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情之啼鶯(父子3P) 02-07
“不好好練劍,又坐在這發呆?”
“是,在想昨天的招式。”年方十五的聶子鶯眨著大眼睛,傻忽忽的坐在地上,微笑的回答聶抒墨。如今的聶子鶯早已長成俊俏的少年,清秀的眉目,已經有了男子該有特徵的。只是那性格,並沒隨著歲月成長起來。
“你還記得?昨天你把那套劍法練的亂七八糟。”
聶子鶯抗議的撅撅嘴,將滿眼的愛慕斂收在眼底,一臉委屈狀,”爹,你昨天把我欺負的好疼!”
聶抒墨的食指輕輕滑過聶子鶯挺拔的鼻樑,輕觸他的鼻尖。帶著那麼一份望子成龍的無奈,“這還不都為你好。”
“是!是!是!爹爹師傅,徒兒謹尊教誨,不曾忘記想要成為一名優秀的劍客定要每日勤加苦練!”
“希望你不是光嘴巴上說說才好。”聶抒墨低頭望著聶子鶯。輕聲言道。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從聶子鶯七歲開始,他便教導他習劍,晃眼便是八年,可聶子鶯依舊劍法平平,毫無所成。而聶抒墨根本就不知道聶子鶯的心思根本就沒放一丁點兒在習劍上。“子鶯,若你再這般沒有絲毫長進,就別怪爹狠心送你出莊直到你學有所成才可回來。”
聞言,聶子鶯小小的臉,頓時皺成一團,在聶抒墨的注視下,他用力的搖著頭,拉著聶抒墨的衣袖,“我不走。”聶子鶯輕輕的呼吸聲,仿佛要哭泣。“爹,別送我出莊。”
抽出衣袖,聶抒墨微皺著眉看著聶子鶯,心裏很是鬱悶,除了那張與自己有著幾分相似的容貌外,聶子鶯身上沒有個地方是像自己的。“男兒家這樣成何體統,子鶯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將剛到喉嚨口的墨字壓下,“爹……”聶子鶯看見聶抒墨的眉頭卻象越來越緊,“爹,我真像個小孩子,是不是?你是不是不喜歡這樣的子鶯?”
“你本來就是小孩子。”聶抒墨不假思索地回答
聶子鶯突然抱住聶抒墨,很用力的那種。聶抒墨,任由他胡鬧抱著,只當他在耍孩子心性。抒墨,抒墨……那你等我長大好不好?心裏只是這樣想著,卻沒有說出口。
聶抒墨摸著他的頭,很輕,“子鶯,你是我的血脈,日後定會超越於我。”
“爹,在你眼裏只有功名成就嗎?”聶子鶯根本就不曾喜好過練劍,練劍只是個藉口,只是個親近聶抒墨,能與他獨處,多處一刻的藉口。“在爹眼裏,我若在劍法上沒有造詣突破,就是很沒用,一無是處,是這樣的嗎?”
良久,聶抒墨緩緩吐出兩個字,“不──錯。”
聶子鶯覺得眼睛發酸,抽出配劍,手握劍柄,劍在空中揮舞著,招式卻淩亂無比。寂靜。只剩風,在耳邊肆意地撕扯,數葉,在風中沙啞地呻吟。
風,輕輕吹來,拂過聶抒墨的臉,他不明白聶子鶯那眼神包含的種種意思。這習劍就這般令他不喜歡嗎?望著聶子鶯的臉,聶抒墨朝前走了幾步,突然有種想叫聶子鶯收手停下來慾望。
“抒墨。休息一會吧。”如畫端著盤糕點,朝聶子鶯與聶抒墨走來。走到院中,將糕點放在桌上,“瞧瞧,你們都練了一下午了。”拿起杯子,斟滿,“喝口茶,歇息會。”
“嗯。”面對可人的妻子,聶抒墨淡淡應了一聲,坐了一下來。
將茶遞給聶抒墨後,如畫的目光朝還正在舞劍的聶子鶯看去,“子鶯,別練了,來吃點心吧。”
聶子鶯從小就對如畫沒有好感,雖是母子相稱,感情卻是生疏的很。“我不餓。”
“不餓,那就坐下來休息會。”面對兒子的冷淡。如畫早已習慣,不過終究是母子,看到聶子鶯滿頭的汗水,不禁心疼了一下,如畫拿倒了杯茶水,走近聶子鶯,“子鶯先喝口茶,再練。”
對走近的如畫,聶子鶯看都不看一眼,繼續沉默的練習著聶抒墨所教導的劍法。
“子鶯!停下來!”聶抒墨帶著不容質疑的口氣,“你沒聽見娘在叫你嗎?”
看到聶抒墨緊繃著臉,口氣也不悅,忘了如畫還在身邊,發狠似的淩空朝一旁的樹刺去,劍氣震落滿地的樹葉。
茶杯摔落到地,發出清脆的聲響,茶水濺灑了一地。如畫被震倒在一旁,一聲悶哼,喉間沖出一陣腥紅。
“子鶯,你怎麼回事?”聶抒墨徹底黑了臉,生氣地重重拍了一下桌。
“我……”聶子鶯忿忿的看了眼受傷的如畫,咬唇,垂頭不語,誰叫她靠近自己的,是她自己不好。
“沒關係的,抒墨。”勉強支起身子,拿出帕紫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乾咳了幾聲。“咳……咳……”
聶子鶯先前那抹忿忿的眼神沒有逃過聶抒墨的眼睛,聶抒墨眉頭皺的更緊,明明就是母子,卻搞的像仇人似的,他不是不知道他們兩個從小就不親近,但是再生疏也從沒像今天這般動手傷了如畫的。
“子鶯,把頭抬起來。”聶抒墨冷聲命令,“男子漢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難道做錯事只要低頭不說話就可以解決的嗎?”
聞聲,聶子鶯抬起頭,定定的望著聶抒墨,眼裏帶著一抹倔意。他沒錯。
聶抒墨的眼神生冷,讓人看了覺得害怕,“子鶯!向你娘道歉,然後扶你娘回房休息。”
聶子鶯看了眼如畫,她的長髮糾結在風裏,慢慢的吐出一個“不”字。
“子鶯,不要考驗你爹的耐心。”說著,聶抒墨走到如畫身側,“我扶你回去休息。”
聶子鶯站在原地,神色黯然,看著聶抒墨扶上如畫的那只手,仿佛要把它看穿。
他只求他的一個來世,只一世啊……
在離去前,聶抒墨回頭道,“從明天開始,你給我閉門思過,直到你認錯為止。”
聶子鶯眼眸裏那隱忍的痛楚,聶抒墨從不曾見過他如此悲愴的樣子。
“如畫,該吃藥了。”聶抒墨從桌上端起藥碗。
如畫接過藥,“嗯。”她乾澀的開口,“別怪子鶯。”
聶抒墨沒有答話,只是示意她快喝藥。
“其實,最近我好多了。”如畫蒼白的笑,“不知道為什麼,總回想起咱們以前相遇的地方。”
“身子覺得好多了就好。”表面上順著如畫的話應著,聶抒墨心裏是明白的,她的病絲毫沒因為藥力而出現好轉。
窗外,聶子鶯看著眼前的景象,眼睛發酸。
看著聶抒墨的側面,聶子鶯曾經以為日子就這樣平淡地一天天地度過,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是他最大的幸福。即使聶抒墨看向他的目光,永遠都不會帶著聶子鶯想要的那種熾熱,永遠的,似乎只有濃濃的親情。
不願再看,聶子鶯心裏泛酸的轉身,跑回房,重重的將門一砰。
抒墨,你怎麼可以去喜歡她?你可知道,我有多麼的愛你?
聶子鶯抱著膀子,他該怎麼辦?不敢想,不願想。
心裏一直顫抖著猶豫著,他想要霸佔聶抒墨。
聶子鶯突然自私的想,要想不受到傷害,就只能選擇去傷害別人。
抒墨,你是我的!
聶子鶯在心裏發誓。
“小雙,小雙!”聶子鶯突然站起身,叫喚道。
一個看起來和聶子鶯差不多年紀的少年聞聲而入,“少爺,怎麼了?”
“小雙,幫我把好門。”心情不好的聶子鶯決定出去走走,緩解一下心情。“我要出去一下。”
“可是……”小雙支支吾吾道,“可是……莊主有令,要少爺閉門思過。”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小雙的聲音越來越小。
聶子鶯哼了聲,“小雙,從小你就跟著我,你知道的,我說要出去就一定要出去。”
知道聶子鶯的倔脾氣,小雙硬著頭皮道,“那少爺你什麼時候回來?我怕我會頂不住啊。萬一被莊主他發現了……”
“這個麼就是你的事了。”聶子鶯跨出房門,“你自個兒想辦法吧。”
“少爺……你怎麼可以就這樣把難題丟給我啊……”
無視身後的抱怨聲,來到院中,使出輕功,躍牆而出。
聶子鶯騎著馬在林中急速賓士,一想到聶抒墨三個字,聶子鶯的心就狂亂不止,重重的揮了一下馬鞭,馬兒跑的更急。
呼嘯的風迎面吹來,聶子鶯又重揮了一下馬鞭,像是發洩般,一下又一下,賓士的速度也越來越加劇。
終於激怒了馬兒,馬背上的聶子鶯突的感到一陣顛簸,馬長嘯了一聲。
“啊……”聶子鶯眼前一陣暈眩,從馬背從摔了下來。聶子鶯滾向小道一邊的草叢,“啊,好疼。”聶子鶯撐起身,摸了摸被摔疼的地方。再看周圍時,馬早已跑的不知去向。
聶子鶯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漫無目的走到了林子中深處。林蔭涼爽,並帶著微微的蟬鳴。
手腕上忽的被一陣力道纏上,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被人抵在樹上。
“沒想到,這個時候會有人來。”眼前人鳳眸一挑,一手抵在樹上,一手扣住聶子鶯的手腕。
聶子鶯的神情變的戒備起來,另一隻被有受控的手,下意識的摸向隨身所帶的配劍。
探了探聶子鶯的脈息,他嗤之以鼻的哼了聲,“底子真薄,這麼點內力,給我塞牙縫都不夠。”
“我的內力深不深厚,不需要你來評價。”聶子鶯抽出劍,朝他刺去。
一個閃身,很輕鬆的就躲過了聶子鶯的那一劍。風佛過他身上的白衣,臉上冷冷淡淡,帶著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劍法軟綿綿的,你這是在學女子繡花麼?”
“你!”受到嘲諷,聶子鶯氣紅了臉,不甘心的又與那人打鬥了起來。
聶子鶯劍一揮,已急速的刺向他的咽喉,然而,他也不閃躲,就在劍刺進他喉嚨的那一霎那,他的兩指只輕輕地一夾,便把劍牢牢夾在兩指之間。
聶子鶯想抽回劍,卻是發現,那劍像是根生地固在他兩指間一般,不管花了多大力氣,也抽不出。
“小鬼,玩夠了,就要開始辦正事了。”話落,那人微動兩指,劍身在下一秒,一斷為二。“要不是我急著需要療傷,就你那點內力我真看不上眼。”語畢,那人朝聶子鶯走近。
療傷?這人受傷了嗎?聶子鶯這才仔細打量起他。他的皮膚不似聶抒墨那種健康的古銅色,而是一種病態的蒼白。心裏也不由得一陣毛骨悚然,這人受了傷,功夫都這麼厲害?
見他一步步的靠近,聶子鶯心悸的急忙向後退開。
“不會讓你很痛的,一下就過去了。”他伸手,在空中輕輕劃出一個弧度,一陣淩厲的風朝聶子鶯襲去。
“啊。”聶子鶯的手腕再次被扣住,鑽心刺骨的疼從手腕處慢慢散開來,令他不住叫出聲。可以明顯感覺到身體內有東西在源源流逝。“放手啊。”聶子鶯掙扎著想抽回手腕,無奈手腕被緊緊扣住,鉗制在那人手裏,無法抽動分毫。
身上一陣精皮力盡後,手腕暮然一鬆,聶子鶯跌倒在地,大口喘息起來。
“小鬼,這內力我不會白拿你的。”那人鳳眸一閉,開始在地上打坐,調息。“你想要什麼?我可以無條件的答應你一件事。”
要什麼?除了聶抒墨外,他什麼都不想要。聶子鶯憤恨的站起身,“我要你去死。”
面容未動,無視聶子鶯的話,問道。“你的名字。”
“不知道。”看了眼天氣,已經近黃昏,糟糕,沒想到居然和這人耗了那麼久。聶子鶯見他正在調息,想必一時半會也好不了,想不這,聶子鶯頭也不回的跑開了。
就在聶子鶯的身影跑的幾近消息的時候,鳳眸一睜,望瞭望聶子鶯跑走的方向,微勾唇,使出輕功,跟了上去。“小鬼,你以為不告訴我,我就沒辦法知道了嗎?”
回到山莊的時候,聶子鶯遠遠便瞥見聶抒墨與如畫,相依賞蓮。心中有微微的疼,一種叫做嫉妒的毒花開始生長。
為什麼,他心裏一直有一種失去的預感。
抒墨,我只等你這一世,真的只有這一世,我只能堅守這一世。
聶子鶯苦澀的笑笑,轉身離開。
“啪”的一聲,踩到了地上的樹枝。
“誰?”聶抒墨一個閃身,來到聲音的發源地。沒想到,居然是聶子鶯,有些不快,“我不是命你在房間裏思過嗎?”
“我……”還沒吐出一句完整的句子,聶子鶯便感覺眼前一陣模糊,竟昏了過去。
不遠處,一抹身影站在高高的屋頂上,將這一切收盡眼底。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聶抒墨沉著臉,站在床頭,探究的目光落在聶子鶯的臉上。聶子鶯因一下失了內力的關係,而虛弱的昏睡了過去。
聶抒墨踱步至桌邊,坐下,決定等他醒來,問個清楚。
“小雙,進來。”聶抒墨朝門外命令道。
門被輕推開,小雙走進房間,收到聶抒墨冷然的目光,仿佛聶抒墨的目光會殺人般,小雙不自覺的低下了頭。
“今天少爺都做什麼了?”聶抒墨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響起,詢問小雙。
“少爺他……”小雙垂頭想了一會,心想,若是被莊主知道他為少爺看守把門,還製造少爺還在房內的假像,好讓少爺順利的偷溜出去,就完蛋了。索性回道,“回莊主,小雙不知。”
“不知?”聶抒墨自然不會相信小雙的話,“你當我那麼好糊弄的嗎?給我抬起頭來說話。”掃了眼床下那雙沾滿泥土的鞋子。“少爺今天上哪去了?”
抬起頭,望向聶抒墨清冷的眼眸,小雙不由得心虛了一下。“小的不知道。”關於這個問題,小雙是真的不知道。
“問什麼都說不知道!”聶抒墨的眉心漸漸擰起,心中隱忍的火氣開始漸漸上躥,“那還要你這個侍從何用?”
聞言,小雙驚慌的跪了下來,將頭垂的低低的,老實交代起來,“小雙是真的不知道少爺上哪了,少爺出門的時候確實沒有交代,小的當時有勸阻過少爺,可是少爺不聽。”
心知,小雙也沒那個膽量敢在自己的面前耍什麼滑頭,聶子鶯畢竟是自己的兒子,相處了十五年之久,那任性妄為的脾性他還是瞭解的。“別讓我知道還有下次。”聶抒墨慢慢舒展了眉心,朝小雙交代道,“你下去罷,順便去夫人那知會一聲,別等我用膳了。”
“是。”接到吩咐,如同大赦般,小雙鬆了口氣,快速站起來,低著頭,不敢有所耽擱的退出房間。
聶子鶯在房裏昏睡了幾個時辰。聶抒墨就在房裏坐了幾個時辰。就這麼安靜的等,直到聶子鶯醒來。
聶子鶯睜開眼,揉了揉昏沈的腦袋,一眼便看到了桌邊的聶抒墨。聶抒墨一動不動的看著聶子鶯,也不說話。讓人瞧不出聶抒墨的心思。
聶子鶯有些奇怪的想,為何這麼晚了,他會在他的房間?難道他一直在等自己醒過來嗎?思及此處,聶子鶯的心裏小小的激動了一下。迫不及待起身下床,赤腳套上鞋,來到聶抒墨面前,“爹……”軟軟的帶著絲撒嬌的語調打破這一屋的寧靜。
“很好。還知道喊我一聲爹。”聶抒墨面無表情的伸手捋了捋那聶子鶯幾縷散在臉頰上的頭髮。心下對聶子鶯醒來後的態度皺眉,出了這樣的事,竟然還若無其事,該說他是不知輕重,還是性子大咧。
“爹……”聶抒墨親昵的舉動,令的聶子鶯陶醉在其中,心裏小鹿亂撞,偏偏不知聶抒墨心裏其實已經對自己現下的態度十分不愉快,而又軟軟的喊了一聲。
聶抒墨繼而反手一揚,巴掌重重落在聶子鶯的臉上。用的力道之大,令聶子鶯踉蹌了幾步。“子鶯,你就沒有什麼要對爹解釋的嗎?”
“爹?”聶子鶯捂著吃痛的臉頰,抬頭愕然的看著聶抒墨。不懂為什麼他的態度轉變的這麼快。
“今天上哪去了?”聶抒墨的眉心在漸漸地收攏。
“我……我只是出去走了走。”聶子鶯的聲音顯得有些乾澀,果然還是被知道了。
“出去走走?走到內力盡失?”聶抒墨的聲音不起一絲波瀾。“我讓你閉門思過,是誰准你出去的?”他眼裏帶著一絲怒氣看著聶子鶯,“子鶯,你是越來越不服管教了!說,到底怎麼回事?”
“是我技不如人。”聶子鶯低下頭,不敢再迎上聶抒墨帶著怒意的目光,他甚至連那個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技不如人?”這四個字戳到了聶抒墨心裏的不快,“聶家的臉都快被你丟光了,從你七歲開始我便親自教你習武,若你勤加苦練,將心思好生放在習武練劍上,今天你也不會被人輕易吸了內力。倘若你不違背我的命令偷跑出去,怎能遇到這等事?”聶抒墨越說眉頭皺的越緊,心裏失望致極。“子鶯,你真太令我失望了,練武之人沒了內力如同半個廢人。今天的事情你說怪誰?”
果然,他的眼裏只有功名成就,聶子鶯的眼裏刹那閃過一絲哀楚,淡淡的,悲傷地說道:“爹,怪我,都是我不好,請爹責罰。”
“好,這是你說的。”聶抒墨提高音量朝門外吩咐道,“小雙,拿家法來。”
聶抒墨含著冷意的聲音浸透了聶子鶯的心,冰冰的。
不出一會,小雙手裏捧著手捧粗粗的藤條高舉過頭,出現在聶抒墨的面前。
“跪下!”
聶子鶯順從的在聶抒墨的面前跪了下來,眼裏有種濕熱的液體在滾動,他知道那是淚,眼眶裏盈滿了淚水,眼前的一切都在模糊中晃動,但他始終沒讓它當著聶抒墨的面前掉下來。聶子鶯知道,若是他哭了,想必聶抒墨會更不高興。
聶抒墨從小雙的手裏拿過藤條,對著聶子鶯的背部就是重重的一抽。聶子鶯的身子顫了顫,一股鑽心裂肺的疼,“第一下,目無尊長,傷你娘在先。”
重重的又是一下,聶子鶯慘叫一聲,背後的衣裳滲出了些許血跡,染紅了衣裳。“第二下,不服管教,偷跑出莊。”
再是狠狠的一下,抽得人痛不欲生,聶子鶯頓時被抽倒在地,“第三下,不思上進,不學無術,還教人奪了內力。”
這三下,仿似並不是打在聶子鶯的背後,而是打在他的心裏。“爹……”聶子鶯倒在地上輕喚了一聲。
看到聶子鶯這般模樣,聶抒墨的心裏閃過一絲小小的不忍,有點懊惱自己下手是否重了些。十五年來,他雖然沒有少罰聶子鶯,但動用家法卻是第一次。聶抒墨將藤條放到桌上,壓下心中的不忍,這玉不琢不成器,更何況聶子鶯最近屢屢犯錯。
“小雙,好好照顧少爺。”聶抒墨淡漠的丟下這句話,不再多言,走出了房間。
見聶抒墨走遠,聶子鶯隱忍多時的眼淚,才慢慢滑落。
“少爺,你怎麼樣了?”待聶抒墨走的不見人影后,小雙急忙跑上前,扶起聶子鶯,“少爺,你忍著點,我扶你上床。”小雙扶著聶子鶯,有些吃力的移動著腳步。
伏在床上,一道無聲的輕歎,逸出聶子鶯的唇,眼淚一滴一滴滑下來,打濕了枕頭,他伏在床上只是哭,只是哭。聶子鶯覺得心裏難過極了,待覺得哭夠了,“沒關係的,小雙。”聶子鶯沙啞著聲音。
掀開聶子鶯背後的衣服,血痕雖然只有三道,但每一道皆是皮開肉綻。小雙不由的心疼起來,“莊主,怎麼可以下手那麼重,好歹少爺你也是……也是他的兒子。”說到最後,小雙竟開始埂咽起來。
聶子鶯將臉埋進枕頭裏,胡亂擦了擦眼淚,轉過頭,臉色蒼白的朝小雙,無力的笑笑,打趣道“誰叫我老犯錯,爹不罰我,難道你想我爹罰你嗎?”
“都這樣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小雙拿袖子抹了抹眼淚,“少爺,我幫你上藥。”從房裏的藥箱內拿出藥,小心的將藥粉撒在他的傷口處,雖然已經很是小心輕手,卻還是惹來聶子鶯的一陣陣痛意。聽見聶子鶯的抽氣聲,道,“少爺,你忍忍,馬上就好了。”
“嗯。”聶子鶯咬唇應聲。
替聶子鶯上完藥,“少爺,早些歇息吧。”小雙吹滅了燭火,這才離去。
這天晚上,聶子鶯做了個夢,夢裏的風很冷,吹的聶子鶯很冷,手上忽覺得一陣暖意,聶子鶯抬頭,看到了聶抒墨,他淡淡的笑,牽著他的手,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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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你口渴嗎?”
“少爺,你肚子餓不餓?”
“少爺,今天你感覺身體好點沒有?”
小雙從一早便開始殷勤地圍在聶子鶯的床邊嘟嘟嚷嚷個沒完,讓原本就滿腹委屈與怒火的聶子鶯立刻火山爆發!“給我安靜!”
“怎麼了?少爺?”小雙不明就裏,有些委屈的問。這少爺對他那麼凶幹嗎?
“沒什麼……我頭痛……”聶子鶯有氣無力的趴早床上,雙眼直看著房門口。不知道今天抒墨會不會來看他嗎?
“頭痛?”小雙立刻伸出手貼上聶子鶯的額頭。“少爺痛的厲害嗎?我幫你去請大夫。”
見狀,聶子鶯無奈地歎口氣,“沒事。”這小雙總愛這樣一驚一乍的。“小雙,你坐過來。”
小雙坐到聶子鶯的床邊,“少爺,有什麼吩咐嗎?”
“小雙,今天爹都在幹什麼?”聶子鶯想從小雙的嘴巴裏打聽點關於聶抒墨的消息。
“莊主還是和往常一樣啊。”小雙邊說著邊數著手指,“早上起來陪夫人一起用早膳,請大夫
為夫人診脈,大夫臨走的時候單獨和大夫聊了一會,然後陪夫人,到了午時一起用午膳。還有到了下午去了書房……再然後……”小雙把知道的一一彙報過來。
聶子鶯越聽心裏就越是倍感失落,寧願都和如畫在一起,都不願過來看他一眼嗎?
“好了,我說完了。”見聶子鶯雙眼失神的望著房門口,小雙伸出手在聶子鶯的面前晃了晃,“少爺?”
“嗯?”聶子鶯回過神來。“怎麼了?”
“我說,我說完了!”看著聶子鶯有些憔悴的臉,小雙忍不住關心道,“少爺,你今天還沒進過食,我去廚房幫你弄點東西吧?不吃東西,身體怎麼會好?”說著,沒等聶子鶯開口拒絕,小雙便跑了出去。
“抒墨……抒墨……”聶子鶯自言自語似的看著房門口低吟出聲。
一抹白色的衣角忽然闖進聶子鶯的視線,“爹?”猛然抬頭,一張俊美的臉,是他。
“爹?”明知道聶子鶯只是叫錯人了而已,卻還是鳳眸一眯,“怎麼?我跟聶抒墨那傢伙長的很像嗎?”
“一點都不像。”聶子鶯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
“是嗎?那你适才何故喊我一聲爹?”他盈盈的黑眸望著聶子鶯。
聶子鶯撇過頭,不看這個討人厭的傢伙。“你怎麼會在這裏?”要不是這傢伙,他怎會被抒墨罰。
他眼角帶笑,“這天下,還沒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你來這做什麼?我可沒有多餘的內力再給你吸。”聶子鶯沒好氣的開口。“快滾吧!”
“聶子鶯。”收起眼角的笑,忽略過聶子鶯的不善,他面色正經的開口喚了聶子鶯。
“做什麼?”聶子鶯已經不奇怪他為什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了。
“我是來找你的,子鶯。”他慢悠悠的開口道。
“來找我?為什麼?”聶子鶯不明白,這人還來找他幹什麼。
“我還欠你個要求。什麼要求都可以,只要在我能力範圍之內。”
聶子鶯沉默的垂著眼睫,他想要的除了聶抒墨還是聶抒墨,不過這件事,除了他自己,沒有人能夠幫他。
“少爺,少爺。”還沒見人,便聽到小雙的聲音從外頭傳來。
一雙鳳眸望了眼門外,見小雙的身影就要由遠及近,“我向來最不喜歡欠人什麼,你好好想想要什麼,再告訴我。”話落,他如來時悄然無聲一般,轉眼不見。
“少爺,剛煮好的魚湯,可新鮮著呢。”小雙端著魚湯跨入房門。將湯放到桌上,拿起小碗和勺子,舀了一碗,“少爺,喝吧。”
“我不想吃。”聶子鶯拒絕道。
“為什麼呀?”小雙將聶子鶯扶起來。然後舀起一小勺,送至聶子鶯的唇邊,“聽說喝魚湯傷口癒合的快。”
聶子鶯微微的偏過頭,不願喝那魚湯。
“少爺!多少喝點吧。”小雙好言相勸,“我聽那廚子說,這魚還是莊主一大早吩咐下人特地去買來給你補身子的,看來莊主心裏還是很關心少爺的。”
“是嗎?”小雙的話在聶子鶯的心湖裏激起一片漣漪。原來抒墨並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般忽視自己,聶子鶯微微張開嘴,喝下那一小勺的魚湯。
“當然。”見聶子鶯肯吃東西了,小雙趕緊又舀了一勺,喂聶子鶯喝下。“小雙什麼時候騙過少爺了。”
不一會,一碗魚湯見了底,小雙這才笑嘻嘻的滿意收拾起碗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