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人多的地鐵是好地方
年輕人掏出一張破票子來付賬,然後問了一句這裡是不是還招人。
喬雲飛聽見了,往他那邊看過去。
年輕人臉上帶著羞愧,尷尬,拘謹等各種心裡色彩的表情,期待著看著小跑堂阿剛。
阿剛接過錢:「這個我也不知道啊,我給你問問吧。」說完就走到喬雲飛身邊:「老闆,那邊那個人問……」
喬雲飛點點頭:「行了,我知道,你叫他過來吧。」
阿剛到燕子那裡找了一塊錢鋼蹦,捏在手裡拿給年輕人:「我們老闆讓你過去。」
年輕人感激的點點頭:「謝謝你。」
他有些坎坷不安的走到喬雲飛跟前:「老闆,您這裡招人麼?」
陳墨有眼力的把自己旁邊的凳子往前推了推:「你坐。」
「我不……」年輕人想要推辭,喬雲飛扶了他一把:「你坐吧,坐著說。」
楊朔看了眼坐在陳墨旁邊的年輕人,又瞅了瞅陳墨:「你倆認識?」
陳墨瞅了這傢伙一眼,剛才不問過一次了麼,怎麼又問?
年輕人想是發覺了什麼,趕緊回答:「不認識。」然後搬著凳子往旁邊靠了靠。
喬雲飛握拳放在嘴邊咳嗽了聲:「嗯哼,那什麼,你叫什麼啊?」
年輕人臉有些紅,遲疑了會兒:「姜岩,蔥姜蒜的姜,岩石的岩。」
楊朔帶著陳墨逛街。
倆人從老喬的店裡吃飽喝足看夠了熱鬧心滿意足的出來了,楊朔把陳墨的防寒服領子都系好,恨不得把人從頭到腳都裹嚴實,一絲寒風也不讓沾。
陳墨左右看看,滿街的人。他有些不自在:「行了你,我自己弄就好了!」
楊朔拍了拍他的頭:「走吧,我帶你去買衣服。」
陳墨要在家裡住半個月,中間還趕上一個年,不能總是穿自己的衣服溜躂來溜躂去吧?出來的時候倆人已經都商量好了,陳墨主張少花錢,衣服麼,能穿就好,不用什麼名牌啊之類的;楊朔不高興,他想把小孩兒打扮的又精神又好看,起碼要比秦越家那隻猴子好。
他想起第一次帶陳墨去秦越家,姚洋嘲笑陳墨衣服復古時,他臉上泛出的不自然的紅暈。這次他一定要把陳墨捯飭的把姚洋比下去。
陳墨不知道楊朔那點小心思,每每接過楊朔遞過來讓他換的衣服,就覺得很是無奈。商場裡的衣服動不動就上百上千的,雖然現在都趕在年關之前特價甩賣,可還是貴的讓陳墨無法接受。最後在陳墨強烈的要求下,只在商場裡面買了牌子的秋衣毛衣內衣什麼的,外套則是在一些大眾專賣店買的打折貨。
幾十塊一條的褲子,一百來塊一件的外套,陳墨花錢花的膽顫心驚,楊朔掏錢掏的無比鬱悶,但又有一點小小的欣喜。他覺得陳墨給他省錢,簡直太會過日子了。
楊朔拎著大包小包,看著陳墨在地下通道的春聯攤子上挑選福字春聯和窗花。元旦剛一過,這種攤子雨後春筍般的鑽了出來,然後被一群人圍著挑挑選選。
大紅色的紙被做成各種古典的或者漂亮的花樣,寫上各種吉利的詞語句子,呼啦啦的鋪了一地。
陳墨彎著腰擠在攤子前仔細的挑選著,手裡早就拿了一疊窗花和福字,他正在挑著春聯。
「楊朔,」陳墨喊:「要不要給你家買點兒?」他扭頭詢問著。
我家?楊朔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陳墨說的這個家是他父母家。他跟父母同城但是卻不住在一起,這件事讓陳墨好一陣抱怨,覺得他簡直太不孝了……楊朔解釋半天是因為工作原因,而且父母身邊還有大哥大嫂照料,自己去了也是添亂,陳墨才哼哼吱吱的釋懷。
楊朔隱隱約約的覺得陳墨對家庭是十分渴望的,可是卻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就連要過年都不肯提出要回去老家,每次他問起來,陳墨就會變的更加沉默。
「你看著挑吧,我對這個沒研究,你買了我就帶回去。」楊朔說。
陳墨又開始對著春聯研究了。
就算帶回去,家裡也未必會給貼……楊朔想起自己老爹每次看到這種現成的春聯都會搖頭嘆氣,說中國文化越來越後退了,導致一群人過年都不知道自己寫春聯,而去買那種沒有什麼文化內涵的東西。
有沒有文化內涵楊朔不管,他就知道這東西方便簡單能節省很多功夫,例如裁紙磨墨熬漿糊之類的。
最後,陳墨拿了幾幅春聯過來,喜滋滋的給楊朔看。
楊朔瞅了瞅,無非是紫氣東來合家歡樂之類的,幾千年沒出什麼花樣,一個樓道里面幾乎半個樓道都是這種統一口徑的內容,就連福字也大多都是在角落印著某某單位字樣的,然後吧唧往門上一糊,還要扣出個洞露出貓眼,沒過多久就變得破破爛爛的了,難看的要死。可是他不忍心在陳墨的快樂上潑冷水,只是隨著陳墨的問話點頭:「好,寫得好,嗯,這個也好看……都挺好的,回去記得買漿糊。」
「現在不要貼的,」陳墨小心翼翼的捲好春聯福字和出窗花,給楊朔父母的和貼他家裡的都分開裝上:「這個是要在大年三十才能貼,十二點的時候……最好就是自己用麵粉熬點漿糊,那才好。」
楊朔頭疼,他小時候曾經偷吃老媽熬出來的漿糊,挖出一小碗放點糖,然後端去跟大哥一起分享著那種香甜粘糯的美味,不過每每會被老媽捉住,然後對著腦門一頓戳,說一些什麼饞嘴沒出息的話。
罵歸罵,可是還是年年偷吃,一直到自己去當了兵。
現在他想起那熱騰騰的漿糊,還是忍不住流口水,雖然他早就不愛吃甜食了。
倆人一直逛到華燈初上,才拖著疲累的雙腿往回走。
楊朔本來說要開車,陳墨不讓,說人多的地方找停車場太麻煩,而且現在堵車太厲害,不如做地鐵;可現在倆人恨不得有輛車能開,從這裡到地鐵,還得走一段路呢。
陳墨是累得慌,覺得倆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楊朔是看陳墨累成這樣他心疼的慌,恨不得把自己那兩條腿給他安上。
楊朔說要打車,陳墨不讓,於是只好跟著陳墨磨磨蹭蹭往地鐵站走。
地鐵站附近有一家肯德基,陳墨往裡面看了一眼,然後低了頭繼續走。
楊朔注意到陳墨這個小動作:「要不要進去坐坐?這麼晚了,去吃點東西吧。」
「不要了。」陳墨搖頭:「你看裡面那人,太多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楊朔頓了頓:「那我買點吃的,回去吃。」
「不要了……」陳墨拉住他:「太貴,也吃不飽,還不如去喬哥那裡吃呢。」
楊朔不依,這孩子忒無慾無求了吧?或者是太抑制自己了?不就是吃個肯德基麼,能貴到哪裡去?他捏了捏陳墨的臉:「我想吃了,你等我一下,我去買點……然後咱帶去老喬那裡吃,氣死他。」說完就大步走進肯德基。
陳墨站在門口哭笑不得。
地鐵裡的人多的都快擠成照片兒了,楊朔發揮身高和曾經訓練過的優勢,拽著陳墨硬是在擁擠的車廂內撐出一小塊放腳的角落。
陳墨背靠著車廂,腳下放滿一堆購物袋,身前是撐著手臂的楊朔。
車上人越來越多,倆人無可避免的貼在一起。
楊朔的外套因為熱而敞著懷,胳膊支在陳墨肩膀上面的車壁上,隨著車的開動一晃一晃的,倆人的呼吸已經近的可以纏繞在一起了。車裡的各種氣味,肯德基的香味,還有楊朔身上散發出來的荷爾蒙味,熏的陳墨昏昏欲睡。
他見旁邊的人都半合的眼睛,沒人注意他,於是偷偷的把手伸進楊朔敞開的外套,環住了他的腰。
楊朔隨著他這一抱,貼的更近了,倆人好像一對情侶,在這個充滿人的車廂內,耳鬢廝磨。
地鐵停下來,有人上車,有人下車。楊朔把陳墨圍在更舒服的角落,任背後的人潮推來蹭去。
陳墨把頭靠在楊朔寬厚的懷裡,舒服的都要哼哼出來了。
車開了,車裡的人因為慣性刷的向這邊擠過來,楊朔低了頭,瞬間在陳墨臉上偷了個吻,又若無其事的轉過頭看地鐵的站台提示燈。
陳墨又害羞又欣喜,他的手在楊朔大衣裡,悄悄的掀開他的毛衣,然後是襯衣,又是秋衣,最後把冰涼的爪子貼在柔軟溫暖的肌膚上。
楊朔似乎打了個哆嗦,他低下頭咬著陳墨的耳朵:「你給我悠著點!」
陳墨吃吃的笑了。
倆人跟逃難一樣從地鐵上擠下來,陳墨拎著春聯和肯德基的食物袋,看著楊朔在背風的地方往褲子裡面掖衣服的樣子,樂不可支。
楊朔不以為然的撇撇嘴:「別笑了,萬一把我的腰凍著了,這輩子就沒戲唱了。」
陳墨還是笑,笑的好像偷吃了魚的貓。
楊朔又拎起一堆袋子:「走走走,去老喬那裡,看他把那個薑片弄成啥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