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方遲的火鍋店，生意更好了。

　原本方遲以為，就過年前那幾天比較火爆，過完年應該就又平淡下來了，卻沒想到，過完年再開業的時候，火鍋店的客流量並不比最火爆的那幾天差多少！

　這讓方遲喜出望外，如此算來的話，再有一個月，所有的投資就都能收回來了，這讓原本打算經營一兩年才能收回成本的方遲，驚喜不已。

　陳悠然問方遲，「你打算再擴大規模嗎？」

　方遲有些忐忑，「會不會太快了？我們還沒賺錢。」

　「機會不等人的，你遲疑的時間久了，別人就把店先開起來了。而且，這家店你可以僱人管理，另外再開一家。這麼大一個W市，還在不斷擴張，一家店再大，也做不完全部生意的。」

　「你的意思是，在其他地方另外再開一家？」

　「對。」

　「可是，管理……」

　「目前你的店要什麼管理？底料由你提供，然後各種食材統一訂購分派，店裡面的生意讓店長照看，同時還要有收銀員，賬目由兩個人監管。而且每日只要達到你要求的營業額之後，就可以給店裡的員工發提成。上至店長下至小工，都有不同數額的提成，確保他們能盡心盡力熱情地招待客人。」

　方遲一激動就臉紅，「好辦法。可是新店在哪兒開？開多大？」

　陳悠然笑了笑，「你不能一直指望我的。至少你自己要嘗試一下，怎麼做生意。哦對了，就算是你覺得自己不足以勝任，也不要那麼快地跟周衍之合作。你現在這規模，經過他那邊的核算之後，你所佔的比例會很低。只有你的規模擴大了，才能在融資之後佔據有利地位。」

　「這店是你的，我只是在幫你管。」方遲道。

　「不，你只是欠了我四萬五千塊錢。」

　……

　這個週末，陳悠然要回家一趟，帶幾隻小豬過來，在方遲的店裡試銷一下。

　不跟別的學生一樣，週末回家還要帶上書本什麼的，陳悠然完全是一身輕鬆。

　「悠然哥，三嬸讓我跟你說去家裡吃飯。」林俊道。

　「我要回家呢，下次吧。」

　林俊點點頭，「要我送你去車站嗎？我自行車在外面車庫。」

　「行。」

　哥倆才剛出了校門沒走多遠，就被一輛車子給追上了。

　車窗搖下，裡面的人說道，「上車。」

　林俊神色緊張，「你誰呀？」

　陳悠然挑眉。

　周衍之看向陳悠然，「我送你回去。」

　陳悠然也不拒絕，帶林俊一起上車，「林俊，先送你回去。」

　林俊很想問陳悠然這人是誰，可他到底還是沒問出口。

　那個一看就像是貴公子的男人，面無表情，很是駭人。

　把林俊送回家之後，車子就直接調頭，開向D縣。

　周衍之把手上的文件處理完，放好，才看向周衍之，「我想吃小豬宴。」

　陳悠然的臉色一黑，「就為這個？」

　「不然呢？」

　陳悠然已經什麼都不想說了，他以為這人這麼長時間沒見，來找他肯定又是腦子抽了，沒想到，人家就是想吃肉了！

　「沒心情。」

　「為什麼？」

　「原本在D縣上學的話，我能三天兩頭在家裡睡懶覺，有空了就遛遛我的豬，現在一天到晚在學校學習，比較煩悶，沒有樂趣。」陳悠然淡淡地道。

　「對不起。」周衍之聲音平直。

　陳悠然忍不住驚訝，摩挲著下巴，有些出神地看著周衍之。

　生平能從這人的口中聽到這三個字，可真是相當難得啊。

　陳悠然忽然笑道，「你知不知道，對不起其實是一句屁話。」

　周衍之抬頭，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這三個字什麼都無法改變，唯一的作用就是讓說對不起的人減輕罪惡感，就像是殺人犯對受害者說對不起，有用嗎？而且你說過對不起了之後，大概就會繼續做對不起我的事兒。」

　「哦。」

　周衍之不吭聲了，好像是在認真思考陳悠然的話。

　過了一會兒，陳悠然又道，「你想吃的話也容易，沒有小豬宴，有小豬火鍋。」

　周衍之眼前一亮。

　這目光太灼熱了，陳悠然有些受不了。

　他怎麼都無法想像，有一天這人會用這種讓他頭皮發麻的目光看著他。

　嗯，就跟犬科動物看肉骨頭的目光一樣。

　陳悠然不由得別過臉去，「別這麼看我，我只負責提供小豬肉，吃火鍋的地方還是在火鍋店。」

　周衍之頓了頓，「那也好。」

　……

　到了家，陳悠然忽然想起來了，自己跟父母說，他是通過周衍之認識的田院長，如今姓周的來了，父母……

　果不其然，看到周衍之後，陳國安和林嵐都很是開心，熱情地把周衍之和他的保鏢石兵迎到了屋裡。

　「媽，先別忙，他要去看小豬，我帶他去豬場，你們忙就是了。」

　說著，不等林嵐說出什麼感謝感激之類的話，陳悠然就把周衍之給拖走了。

　一直把人給拖出了家門很遠，陳悠然才放手。

　周衍之也不吭聲，他要拖就任由他拖著。

　「你剛才……」周衍之開口。

　「你不是想吃小豬肉麼，那就先跟我去看小豬。」陳悠然打斷了周衍之的話。

　周衍之卻是輕輕一笑，「沒，其實我只是想說，我沒碰你。」

　「啊？」

　「是你碰我的。」

　「……」陳悠然的臉又黑了。

　靠，什麼叫做我沒碰你是你碰我的？兩個大男人，把話說這麼曖昧，不噁心嗎？

　看到小豬場的小豬數量，周衍之表示很吃驚，「這麼多？」

　陳悠然一笑，「科學養殖的話，小香豬一年能繁育三次。」

　周衍之笑了，看向小香豬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盤盤紅燒肉。

　陳悠然受不了，「行了行了別看了，你那眼神也太噁心了。」

　周衍之不緊不慢地道，「口腹之慾，人之常情。」

　……

　吃過晚飯，陳悠然要去豬場睡，周衍之也非要跟去。

　林嵐不同意，「那裡雖然收拾的挺乾淨，但到底是養牲畜的地方，還是有異味兒的，怎麼能讓客人去住那地方？悠然，你也別上去了，麻煩，還是我跟你爸上去睡。你們住家裡。」

　媽媽的話，無力反駁，陳悠然只能氣悶地待在家裡，招待客人。

　周衍之問道，「你打算讓小香豬成為火鍋店的招牌菜？」

　「對。」

　「可惜了。」

　「可惜什麼？」

　「火鍋店太委屈小香豬了。」

　「……」陳悠然無語，但還是解釋道，「現在量上不去，沒辦法。」

　「為什麼不擴大養殖？」周衍之問道，「這能做成一系列產業的。可以供應大型酒店，也可以做成肉罐頭內銷或者出口。」

　「還不到時機。」

　「時機？」周衍之瞇起了眼睛，「你打算讓你們這合作社，從香菇起步，然後也帶動發展養殖？」

　「聰明。」陳悠然也不否認，周衍之要是看不出來那才怪了呢。

　見陳悠然承認了，周衍之反倒是陷入了沉思。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你，不打算到外面做一番事業？」

　「我的志向就是當個農民，混吃等死。」陳悠然大方一笑。

　周衍之不吭聲了。

　他有些憤怒，又有些疑惑。

　陳悠然這個年紀，比他還小，正是少年熱血的時候，可為何他卻覺得陳悠然像是一個垂垂暮已的老人？他的想法，完全就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少年該有的！

　就如他自己，他就渴望締造一個屬於自己的商業王國，他渴望闖出一片藍天，渴望掌控力量，渴望強大！

　可是陳悠然卻說，他的目標就是混吃等死。

　難道就是因為這樣，他才練就了一手的好廚藝嗎？

　幸好這個想法陳悠然不知道，知道的話絕對會很無語，他可不是因為想要混吃等死才練就的好廚藝，完全是為了在緊張忙碌的工作中放鬆自己，才學的廚藝，只是一不小心，天賦有點兒高。

　周衍之近距離看向陳悠然，「你想怎麼樣混吃等死？」

　「當然是留在這裡。把這裡變成我想像中的樣子，然後我就可以混吃等死了。周衍之，你大概不知道混吃等死是多麼美妙的一件事情。你看，早上跟太陽一起起床，在清新的空氣中散散步，然後喂餵豬養養魚，中午就躺在大樹底下，涼風習習，睡個午覺。起來之後就琢磨著晚上吃點什麼好。吃過飯，冬天的話早早就睡了，夏天的話，到樹林裡轉一圈，摸點兒知了，用竹篩子扣起來，讓他們慢慢地脫殼。剛脫殼之後還沒變黑的知了，最是好吃，油炸一下，人間美味啊！」

　陳悠然說的一臉享受，周衍之卻聽得渾身起火。

　如果說剛才還有那麼一絲不確定的話，那麼這會兒，周衍之已經完全確定了，這人是真的嚮往這樣的生活，不是在故作姿態！

　可是，為什麼？

　好吧，就算是不問為什麼，可周衍之卻忽然發現，陳悠然描述的那些場景，他竟然能夠清晰地在自己的腦海中還原成畫面，然後把自己放進去。

　很美好，很和諧，很悠閒。

　這樣的日子會枯燥嗎？

　沒試過誰也不知道，可是周衍之覺得自己竟然很想去嘗試！

　他心裡有些悲哀，難道說跟陳悠然接觸的時間長了，會讓人消磨掉鬥志嗎？

　可到底怎麼樣的生活，才是自己最想要的？周衍之自己也說不清楚。

　用最理智的思維去分析，周衍之還是認為，不嘗試過就沒資格做出選擇。正如陳悠然沒有見過浩瀚商海的波瀾壯闊，就沒資格評判這片海洋適不適合他生存。

　人因為無知而無畏，坐井觀天，想當然。當他真的見識到這個世界的宏大之後，想法一定會改變的！

　陳悠然可沒想到，他對未來憧憬的一席話，竟然會讓周衍之分析那麼多。

　週日上午，陳悠然帶著從屠宰場宰殺好的五頭豬，跟周衍之一起回了W市。

　其實現在對於生豬屠宰的要求並不規範，不過為了自己的安全，也為了以後少生事端，陳悠然嚴格地按照檢驗檢疫的標準，又在指定的屠宰場進行屠宰。

　現在只是第一步，等到小香豬產業化了之後，陳悠然是希望專門建一個小香豬屠宰場，集檢驗檢疫於一體，只要從這個屠宰場出去的，就必定是合格的豬肉。

　周衍之不吃到一頓肉是不會罷休的，陳悠然也想早點打發掉這尊大佛，所以到了W市之後，就直奔方遲的店裡。

　還是弄的鴛鴦鍋。

　按照陳悠然的要求，小香豬弄成了肥瘦相間的肉片，薄薄的，就像是涮羊肉一樣，在鍋裡涮一下就可以吃。

　一般的豬肉做涮肉並不好吃，柴，但是小香豬的肉完全沒有這點兒顧慮。沒有羊肉的膻味，卻細嫩香滑，越嚼越香。

　按照陳悠然的養殖方法，一隻豬殺好之後，也就是25公斤左右。再去掉骨頭什麼的，肉實在是不算多。

　好吧，幾個人吃了一隻豬，還覺得意猶未盡！

　周衍之還好，因為吃過一次了，所以這次有心理準備。而方遲，第一次吃小香豬，完全顛覆了他對豬肉的認知，不斷地驚歎，這怎麼可能是豬肉？

　「悠然，這豬得賣多少錢啊？」在得知這豬以後就要在火鍋店售賣時，方遲忍不住問道。

　沒辦法，實在是這豬肉太獨特了，價錢肯定貴啊。

　陳悠然笑了笑，「20塊錢一斤。」

　「咳——」方遲立刻被啤酒給嗆到了。

　現在工人的平均工資差不多是一個月四百，當然了，職位不同待遇也不同，有人能拿一千多，有人才拿一兩百。

　可是20塊錢一斤的價格，還是把方遲給嚇住了。普通豬肉，現在才三塊多一斤，他這個就要賣到二十塊？

　「這是火鍋店這兒的價錢。我那邊出欄的毛豬，我打算賣10-13塊錢一斤。」陳悠然道。

　周衍之只是粗略地算了一下，就驚訝地發現，陳悠然家那些豬，還真的挺值錢的。

　至於說陳悠然定的這個價格會不會賣不出去，周衍之完全就沒想過，怎麼可能賣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