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懺悔的爵

　在走往船尾，經過爵的房間時，我停下腳步，看入石像裡的小屋，爵也一直沒有出現。

　準備抬步時，隱隱聽見了哭聲。

　「嗚……嗚……」

　哭聲是斷斷續續的，已經轉為啜泣。從爵小屋背後而來。

　聽這哭聲，好像是圖雅。

　我輕輕走了進去，繞過爵的小屋看到了他小屋後原來還擺放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石像。那些石像密密麻麻，大小不一。

　在一個奇怪的象鼻人石像邊正站著爵，他低著臉，神情微沉地看著石像下，他沒有說話，也沒有上前，只是那樣站著，像是不想說話。

　我輕輕走到他身邊，他察覺地朝我看來，看見我時目露欣喜，然後看著我的裝扮開始發愣。

　在他發愣時，我看下去，果然是圖雅。她蜷縮在石像下，啜泣不已，喉嚨也顯然有點哭啞。

　我走上前，蹲到她身邊，她哽啞地說：「爵哥哥你不要怪我，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嗚……」

　她把我當做了爵。

　我嘆一聲，說：「我沒怪你。」

　倏然間，她僵住了身體。

　我繼續說道：「不過，下次可要注意哦，不是所有人都會遷就你的公主脾氣的。這次幸虧是我，如果是別人，你誤殺了他，又該怎麼辦？」

　她低下了臉，把臉深深埋入她的膝蓋裡。

　「可見爵平日多麼寵愛你，可以包容你的公主脾氣。我想你的爵哥哥也沒怪你，不然他就不會站在那邊一直陪著你哭了。」我拍了拍她的後背，「你有寵愛你的父母還有爵哥哥，而我，什麼都沒了，所以，沒有什麼可哭的。」

　她身體顫了顫，我起身看向爵，爵有點愧疚地低下臉：「對不起，沒有去看你，我……也幫不上忙。小狼，東方，他們都能保護你，而我……什麼都做不了……」

　爵的聲音越來越自責起來：「如果不是我，小雅也不會……」

　「不關你的事。」我打斷了他，「這是女人之間的事。而且，你已經幫了我很多，從上靈蛇號以來，你一直在幫助我，照顧我，謝謝你，爵。夢說了，這次巡展後，會把我替換，到時……」

　「替換你？！為什麼？！」爵發急的扣住了我的肩膀，我不再說話。他著急地看我，「我，我是因為你留在靈蛇號上，如果你被替換，我也不想在靈蛇號上了！」他傷心地低下臉，久久不言。

　難以言喻的低落氣氛，讓人沉悶。

　「是因為……我嗎？」輕輕的，傳來圖雅的聲音。她慢慢站了起來，一雙眼睛哭得又紅又腫，「是不是……因為我？」

　爵無奈地看著她嘆了一口氣，再次瞥落視線。

　圖雅的眼淚一下子落了下來：「爵哥哥，你怪我吧，你不要不說話，那樣我好傷心，求你了，你怪我吧！是我任性，是我不好，我不應該找蘇星雨打架，蘇星雨，你怪怪我吧！」圖雅哭著拉住我的手臂，「你罵我吧！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傷你的，我當時沒想到那麼多，我真的不知道你流血會惹出那麼大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想去跟你道歉，可是我沒有勇氣，我不敢去見你。但那之後爵哥哥再也沒跟我說話，比罵我一頓還難受。爵哥哥，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不要不理我……嗚……」

　她哀求地看著爵，爵雙眉緊擰也是難以言對。

　「爵哥哥……」圖雅傷心地抹眼淚。

　她是一個驕傲的，被人寵壞的小公主，今天的事對她來說，算是人生中最大的打擊。

　我看看爵，他蹙了蹙眉，才慢慢抬起手，落在圖雅聳動的肩膀上：「既然……小雨不怪你，你快回去換衣服吧。」

　圖雅雙眸裡浮出開心，抽泣著點點頭，從我們身邊跑過。

　爵看著她的背影，依然帶著不放心。

　「你很愛她。」我笑著說。

　爵嘆了一聲低下臉：「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也一直很想要一個妹妹，可是母親生的都是男孩，所以，我就把圖雅當做了妹妹，我的皇兄們也把她當做妹妹一樣寵愛。那時也不懂結婚是什麼，父王說要訂婚，就那麼訂了。我們訂婚的時候我才六歲，圖雅也才三歲，只覺得她喜歡黏著我，讓我感覺到很有價值，於是覺得和她一直在一起也很好，沒想到……」

　「你們都長大了……」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他的神情卻更加落寞起來：「從小，我喜歡看童話故事，喜歡王子打敗惡龍，拯救公主的故事。呵」他自嘲地笑了笑，「每一次都讓小雅演被惡龍所困的公主，我就是拯救她的王子。可是，當我長大後卻發現，自己是那麼地懦弱，甚至，連自己喜歡的公主……都無法保護……」他緩緩抬起臉，銀瞳裡的目光深深地落在了我的臉上。

　我臉熱了熱，尷尬地轉開臉。

　「小雨……」他輕輕地，像是怕碰壞我地執起了我的雙手，「從小，我就想做保護公主的王子殿下，從惡龍的手中拯救她，可是，我卻救不了你，沒有辦法從龍的手上贖出你，給你真正的自由，我真的……很沒用……」他痛苦地低下臉，聲音帶出了絲絲哽咽，「明明從第一眼看見你開始，就把你當做了心裡的女神，可是到最後，卻什麼都做不了，甚至，就算你被月擄走，我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最後還是小狼救了你，而我，卻被完全震暈了過去，醒來時發現你已經被東方保護。自始至終，我什麼都沒做……東方才是你的騎士，才是你的王子殿下，而我……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配……」

　「爵……」

　「吧嗒，吧嗒。」一滴滴淚水，從他低垂的臉下落下，墜落在他拉住我的手上，在我的手背上破碎，濺開，映入了他心裡的冰涼。

　默默地，我走上前，從他的手中抽會自己的雙手，他失落地雙手輕顫時，我伸出雙手將他輕輕環抱，他怔立在我的懷抱中，下一刻，他突然伸手緊緊抱住我，靠在我的肩膀上開始哽咽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