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交叉世界

頒獎典禮在接連的高-潮中結束了。這次他們劇組簡直就是大豐收，不出所有人意料之外。而名利場雜誌更是一早就和三家公司進行洽談，邀請劇組裡所有參加頒獎典禮的人去參加晚上的派對。除去保證不要求出場時間之外，他們還很聰明地表示，他們為此準備了一個很棒的驚喜。

「足以打動你的驚喜？」在進入日落塔酒店的時候，哈利這麼懷疑道。他們現在正從停車場上去舉辦樓層，面前的電梯燈一格一格地往上跳。「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對這個有興趣了。」再怎麼準備，也都是些麻瓜的玩意兒吧？

伏地魔只聳了聳肩。「我只是覺得你會喜歡而已。」他當然可以不來，但是對於哈利來說，第一次還是謹慎點好，別給其他人留下一個趾高氣昂的壞印象。至於那個驚喜嘛，他經常見——主辦方把宴會場地的酒吧弄成了不列顛小酒吧的造型。確切地說，是完全模仿了電影裡的那個著名的破釜酒吧。不過他不打算說，留給哈利做驚喜正好。

哈利看出了他的態度，不由得撇了撇嘴。「最好的確是這樣。」對於伏地魔的賣關子，他已經鎮定了。反正等下馬上就會知道了，也不差這幾分鐘。「我現在相信了你的話，拿著這玩意兒參加派對真是傻透了。」他揚了揚手裡的小金人。

「早該如此。」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哈利很快回答。他剛剛在領獎台上已經感謝了伏地魔一次，但是現在突然又冒出來了那種柔軟的情緒。因為他同時也很清楚地意識到，他才是必須要參加派對的人，所以對方會陪他出現在這裡的原因顯而易見。

伏地魔敏銳地察覺了他的表情變化。「不要太感動，嗯？我相信我沒法子對付一隻過於熱情的獅子。」不過他這麼說的時候，順手捋了一下哈利的額發。

電梯到了。哈利偏了偏頭，然後看到電梯門外正有人曖昧地看著他們笑，一瞬間就臉紅了。「趕緊走吧，不是說有驚喜嗎？」他竭力裝作不在乎。好吧，他剛剛是在眾目睽睽下做了一件非常大膽的事情。但是現在他發現，如果所有人都用一種「我們知道你們那是情趣」的目光盯著看的話，那種感覺就真的太……

伏地魔半摟著他的肩膀出了電梯。「你必須習慣，哈利，這種時候只要擺出之前那種理直氣壯的樣子就行了。」他低聲說，嘴唇附在哈利耳朵附近，「他們會知道，這種時候再來打擾會顯得很不識趣。」

果然，幾個眼熟的人迎面而來，又笑著轉身離開了。哈利覺得，這完全不是因為他的態度問題，而完全是因為伏地魔的動作——到底是誰會在這種情況下依舊不開眼地來打擾啊？「現在能告訴我到底是什麼驚喜了嗎？」他問，又壓低聲音補了一句：「想做點什麼回去再說，現在別引誘我！」呼吸一陣一陣地撲在耳垂上可真讓人心煩意亂！

「我真高興，你這是在承認我對你的吸引力了。」伏地魔顯然心情更愉快了。不過他總算放過了哈利，轉而走向一邊的吧檯：「拿杯香檳，我們就可以讓那些人統統知道了。」

「他們已經都知道了。」哈利無奈地說。就算沒在頒獎典禮，這種消息也早該通過全球直播傳出去了。他還沒看網絡和電視，不過想也知道他們會說些什麼。然後他終於注意到了所謂的驚喜：「……破釜酒吧？」

完全沒錯。前頭擺著一塊《密室的密室》官方海報，後頭佈局格調一模一樣，甚至連酒保都喚作湯姆。只不過它一點也不骯髒，酒瓶在燈光下閃閃發光。酒吧旁邊還立著幾塊麻瓜商店的宣傳牌，看得出主辦方的確花了一點兒心思。

「看起來比之前順眼多了。」伏地魔給他自己拿了一杯威士忌，實事求是地評價道。「聽說他們花了點功夫，特意從英格蘭運過來一些破破爛爛的紅磚，好增強現實效果。」他抿了一口，發現哈利一點也沒拿酒杯的意思。「你不來一點兒嗎？一會兒肯定……」

後面「要用的」這個單詞被哈利打斷了。「如果這麼說，他們是不是連後面的小天井也一起重建了？」因為激動，他碧綠的眼睛裡閃著光，在暗色背景下顯得十分明顯。

伏地魔頓了頓。他知道哈利想的什麼——破釜酒吧是從麻瓜界進到魔法界的入口，只要用魔杖在小天井的一塊磚上敲三下——但他不覺得這會成功。「這可不是劇組。」他提醒道。哈利的特殊體質只在相關魔法界用品上發揮作用，他也不是不知道。所以，與其有了希望再失望，他還不如一開始就不期望呢。

「試一試又沒什麼壞處。」哈利一瞬間就做出了決定，拉著伏地魔匆匆穿過人群，向著記憶中的方向走去。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他必須試一下。倒不是百分之百會成功的感覺，但的確是不嘗試就不甘心。他所想要的已經實現，那伏地魔呢？他所希望的夢想，在麻瓜世界可是無法實現的啊！

兩人很快就到達了地點。這是酒吧的後面位置，沒有酒保也沒有客人，只有四面是牆的小天井。哈利現在能肯定，主辦方的確是非常想要顯示他們邀請的誠意——因為不僅有這個小天井，就連那只定位用的垃圾桶也在，下頭還裝飾了幾棵足以亂真的雜草。他看了看伏地魔，發現對方也正看著他，於是從袖管裡拿出了冬青木魔杖，在那塊磚上敲起來。

一，二，三。

哈利緊緊地盯著對面，但磚牆毫無動靜。他沮喪地垂下頭，不敢去看伏地魔的表情。

「沒關係，哈利。你能這麼想，我已經非常高興了。」伏地魔早已預料到了這種結果。雖然他大概一輩子也不能回到他所夢想的魔法世界，但是現在他發現他無法看到哈利這樣的表情。

哈利扭頭看他。他覺得對方肯定在控制他的失望，不讓它流露出來，但好像還有一些別的什麼……心疼嗎？「我……」他剛想為他的莽撞而道歉，但是一種細微的聲音響了起來。他還沒來得及看到什麼，就發現自己突然被對方抱到了懷裡。「……怎麼了？」

「待在這裡別動，哈利。」伏地魔是面對著那磚牆的，所以已經看到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他自己都不知道，這種朝思暮想的情形發生的時候，他想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衝進去，而是抓緊身邊的人。

哈利聽出來了他的帶著緊張的語氣，趕緊回頭。他敲過的那塊磚抖動起來，開始移動，中間的地方出現一個小洞。洞口越變越大，不多時他們面前就出現了一條相當寬闊的拱道，通向一條蜿蜒曲折、看不見盡頭的鵝卵石鋪砌的街道。街道兩邊掛著各種各樣的招牌，從坩堝到貓頭鷹籠子，甚至還能遠遠地看到盡頭古靈閣的白色大理石建築。因為已經快到午夜了，街道上沒有什麼行人，好多商店都關了門，只有幾家還透出燈光。

「……成功了？」哈利無法抑制地目瞪口呆。實話說，他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但是這結果……他又轉頭去看伏地魔，發現對方臉上並不是狂喜，而是凝重。「你不高興嗎？」他又問。「這可是直接從麻瓜界到魔法界的通道！貨真價實的！」

「你覺得裡面會是什麼時候？」伏地魔反問了他一句。

哈利覺得他猜不出，也不想猜。「去看看就知道了。」他想掙脫伏地魔的懷抱，這才發現對方把他抱得死緊：「怎麼了？」他狐疑地問，揣度著用詞：「……你在……害怕？」不怪他用這個詞，因為伏地魔的表現太反常了。

害怕？

伏地魔愣了一下。他原本也想不清，為什麼面對近在咫尺的、馬上就成功的夢想，他卻沒有那種意想中的欣喜若狂。原來是畏懼嗎？畏懼改變，畏懼未知的環境……這已經足夠說明，他在留戀現在的生活。不，準確點來說不是生活，而是關係，和救世主的關係。他很難說，他會期待一個你死我活的未來……

「走吧，我們一起。」哈利堅定地說。「從帷幔幻境裡都能回來，還有什麼是做不到的呢？」對方這樣的反應，難道不是預示著他們肯定能一直走下去嗎？他覺得他可能從未像現在這樣有信心過。

伏地魔看了他一眼，終於鬆了手，然後也從袖管裡拿出了魔杖。他的習慣讓他想得更多，有時候卻是拖後腿了嗎？兩人誰也沒再說話，只靠著對方，一起走了過去。

牆後面的確是對角巷。大部分商店都打烊了，只能看到關閉的櫥窗和大門。哈利發現他能用什麼來確定這個世界的時間了——麗痕書店外掛著幾張雜誌海報，一張上頭正醒目地印著小巴蒂·克勞奇的側臉，下頭的大標題是「克勞奇部長新舉措：『我們需要一個更負責有力的魔法部！』」；另一張上面則是騎著火弩箭的他自己，標題是「哈利·波特再次婉拒世界一流魁地奇球隊邀約」。最後一張，有一群人正圍坐在很大的圓桌旁，正對的人顯然主導著局勢，只不過所有人的臉都看不清。這幅配的標題尤其醒目，寫的是「騎士團圓桌會議首次曝光！」

哈利覺得這些消息就已經足夠了。他轉過去看伏地魔，從對方臉上看到了一樣的神色。這裡顯然是整個劇本完結後的兩三年，因為第七部結束時，騎士團也才五個成員，而照片上面的人已經有接近十個了。

有人的腳步聲從一邊傳來。顫顫巍巍，聽起來像是個老人。「噢，你們從麻瓜那邊回來的時間越來越晚了。我得說，這是個好想法，不會被一大堆熱情到發瘋的人圍堵。」

哈利回過頭，發現奧利凡德正從街道那邊走過來。「這麼晚了，您還不休息嗎？」他問，覺得自己完全能扮演好一個剛從麻瓜界溜躂回來的救世主形象。

「當然，馬上。弗雷德和喬治說要給我看個有趣的東西，能替我快點找到適合的魔杖……」奧利凡德抬起手，哈利看到他拿著一個像是似乎有許多只手的可伸縮軟梯的東西。「奇妙的小玩意兒，很有用。噢，對了，他們剛才還提到你呢，說是你在笑話商店的分紅已經很久沒去拿了。」

「噢，我想繼續給他們做本錢呢。」哈利順口就接了下去。他突然想把剛剛藏好的小金人拿出來看一遍，因為他確定他現在表現絕對一點破綻也沒有。

奧利凡德哈哈大笑。「我也和他們這樣說！畢竟你和岡特先生完全不缺這點兒金子，完全的。」然後他緊接著說：「我先回去了，你們可以過笑話商店去看看。」

「晚安。」哈利這麼說。等到關門聲響起的時候，他才轉頭去看從頭到尾沒有出聲的伏地魔。「一個已經和平了的魔法界……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消息了，是不是？」從奧利凡德的神情和語氣上就能顯出這點。

「那麼，看起來，我們只需要把這個道具酒吧搬回不列顛就可以了，是不是？」伏地魔同樣反問了一句。

哈利看著他，突然上前擁抱對方。沒錯，他們僅剩的問題也已經解決了。不就是同時在兩個世界穿梭，並扮演他們各自的角色嗎？他簡直不能想像，會有什麼結果比這個更好。

與此同時，派對裡已經有人在尋找他們今晚的主角了。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自然先被找上，而有人再問哈利和伏地魔的時候，就聽說他們倆一起到了某個隱蔽的角落。眾人心照不宣地交換目光，現在貿貿然地衝過去打斷人家好事，以後肯定死也不知道是怎麼死的……因此他們也錯過了最有可能得到黑魔王寬恕的機會——誰叫他今天心情特別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