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村裡合作社的情況越發好了。

　　原本只是種單一的香菇，現在已經開始種其他種類的蘑菇了，比如金針菇雙孢菇和杏鮑菇。不過這些涉及到銷路問題，種的還不多，最多的還是香菇。

　　合作社還聘請了一個會計，當然，大學生是不肯來這地方的，就是村裡原來大集體時大隊的老會計。雖然已經六十多了，但是腦子一點兒都沒混，賬目清楚的很。

　　另外，除了會計這一塊兒，小叔陳國強也帶著村裡幾個比較會說話的精明人，出去跑銷路。新華商貿那邊是一個穩定的銷路，但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這次他們主要跑的銷路就是W市農貿市場，還有各大酒店。

　　過程陳悠然沒問，不過想也知道沒那麼順利的事情。

　　失敗了很多次，好在最後還是成功了，這些蘑菇順利上市而且還跟人家簽訂了長期供貨合同，價格上比周邊的要便宜一些。

　　如今大棚已經採取了分批次種植的方式，基本上已經能夠保證一年四季都有新鮮的蘑菇採摘。

　　十里河村賺錢了。

　　D縣的電視台也來採訪，報紙上也在表揚，縣裡的領導還有鎮裡的領導，都來視察過。

　　下一步，是繼續在十里河村周邊的幾個村子發展蘑菇種植，這些都屬於是趙集鎮的。

　　這一點，合作社是舉雙手歡迎的，畢竟合作社還有一個代料加工廠，以及香菇烘乾設備都有，這些設備單單是生產自己合作社大棚用的東西，可就太浪費了。而且出去跑生意的回來後也說了，量大才有談話的餘地，小量供應，人家那些大老闆都不看在眼裡，都不願意跟你談。

　　這些有道理，但也不是那麼有道理。

　　實際上陳悠然跟小叔陳國強說過，把合作社做成一個大公司，只要到時候量大了，足夠了，甚至可以繞過新華商貿，直接跟國外的商人交易，出口。

　　如今還不成，產量太少了，十倍於現在的話，還能勉強算是一單生意。

　　等到周圍的村鎮全都開始種香菇之後，十里河村的富美合作社，甚至可以不用自己種植香菇，只單純做待料加工和香菇收購銷售的工作。

　　當然，現在說這些還有點兒遠。不過陳悠然的確沒想過，讓自己村子一直種植香菇。目前的，只能算是一個初步的賺錢手段，他的目標是，打造一個有機農業生態園。

　　別的不說，至少他自己在這兒生活的時候，能不用操心農藥殘留，不用擔心吃的魚是喂避孕藥的，豬是吃瘦肉精長大的等等。

　　好吧，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美好生活！

　　宋丹青在這兒過的很開心。

　　原本的城市公子哥，如今知道喂雞的時候應該怎麼叫，在池塘裡抓魚應該怎麼網，也知道了摘豆角的時候別把花梗給拽下來，嗯，還知道晚上十來點的時候跟陳悠然一起去摸知了，泡在水盆子裡，早上就是一頓美味。

　　而陳悠然也很不客氣，家裡為數不多的地，種了玉米，陳國安和林嵐都在合作社忙，地裡的活不算太多，就是除草和施肥，於是，陳悠然就帶著宋公子去地裡幹活了。

　　玉米已經剔過苗了，大概一尺多高，綠油油的。用鋤頭不太方便，主要是用不靈活的話，很容易就傷到苗，最好的辦法是直接蹲下用手拔草。

　　在陳悠然的刺激下，宋公子咬著牙跟他一起拔草。

　　天上明晃晃的太陽曬著，又沒有遮陰地地方，汗水從頭上不斷滑落，眼睛都被迷住了……

　　「我終於理解了那句詩的意境，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描述的真準確，就差鋤頭了。」宋丹青道。

　　陳悠然笑了笑，拿掛在脖子裡的毛巾擦了下臉，「咱們現在不趕工，還算好的，我記得以前的時候，中午吃過飯不午休就過來了，一點多到兩三點時候的太陽，簡直要把人都給曬成人干了。行了走吧，咱下午再來，再有半天就該完了。」

　　回家後洗手，宋丹青發現自己的手心手指因為這兩天拔草，都給拔得麻木了，草青色滲入到皮膚之中，怎麼洗都洗不掉。

　　「甭再搓了，除非你把手在盆子裡泡上倆小時，否則就洗不掉的。急什麼，每天洗等暑假過去就能洗掉了。」陳悠然笑嘻嘻地看著正在洗手的宋丹青。

　　「中午吃涼面，想吃莧菜還是紅薯葉？對了，中午做蒸菜，跟我去摘掃帚苗。」

　　一說到吃的，宋丹青就來勁兒了，手也不洗了，「走走。」

　　莧菜和紅薯葉都不重要，掃帚苗做的蒸菜，絕對是一絕。

　　掃帚苗長的很旺盛，窄窄的葉片以及無數的分支，看起來跟球一樣，嫩嫩的莖葉是黃綠色的，掐最嫩的部分回來洗淨，把水控干，撒上油，再拌上少量的麵粉，上鍋蒸即可。

　　蒸菜好了之後，用筷子挑散，放在邊上涼。然後就開始燒水，煮麵條。

　　宋丹青很慇勤地幫忙燒火，陳悠然開始做蒜汁。大蒜、朝天椒、青椒、食鹽，在蒜臼子裡搗碎，加入醬油、醋和香油，蒜汁就成了。

　　麵條出來過涼水，裝碗，澆上蒜汁，已經涼涼了的蒸菜，也澆上蒜汁拌勻，搞定。

　　飯做好，林嵐和陳國安也回來了。

　　宋丹青最愛吃的就是掃帚菜了，林嵐忍不住笑道，「悠然也不知道去買點肉，你同學來了光讓人家吃青菜啊。」

　　宋丹青連忙道，「阿姨，這個好吃，我喜歡吃這個。」

　　「城裡的孩子啊。」林嵐笑了起來，又看到了宋丹青手上的草青色，不禁說道，「地裡的活丟那兒吧，沒多少東西，我跟你爸得空了一天就幹完了。悠然你也不懂事，人家孩子在城裡不定爹媽多寶貝呢，你讓人家給你幹農活。這手上都起繭子了吧，回去人家爸媽不心疼壞了。」

　　「阿姨，我沒您說的那麼嬌貴，悠然都能幹的，我也能幹。我很小的時候我媽就跟我爸離婚了，我爸工作又忙，所以平日裡在家，洗衣服什麼的都是我自己做的，您可真別小看我。」宋丹青相當乖巧。

　　這話一說，林嵐立刻就心疼了，「哎呦真是，這麼好的孩子，你媽怎麼就能狠得下心。」

　　「也沒什麼，我跟我爸過的也挺好的。再說了，我們這年紀，多幹點兒活挺好的。」宋丹青笑得很純潔。

　　林嵐道，「真是勤快。你不知道啊，我家悠然小的時候，就數他最精了，在地裡拔草，我跟他爸一人兩行，他們姐弟一人一行。人家都拔得很快，就他偷懶。看她二姐拔到前面了，就趕緊跑過去跟他二姐換換，讓他二姐拔他那行。人家又超過他了，就再跟人家換回來……」

　　陳悠然嘴角抽了抽，黑歷史神馬的，真是讓人想清除記憶啊。

　　隔日，三姐陳敏慧從B市回來了，小叔剛好也跟著從縣城回來，沒看到大姐。

　　果然，陳國強說道，「我還說，穎慧回來了，咱們縣裡電視台肯定要人，倒是沒想到，穎慧竟然留在B市了，在B市日報當記者，這可了不得啊。這是好事，這丫頭怎麼不跟家裡說呢，真是的。」

　　陳悠然不禁看向陳敏慧，陳敏慧的臉色不太好看，卻什麼都沒說。

　　一家人一起吃飯，小叔很高興，爸媽也很高興，陳穎慧留在B市的話，就等於是徹底飛出了窮山村。

　　吃飯的時候，小叔在跟陳悠然說，「悠然，你月華姐和林姐夫前些天來找我，說是也想搞香菇種植，你說呢？」

　　「他們單獨一戶種，沒意義。對了，林姐夫的沙場不做了嗎？」

　　「那邊又開了好幾家小沙場，河裡的沙抽得不成樣子了。現在抽出來的沙也不純，有泥，賣不起價錢。上個月，沙場又出了點兒事故，賠了工人些錢。他們不打算做了。」陳國強道。

　　陳悠然想了想，「那就養豬吧。」

　　「養你這種小香豬？」

　　「不是，就大白豬。小香豬現在要養的話，弄不來那麼多豬苗，而且管理起來繁瑣，大白豬管理簡單。」

　　「可是大白豬的價錢賣不上去啊？」

　　「小叔，最近的豬肉價格一直在漲。暑假回來之前，W市的豬肉價格差不多都漲到了五塊一斤。我隨便打聽了一下，說是今年缺豬，到處都缺。現在養大白豬的話，剛好能趕上年底出欄，年底正是豬肉銷售的高峰期。另外，小叔你那邊不是很方便嗎，不妨查一下咱們省目前的生豬養殖情況，哦對了，能查的話再查查周邊省份的情況。別咱們省沒豬，鄰省的卻很多，那價錢也賣不上來。所以你還是查查再說。」

　　陳國強點頭，「是這樣，今年的豬肉價格的確高了。你說的對，我找熟人查一下看看，雖然不準確，但也差不多代表了大多數的情況。」

　　小叔下午就走了。

　　晚上的時候，陳悠然找了個時間，單獨跟三姐說了會兒話。

　　「三姐，大姐是怎麼回事？」陳悠然道。

　　陳敏慧臉色不佳，「大姐在B市日報當實習記者，不是分配的。」

　　「她自己找的？」

　　陳敏慧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大姐沒說。只說讓我們不用擔心。」

　　「三姐，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大姐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陳敏慧歎了口氣，「小弟，我也不太清楚。中間的時候，我去找過大姐一次，大姐好像跟春節時來咱們家的那個顏信，是男女朋友關係。但是現在好像又分開了，那段時間大姐的情緒還很不好。我問了，大姐卻什麼都不肯說，只說她會找好工作，不用我們操心。」

　　「還不止這些吧，三姐。」陳悠然追問。

　　陳敏慧抿唇，「我碰見徐佳了，就是春節時來咱家的大姐的那個同學。她說……」

　　「說什麼？」

　　「她說大姐對顏信死纏爛打，後來顏信給大姐安排工作的目的，就是要跟大姐分手，大姐卻不肯。徐佳讓我勸勸大姐，別讓她再那麼固執了，顏信那種人不是大姐能惹得起的。」

　　陳悠然嗤笑一聲，「這話是徐佳說的？」

　　「嗯。」

　　「那大姐怎麼跟你說的？」

　　「大姐就說她工作很好，不用我們操心。」陳敏慧道。

　　陳悠然笑了笑，「那你沒問她跟顏信的事情？」

　　「……問了。」

　　「大姐怎麼說？」

　　「大姐說，她跟顏信早就分手了，就算來往也只是作為朋友來往的，讓我不用擔心。」

　　陳悠然點點頭，「三姐，既然大姐都說讓你別擔心了，你就別擔心了吧。這些話，也甭告訴爸媽，大姐是成年人了，她有選擇生活的權利。」

　　「可是……」

　　「別可是了三姐，大姐是咱們家最聰明的，放心吧。」

　　……

　　7月底的時候，宋丹青回W市了，那叫一個相當的依依不捨。

　　可是他老爸的秘書，都把車子開過來了，說是他爺爺想他了，所以，不走都不成了。

　　臨走的時候，還掐了一袋掃帚苗帶走。

　　馮秘書來也沒空著手，帶了一箱子水果，就像是宋丹青的家長一樣，跟陳家道謝。

　　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小叔終於確定了，生豬的供小於求，接下來，尤其是到年底，豬肉價格有很大的可能會飛漲，養大白豬，的確是個賺錢的好門路。

　　說幹就幹，陳悠然的堂姐夫林傳志，對小叔陳悠然的話是深信不疑。

　　立刻就開始採購豬苗，把沙場轉讓的錢拿出來，在村子裡蓋了一個大的養豬場，養殖量在三白頭左右。

　　大白豬比較好養，養殖經驗也很豐富，疾病防治什麼的都有相當多的經驗，林傳志也有魄力，直接請了兩位技術員坐鎮指導養殖。

　　……

　　8月底，陳敏慧因為在學校參加了什麼活動，提前十來天就去學校了。

　　而陳悠然也快要開學的時候，大姐陳穎慧，忽然從B市回來了。

　　一家人都很奇怪。

　　陳穎慧瘦了很多，看起來有些憔悴，臉上卻撐著笑容，「我到鄰省採訪，就想著回來看看。」

　　爸媽也沒懷疑，高興得不行，村裡人都知道陳穎慧留在B市當記者，全都羨慕得很。

　　陳穎慧在家裡住了一夜，給爸媽留了一千塊錢，就要走了。

　　因為陳穎慧也要先去W市，再走，陳悠然也馬上就要開學了，就說一起走算了。

　　林嵐和陳國安也同意，姐弟倆一起也能互相照顧，雖然他們並不需要，但家長都是這種想法。

　　路上，陳悠然問陳穎慧，「幾個月了。」

　　陳穎慧的臉色瞬間慘白，眼神駭然地看著陳悠然，「小弟，你……」

　　「我怎麼看出來的？呵，也就是媽這兩天太忙了，再加上她完全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不然的話你信不信你在家裡再多待一天，她就能看出來！你倒是膽大，還敢跑回來看媽。」陳悠然淡淡地道。

　　陳穎慧不吭聲了。

　　「顏信的？」

　　陳穎慧沉默地點了下頭。

　　陳悠然冷笑一聲，「大姐，你不會蠢到想用這個孩子，敲開顏家的大門吧。你覺得你生下這個孩子了，就能嫁給顏信了？我的大姐，你以為自己處在童話世界裡嗎？」

　　陳穎慧的臉色很不好看，比剛才更白了。

　　陳悠然把自己的水壺遞給陳穎慧，「喝點兒溫水。」

　　陳穎慧眼神複雜地接過水壺，慢慢地喝水。

　　一路上，陳悠然都沒再說話，陳穎慧也沒說話。

　　到了W市車站，下車了，陳穎慧站在茫茫人潮中，有些無措。

　　陳悠然把她拽到了一邊上，「說說吧，你有什麼想法，這孩子是生下來，還是打掉。」

　　陳悠然每說一個字，陳穎慧的臉就更白一分。

　　沉默了好久，陳穎慧才咬牙道，「我不甘心。」

　　陳悠然冷笑，「不甘心，你有什麼不甘心的？顏信還不知道你懷孕了吧。你猜猜看，若是顏信知道你懷孕了，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

　　看著陳穎慧的臉色，陳悠然的聲音卻沒停止，「你信不信，顏信會在第一時間拿掉你肚子裡的孩子。或者，你以為你能嫁給顏信？大姐，你又聰明又漂亮，找個好工作嫁個好男人，並不難，為什麼就非要攀著顏信呢？你的驕傲呢，你的自尊呢？顏信能給你什麼，你甘願這樣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