裡面吐著泡泡。
楊朔空出手從兜裡摸出二十塊錢:「幫我去買兩包煙。」
陳墨接過錢,蹬蹬轉身走了,不一會兒回來,手裡捏著兩包中南海還有幾張零錢。
「嘖嘖,你就不會買紅塔山麼?正好十塊錢一包。」楊朔接過煙看了看:「什麼啊,彩八,抽著沒勁。」
陳墨瞅著菜市場一角買煙葉子的攤子,心說你去買那個吧,那個有勁兒。
「零錢擱你那裡吧,回頭買糖吃。」楊朔用嘴巴撕開煙盒外面的塑料包裝,然後彈出一根叼在嘴裡,把煙盒揣在口袋裡:「火機呢?誒?我的打火機呢?」
陳墨捏著六塊錢零錢:「要不我給你買個火機去?」
「算了,不用了。」上上下下的把渾身的兜摸了個遍,就是找不到火機的楊朔很是鬱悶,叼著煙眯著眼四處撒搭:「嘿,夥計,對個火。」
賣菜的小販見狀,掏出自己的火機來打著,用手遮住風口:「喲,哥們,帶煙不帶火,二等煙民啊。」
楊朔點著煙,深深的吸了一口,哈哈大笑:「哪能啊,我火機不知道放哪裡去了,這幾天生意還好吧?」
「嗨,借您吉言了,還成。這場大雪下的,菜價都高了,批發的漲價賣的漲價,買菜的還一個勁砍價,沒法活了。」小販叼著煙,帶著手套的手收拾著眼前的菜攤。
陳墨跟在楊朔身後,聽見這番話吃吃的笑。
楊朔咳嗽了一聲:「可不是嗎,不過誰讓這工資也不漲啊,錢嘛,就得摳唆著花,一個不小心就沒了。」
「是是是,誰都不容易。」小販看見他手上拎的幾個大塑料袋:「喲呵,買的挺多啊,晚上吃火鍋咋的?」
「對啊,大冷天的,就得吃火鍋才暖和不是?」楊朔把菜倒了個手:「成了,那我先走了啊,您繼續,生意興隆啊。」
「謝了謝了。」小販很是高興的拱拱手。
楊朔拎著菜抽著煙,大踏步的走在前面,過了一會兒回頭找陳墨:「冷不冷?拿來我拎著吧。」
陳墨縮著脖子搖搖頭,把拎菜的手背在身後。
「倔!」楊朔笑嘻嘻的把手搭在他脖子上:「快走幾步,一會兒就暖和了,晚上蒸螃蟹吃,再喝點小酒兒,哈哈。」
陳墨甩了一下,沒把他的手甩下去,也就認了。楊朔人高馬大腿長步子也大,陳墨跟在後面一溜小跑,不一會兒就喘氣粗氣。嘴裡噴出的白色煙霧把臉弄的潮乎乎的,陳墨覺得睫毛上也搭了水,於是伸手去擦。
「你這孩子,咋有哭了?」楊朔的聲音從上方模模糊糊的傳來:「怎麼了?太感動了?覺的我這個人特好是吧?我也這麼覺得,我都能上感動中國了。」
陳墨給了他一個白眼:「我是迷眼了。」
「哎呀,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害羞啊!」楊朔使勁拍了他的背一下,把陳墨拍了個踉蹌:「真是的,感動就說嘛,說出來,也讓我高興高興。」
我不說你就這麼高興了,我要說出來,你還不得高興的拍死我?陳墨不搭理他那茬:「你真要帶我一起去?」
「對啊,怎麼了?吃火鍋嘛,就是要人多熱鬧才好,一群人圍著桌子,連湯帶水熱氣騰騰,再看個好看的電視節目……你要不去,就只有我跟我隊長倆人,倆大老爺們眼對眼,多無聊啊。」楊朔看看表:「我得打個電話,別到了他家還得等門口,問問他回來沒有。」他掏出手機撥號:「喂,秦隊。是我是我,那什麼,我買好菜了……哎呀,什麼破費啊,你吃我吃不都是吃?啊?加班?那怎麼辦啊?哦……你家有人啊?那行,誰啊?我不認識?喲,秦隊……別告訴我沒幾天功夫你金屋藏嬌了啊哈哈哈……」
秦越在那邊忙著整理資料,聽楊朔這麼說,冷冷的從牙縫擠出一個字:「滾!」
楊朔不以為恥:「那行,那我先過去了啊,你得讓你家嬌兒給我開門。」
秦越說了知道,立馬就掛了電話。
楊朔哈哈大笑的把手機裝起來,然後掏出車鑰匙:「走了,上車,先去我家放車,然後走著去他家,離的不遠,就隔了一條街……晚上要喝點才好,喝酒了啊就不能開車你知道吧?」
陳墨真想說我不去了,你這個人咋著墨跡呢?誰不知道酒後不能開車啊?啊?當別人都傻子呢?不過這話他也就想想,沒說,只是隨口應了一聲:「我沒車。」
「現在沒車不代表以後也沒車是吧?」楊朔開著車轉進一個小區:「這就要到我家了,要不我拿件衣服給你穿吧,瞅你凍的,這臉都青一塊紫一塊的了。」
陳墨裹了裹自己的外套:「不用了吧……」
「用,用!怎麼不用!」楊朔把車開進自己的車位:「你跟車上等著,我上去就下來。」說完跳下車,關門熄火就跑了。
陳墨看著楊朔的背影表情複雜,自己跟他認識還沒十二個小時,他怎麼就這麼信任的把車扔在這裡自己跑了?不怕自己把他車裡的東西都拿走?陳墨扭頭看了看車後座,自己的破包孤零零的呆在那裡,買的菜什麼的都在後備箱。
我是走呢還是不走呢?陳墨很是糾結。
其實他很想知道如果楊朔下來沒有看到自己在車裡的表情,是失落?失望?還是別的什麼?
陳墨打開車門下了車,車外的冷空氣把他凍的打了個哆嗦。
真冷,他抄著手,轉到車的另一面。
陽光暖暖的撒下來,陳墨靠著車門蹲下來,眯著眼睛曬太陽。
楊朔進了屋門開始翻箱倒櫃的找衣服,他記得他媽曾經給他買過一件羽絨服,可惜他不是在部隊就是在單位,一直都穿國家發的制服,就算休息,也不過一件長款大皮衣了事,羽絨服這種東西穿上去臃腫的很,做什麼都不方便。好不容易在櫥底把衣服拽出來,一股子濃郁的衛生球味兒撲面而來。
楊朔把衣服展開,嫌棄的抖了抖,還好,除了味道比較大之外,衣服還是蠻新的。他把衣服卷吧卷吧夾在胳膊下面,轉身出了門。
停車位上,自己的車還在那裡停著,可是車裡卻不見了人。
楊朔心裡一抽。
他說不上來當自己看到那個小孩沒有在車裡是什麼感覺,但是他卻感到揪心,就是自己本來覺得很好的很喜歡的東西突然不見了的那種揪心。他皺了皺眉頭,緊抿著嘴唇來到車前,打開車門把衣服往裡一扔,扭頭走到後備箱就打算拿菜。
後備箱被打開,楊朔餘光掃見車旁邊好像有什麼東西,他抬頭……笑了。
陳墨縮在那裡,夕陽的餘暉給他套上一層淡金色的邊,他就靜靜的蹲著,眯著眼,臉衝著太陽,嘴角彎彎的,似乎在笑。
楊朔揪著的心刷的就鬆開了:「你笑什麼呢?讓我好找!」他佯作生氣的走過去,一把把小孩揪起來。
陳墨不說話,只是眨巴著眼看著他,看的他有點不自在。
「衣服在車上,自己去拿來穿!」說完,楊朔重重的走到車後面往外拿菜。
陳墨打開車門爬上去,拿著那件羽絨服摸了又摸:「是新的啊?」
「不是!」楊朔把塑料袋都堆在腳邊,關上後備箱,站在車旁等他。
陳墨拿著衣服上還沒有剪掉的標籤給楊朔看,楊朔臉一繃,伸手蹭的把標籤揪了下來:「不是了!」
陳墨笑的眼睛彎彎的,把自己的髒外套脫下來,然後套上羽絨服:「好大。」
「是你太瘦吧了。」楊朔看著自己的羽絨服套在那小身板上,肥肥的像某種動物。
陳墨拽著衣服下襬,小心翼翼的從車上下來:「很暖和,謝謝你。」
楊朔沒說話,只是抓著陳墨的腦袋瓜又使勁揉搓了幾下,揉的陳墨哎哎叫。
「走吧。」他放開陳墨,拎起腳邊的袋子。
陳墨也要拿,楊朔躲開:「別拿別拿,小心蹭髒了新衣服。」
陳墨跟在楊朔後面,夕陽把兩個人的影子拉的長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