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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盞》第9章
第9章 ch.9

第九章

果然,她剛偷偷回到靈犀宮,便有侍女通報:“君上到。”

容玉將外袍挂在屏風之上,拿起桌上壓著的素帕,握住,然後從容轉過身。玄襄踏進門檻,神情平淡:“原來你已經睡了,我本想找你說幾句話。”

容玉站在長明燈邊,長明燈裏是東海鮫人的油脂,可燃燒百年千年不滅。她在這燈影中眉目清晰地一笑:“其實睡不著。殿下,請坐。”

玄襄撩起衣擺,坐了下來。她剛才看見過的疲倦的表情已經不見了,又恢復到平時常有的神態,她其實是有點佩服玄襄的,忽遭劇變,也能把情緒掩藏得很好。

容玉將手上的素帕放在桌上,輕輕一彈指,茶爐的火被點起,她從瓷罐裏取出幾朵紅花:“這是洛神花,可安神。”

水很快煮沸,花茶的清香四溢。容玉舀了一碗花茶給他:“請用。”

玄襄伸手接過,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她也坐下,喝了一口手中的洛神茶,笑問:“可是味道很苦?”

玄襄頷首道:“是有些澀味。”

“可苦味過了,便會有些甘甜的回味。”她將茶碗放下,假裝不知道他的來意,“殿下今日也疲了,其實該早點安歇。”

燈下美人如玉,紅袖添香,實在是再美不過的景致。玄襄嘆了口氣,握住她的手腕:“容玉,我的確是太累……”

容玉心道,他還沒把名字喊錯,可見也不算支撑不住,却依舊維持著盈盈笑意,拿起放在手邊的素帕輕輕掠過他的額頭:“殿下可是心累?”

玄襄按住她的手,傾身將她困在桌邊,容玉微微向後彎曲著腰肢,身下,茶爐已在不經意間熄滅,只剩下沸止的水聲。

容玉只覺得腰身被緊緊勒住,幾乎要被他嵌進自己的身體。趁人之危,她突然想到一個詞,是對此刻她的所作所爲最好的寫照。可是那又如何?也是他願意配合,也是他說她會是那個相伴一生之人,只是這謊言太薄弱,經不起推敲。

如此想著,她便笑得越加妖嬈,簡直可以稱得上顛倒衆生。玄襄擁住她,低頭親吻到她的眼睛。容玉閉上眼又睜開眼,白色的裏衣被輕輕撩起,露出一雙勻稱優美的小腿。她輕輕勾住玄襄的腰間,主動攀著他的脊背,看他的眼,一直看到最深處。

玄襄有點閃避。

容玉凑近他耳邊,柔聲細語道:“玄襄……殿下,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哦?那麽我是在想什麽?”玄襄捉住她,她不掙扎,好像無法被困住那樣悠閑,他想逼出她的哀求和軟弱,却不得,徒勞而已。

“你看,就算留了印記,也說不好是不是還有人比我先到一步。”她慢慢地,斟字酌句地說著,“君若解語應識,君若不識,那可如何是好啊……”

她就如藤蔓,細細將人纏繞,一圈一圈,步步爲營。玄襄不是不被觸動,他便是愛未央,也極是有限,何况是她?還好她幷不貪心,她不要他的心,只要他的魔氣而已。玄襄如此警醒,她不能操之過急,只好慢慢來慢慢來。

屋內的那盞琉璃燈緩緩旋轉,容玉抬起垂落在床榻外的手臂,借著燈影看上面的紅綫。隔了片刻,她支起身,輕輕下了地,推門而出。她只著了輕薄的單衣,黑髮長長地拖曳到脚邊,像是極美的景。

她幷沒走遠,只是坐在門口,一手托著腮,望著遠處那片梅花林。

空氣中似乎隱約有暗香氤氳,可是這又怎麽可能,現在幷非梅花盛開的時節。什麽樣的時間,便要有什麽樣的景致,早一分慢一分都是不好。其實情這東西也該是如此,早一分不合時宜,晚一刻又來得太遲,她雖沒有過,却也是知道的。

只聽身後有人低聲道:“你坐在這裏……不睡?”

容玉回過頭,只見玄襄站在身後,也是只穿了單衣:“殿下不也沒睡?”

玄襄走到她身邊,緩緩坐下。他坐下的位置,離她的距離正好一臂,不算近,也不算遠。不過這同一般繾綣纏綿後的男女相比,總歸太過生分了。容玉心道,不知他現在是極端後悔還是十分後悔。

容玉慢慢回味著他身上的魔氣,的確是最爲純正不過,這世間再也找不出第二人選。雖然只是一晚,省著點用也許是够的,更重要的是他一直沒有發現她的意圖。她有點莫名地開口:“其實那日未央來找我試衣,我就知道她是在試探。”

玄襄只是波瀾不驚地看著她。

容玉也不知道自己挑了這個節骨眼說這話到底是爲什麽,她其實經常做一些連自己都覺得沒什麽意義的事:“她在試探,你我是否真的有同命契約。”

玄襄淡淡道:“我知道。”

“……什麽?”容玉微微驚訝地看著他。能讓她露出驚訝表情的時刻不多,現在看來却有一種無辜的意味。玄襄輕聲道:“我還知道,那日試衣的時候,你是故意讓她確認了我們之間的確是有契約這件事。”

容玉忽然一笑。她的確是高估自己也低估了玄襄,竟以爲那些小動作他會視而不見。可是有這樣的對手,到了結局她還能笑到最後,這贏,才是贏得有意義。太輕易的勝利,對她來說,未免就少了不少趣味了。

她站起身,只一會兒又回到原地,只是端出了一套茶具。她開始煮茶,自飲自斟,也不忘爲玄襄添上一杯。茶冷了就會失去了那芳香的味,便無需留戀,直接倒掉,重新滿上熱的。

這世上,再是灑脫的人,也做不到她這種珍而重之地舉起,又毫不留戀地放下。

玄襄一直沒有動他面前的那杯茶,而容玉却一定會爲他不斷換上熱茶——這是她的禮節,即使他不會喝,或者說,她其實也不在乎他喝是不喝。

那一刻,他突然想知道,她那張靜謐恬然的臉孔下,是否真是如此寵辱不驚。于是玄襄問:“你一直說,你很喜歡我?”

容玉握著茶杯,輕輕吹了口氣:“我是‘很喜歡你’,這有什麽不對的麽?”

“爲什麽?”

“什麽爲什麽?”水霧繚繞,映襯得那容顔愈加清淡美好,她在朦朧水霧中微微一笑,“不是每一件事,都非要找一個原因來。”

“你知道,我幷未喜歡上你。”玄襄沒有看她,而是看著遠處那片梅花林,言語直白坦然。

今夜他有點不對勁。他之前似乎幷不反感表現出他的虛情假意,假意逢迎,畢竟這場戲若只有她一個人粉墨登場未免太過無聊。他有他的思慮,她也有她的目的,很難說出誰對誰錯。可是此時此刻他却又說了真話。

容玉放下茶杯,若有似無地笑了笑:“喜歡,或是不喜歡,那是我的事。你討厭,又或是不討厭我,就只是你的事。”

“……我不信你。”

“爲什麽不信?”容玉却是笑了,“殿下莫非還懷疑自己?”假以時日,玄襄必定會成爲上神之後的翹楚,他身居高位,又這樣的年輕清隽,怕是無人可出其右。就是現在,傾心于他的人,她都可以替他數出好幾個。

玄襄沒有接話。他自然知道若是真將他放在心上,該有的那種表現,絕對不是容玉表現出來的那一種——至少是遠遠不及她說的那樣在意。她不經意間的神情,根本不像是爲情所困。隔了片刻,他開口道:“未央,同我相識多年,我們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當年,璇璣族蔔算出這天下尚有一人和我同命,也因此滅族,只剩下她。我就把她留在身邊。未央性子柔弱,是以她雖然試探,我却以爲她不會有魄力做出那樣的事。”

爲何要說這些?容玉雖然疑惑,却沒有去打斷他。誰知這句話之後,便無下文。她等了許久,即將失去耐心,却聽見他問:“你可有過魂牽夢繞之人?”

容玉被他凝視著,老老實實地回答:“……沒有。”

“我也沒有,就算是對未央,也沒有。”

容玉朝他微笑:“可是已經足够了。魂牽夢繞,未必是什麽好事。”好比她的夢中,多半是被冥宮步步緊逼,這實在說不上是什麽舒服的夢境。唯一的例外,便是剛剛化人之時,她學習過很多種上古的文字,有一回趴在案頭上,被師父從身後抱下來。一個很寬鬆的擁抱,她僅有過的一個很寬鬆的擁抱。這在夢中却又是十分憂傷。

玄襄還是看著她不動,她是很精緻的琉璃美人,如眉梢眼角的細節,如手脚柔美的曲綫,如鬆開的衣領下白晰得刺眼的鎖骨,都無不精緻。他抬起手,端起面前那杯茶,一飲而盡,明明只是清茶,却如酒,竟有些微醺之意上頭:“如果你是真的在意我,我可能……無法給你想要的那些,但我不會薄待于你。”

畢竟她在實質上已是屬于他的。她心思玲瓏,虛情假意無疑是瞞不了多久,還不如挑明瞭來得更加直白。然後如何取捨,全在她一念之間,他都不會勉强。

容玉眼眸微動,似有水光,柔聲細語:“你能承諾的,未必是我拿不到的,所以不必做出這樣的諾言。你幷不欠我,不必補償。”她從袖中取出那塊素帕——之前讓侍女綉了“金風欲引玉露,君若解語應識”的字,大約這是玄襄收到過的最寒酸的饋贈。她又取下發上的簪子,兩者結在一起,站起身來往遠處一扔,然後回首道:“自此之後,就當我之前說的那些話都不存在,殿下也不會再有負擔。”

末了,她直楞楞地看著面對面而立的玄襄,他緩緩伸出手來,撫摸上她的側顔,一點一滴,像是要用手指勾畫出她的容顔。

容玉疑惑地看著他。

“我想……你確實是在這裏。”玄襄道,“有時候,會覺得……”

會覺得抓不住。

即使适才纏綿繾綣也曾火熱過,却好像始終隔得很遠。抓不住她的心思,她的意態,甚至就算細想起來,她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都是模糊不清。容玉,給他的全部印象就是曖昧不明,她什麽都不說,說出口的却又不知是真是假,那樣遙遠。

玄襄握住她的手腕,她的手腕纖細,肌膚微凉。喝茶自然是不會醉的,既然沒有醉,那個被吻的還有那個親吻的人,却都不躲不閃,完全不對勁。

容玉被順勢壓在門邊,她沒有反抗,反而溫順地配合,愈加加劇了對方掠奪的心思。門框上那截凸起的木頭,抵著她的脊背,無疑讓她不太舒服。她微微皺眉,然後突然被打橫抱起,玄襄跨過那一地的茶具,竟然沒有碰壞一隻。她還算滿意,因爲這是她最喜歡的一套茶具。

玄襄將她輕輕放下,凝視著她:“你想要夢,我可以給你。”

容玉想了一下,才明白這是繼續他們之前談論過的“魂牽夢繞的人”這個話題。她伸臂纏繞住他的頸,靠近他的耳邊,吐氣如蘭:“剛才殿下已經坦言相告,怎麽現在又轉了態度?”

她意態閑散,笑意柔和,却又教人看不透,猜不出,捉不住,觸不到。

玄襄用雙手鎖住她,肌膚間的厮磨,却無法溫熱了她,始終琢磨不定——他毫不遲疑地侵入。占據來得那樣急切癲狂,容玉吃痛地皺了一下眉,她對外界的知覺總是有點遲鈍的,現下却覺得鈍痛。她順勢一口咬住他的肩,以此緩解那一刻的不適。

玄襄感覺到肩上的刺痛,却沒有在意,因爲她的表情已經不再游刃有餘,他的精神和身體都品嘗到這歡愉——抓住她了,她的,全部都是他的。

容玉鬆口,舔舔唇,他的氣息和血的味道都不錯。之前的不適减退,別的感覺便一一浮現,感應到另一個人的存在,原本不盡相同、甚至毫無關係的兩個個體,却在此刻,以這種方式融爲一體。真是奇妙。

一再的占據,儘管有輕緩的退却,却換之以更深的厮磨。容玉輕笑:“殿下,如果之前那次還是猝不及防被我引誘,那麽這一回,又是什麽?”她壞心地想,一錯再錯,估計等玄襄完全清醒過來,得後悔地撞墻。

玄襄輕輕喘息著,語氣還算平穩,只是看她的眼神變了:“不必嘴硬,等下有你求饒的時候。”

容玉道:“當我剛才什麽都沒說。”她自然不會自找苦吃,尤其是這種式微的時候。話音剛落,便被堵住了唇,她微微驚訝地看著他:這舉止太親昵,從未有過。她有不好的預感,希望不會成真。

玄襄在親吻她的間隙開口:“容玉,你這張嘴,還是什麽都不說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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