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魔王歸來

一陣天旋地轉，哈利面朝下地倒在了地上。他本不該這麼容易摔倒，但從沒試過這種感覺——比雲霄飛車還快。他挪動了一下，發現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一身袍子，還沾著一些黏糊糊的東西，氣味很噁心。

這是怎麼回事？哈利瞬間迷惑了。這時有一隻手把他拉了起來，還伴隨著說話聲：「有人對你說過，這獎盃是個門鑰匙嗎？」

是塞德裡克。哈利費勁地站了起來，幾乎是馬上就分辨出了這個聲音。袍子緊貼著腿，似乎沾了血，顯然這就是對方伸以援手的原因。但是身材似乎縮水了……他抬頭望向塞德裡克，對方身上也穿著和他一樣的袍子(霍格沃茨校服)，正扶著他，正在朝四周看去，顯然十分迷惑。

哈利迅速地低頭看了一眼銀杯，又飛快地打量四周。他們站在一片黑暗的雜草叢生的墓地上，可以看到右邊一棵高大的紅豆杉後面一所小教堂的黑色輪廓。左邊是一座山岡。哈利能辨認出山坡上有一所精緻的老房子。雖然是夏夜，但空氣裡依舊瀰漫著一種森冷氣息。

「沒有。」哈利咬著牙回答。就和他準確判斷出現在是夏天一樣，他也準確判斷出了現在的時空——他四年級時參加的三強爭霸賽，他建議塞德裡克和他一起拿起三強杯。結果沒想到是個陰謀，他們被帶到了伏地魔復活的地方。袍子破破爛爛是因為最後一關是迷宮，而腿上的血則是碰到了一隻大蜘蛛的鉗子。但是他現在不覺得疼，大概是被整個人扔到了這套衣服裡。

為什麼會是這裡？如果是劇本裡的火焰杯，什麼危險也不會有！哈利想到接下來會被伏地魔阿瓦達索命的塞德裡克，頓時就緊張了。不過還好他還記得劇情，知道該做什麼。「拿出魔杖吧？我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我也正想這麼說。」塞德裡克抽出了魔杖。然後他看見哈利的眼睛正在地上搜尋，不由得問道：「你在找什麼，哈利？」

哈利想去拿回銀杯。在他看來，既然他回來了，伏地魔說不定也回來了。但無論對方是不是回來了，在能預見到最壞的結果發生之時，他應該採取最明智的手段——就是讓自己和塞德裡克安全地回去。然後他想到，門鑰匙需要精準的時間控制，小巴蒂·克勞奇不可能給他留下一個能夠輕鬆就回去的門鑰匙，而且現在也的確不到他記憶中回去的時間。但不管怎麼樣，都要先試試。

塞德裡克看著他用魔杖把獎盃漂浮起來，猜測道：「你覺得我們該回去嗎？」

「沒錯。我覺得教授和魔法部都不可能把接下來的比賽安排在墓地裡。」哈利斬釘截鐵地道。「老樣子，我們一起走。」

「可是……」塞德裡克有些猶豫。因為不管從哪個意義上來說，三強爭霸賽都是一場規格很高的賽事，不應該出現這種意外的。「說不定真的是考驗呢？」

哈利用還空著的那隻手去抓對方。他知道伏地魔馬上要復活，但是沒法在那麼短的時間裡說清楚，塞德裡克也不一定會相信。「快走，不然就來不及了！」

就在兩人的手碰到獎盃的前一瞬間，遠遠的頭頂上方響起了一個高亢而冷酷的聲音。「已經來不及了！」

哈利頭痛欲裂。他從來不知道，有種痛法可以讓他直接倒在地上，手指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眼前什麼也看不見。他痛得想直接死去，但是不能，還有塞德裡克，他不能眼睜睜地毫無作為……

「在這種時候惦記著你自己就好了，哈利。」

一陣嗖嗖聲響過，哈利察覺到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在他身邊倒了下去，然後是什麼敲擊地面的聲音。額頭的痛楚減輕了一些，他終於能睜開眼睛了。

塞德裡克四肢癱軟地倒在地上，眼睛緊閉，看起來似乎暈過去了。而原本被他漂浮在空中的三強杯似乎打了很多滾，它現在已經躺在了樹林子邊緣，離哈利非常遠。

哈利很想伸手摸摸塞德裡克的鼻息，以確定對方是不是真的沒有死。的確，他沒有聽到阿瓦達索命咒，但在他親手確定之前，他都不敢相信。只是他全身一動都不能動，好像在塞德裡克倒下的同時中了一個無聲的石化魔咒。「是你嗎，伏地魔？」他大聲喊道，「塞德他怎麼樣了？」

那個冷酷的聲音似乎笑了笑。然後哈利看到一個矮小的人影從對面樹林裡走了出來，手裡似乎抱著什麼東西，那不可捉摸的聲音正是從那個方向傳來的。「我說過了，擔心你自己就夠了，哈利。」

哈利覺得他沒法子不擔心。照這回答的語氣和事情發展的走向來看，伏地魔的確是和他一起從那扇拱門中穿過來的。只是，哈利想到在這之前，伏地魔就已經被一根沒有辦法施放傷害性黑魔法的魔杖折騰得夠嗆，如果現在解禁，結果不是會更糟糕嗎？

但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那個矮小的人影就在不遠處停了下來，將手裡的包袱放在了墓碑前。然後他走向哈利，直接就著僵硬在地上的姿勢推在了另一個墓的墓碑上，綁得嚴嚴實實的。

哈利當然知道他是蟲尾巴，也當然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努力轉眼去看側邊的那個包裹，覺得自己腦門上的傷疤在跳動——哦真是夠了，這條見鬼的疤是怎麼來的？腳底下有沙沙的聲音，是一條大蛇正在草上滑行，繞著他們兩個人，哈利甚至感覺到它從他的腳背上游過去了。這種感覺讓他終於徹底回過神來，他的確是被扔到了一個不同而完全真實的世界裡，而他要再一次目睹伏地魔復活後崛起。

「這也沒什麼不好的。」伏地魔似乎察覺到了他在想什麼。地上的包裹很嚴實，只堪堪露出兩隻紅色的眼睛，而此刻這雙眼睛正打量著天空，並沒有落在哈利身上。「再來一遍……新的可能……」

「塞德裡克怎麼樣了？」哈利沒接他的話茬，依舊不依不饒地問。同時他的腦子在飛速運轉，怎樣可以擺脫現在這種情況。如果他逃掉了，伏地魔就無法復活，那接下來的事情也就不會發生了。然後他再去神秘事務司穿越那扇拱門，是不是就能回去了？不過實話說，如果不能抓到他，伏地魔是不是也會另找一個恨他的巫師，用他的血復活？而且拱門……小天狼星穿過去之後好像並不是他之前所處的那個世界啊？

「我不想回答同樣的一句話三遍。」伏地魔輕描淡寫地把他的問題丟了回來，紅色的眼睛慢慢轉動。「還有，別想些有的沒的，哈利。你永遠逃不出我的掌心。」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牢牢盯住了哈利。

哈利想嘲笑他，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可怕地哽住了。伏地魔知道以後一切要發生的事情，這足夠他做出趨利避害的選擇。相比之下，他正被牢牢地綁在這裡，毫無脫身之策。

但是蟲尾巴顯然不會考慮到哈利的心情。他吭哧吭哧的聲音由遠及近，然後一口石頭坩堝慢慢出現在哈利面前。它非常大，裡頭的液體跟隨著蟲尾巴推動的動作發出了噴濺的聲音。僕人的肉，父親的骨，仇敵的血……哈利覺得絕望一點點地從他心底裡漫上來，但他依舊死死地盯著那口坩堝。

「沒錯，就是這樣。」伏地魔顯然很愉快，他的聲音依舊高亢，但裡頭的冷酷意味少了一些。「看著吧，這大概能算是我近年來最期待的事情——」

「我一點兒也不期待。」哈利咬著牙打斷了他。蟲尾巴完全沒注意他們在說什麼，只是用魔杖在坩堝底下鼓搗，然後火焰的辟啪聲就響了起來。

伏地魔的聲音停頓了一瞬，好像正思考著什麼措辭。「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如果復活之後的樣子是……就算是我也必須實事求是地說，那的確不怎麼令人期待。」

哈利覺得他快被氣得冒火了。「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他吼道。對方心情顯然並沒有受到影響，從那句話的語氣裡就能聽出來——他甚至還有心情調侃自己的樣貌！

「噢，注意形象，哈利，我可不想復活後看到的第一眼是大喊大叫的你。」伏地魔的聲音聽起來非常鎮定。他的視線落到了哈利身上，似乎看出來了什麼：「你沒有受傷……也許我剛才的擔心是多餘的。」

哈利咬緊了嘴巴。他明白伏地魔的意思，對方發現他的身體問題了。他只是多了一道疤，身材回到了小三歲時的樣子，其他都好好的。這樣說起來，伏地魔恢復的身體說不定就會是他見過的樣子……不說話有點像是示弱，所以哈利硬邦邦地頂了回去：「那就先恭喜你了，是不是？」

坩堝裡的液體表面閃動著火花，就好像綴滿了鑽石一樣。這聲音掩蓋住了伏地魔的笑聲，也吸引走了他的注意力。蟲尾巴從地上抱起那個包裹，將裡面醜陋的嬰兒放了進去。哈利瞪著那一瞬間看到的暗紅色皮膚和完全不對稱的身體比例，突然覺得他很能理解伏地魔想要擺脫這種情形的想法。但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不是嗎？但他沒有說出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蟲尾巴在他面前重複他所知道的一切——吟唱咒語，用出魔咒，砍掉自己的手，最後將他的血倒進了坩堝裡。

那種液體變成了炫目的白色。快要沸騰的水面上，鑽石般的火星向四外飛濺。它們如此明亮耀眼，使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黑天鵝絨般的顏色。

突然，那些火星熄滅了，一種朦朧的白色蒸汽升騰起來，掩蓋了哈利面前的一切。他瞪大眼睛，看著坩堝裡升起一個男人的黑色身形。他又高又瘦，聲音平靜：「給我魔杖，蟲尾巴。」正在捂著斷臂哭泣的蟲尾巴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起來，顫巍巍地舉起了伏地魔的魔杖。

那聲音不是之前的那種調子了……哈利緊盯著他。他看到伏地魔接過了他的魔杖，一件黑袍從地上騰空而起，套在了他的身上。然後對方轉過身，跨出坩堝，朝他走來。霧氣散去，哈利看到了一張十分熟悉的臉。五官分明，長相英俊，但哈利寧願他看不到。

伏地魔復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