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少年老成

　「即使……我殺了索倫，他還在折磨我，他的聲音，他的臉，總是出現在我眼前……他在我面前做那種齷蹉的事情……還有那些人異常痛苦的扭曲的表情……」

　「沒事了，沙耶，沒事了。」我急急伸手抱住他，但是，他身體的每一處都因為恐懼緊繃著，讓我無法完全把他拉入懷抱，他每一個細胞都深陷在那痛苦的回憶中，讓他無法從恐懼的泥沼裡離開，越是掙扎只會越陷越深。明明我答應了他的爺爺要好好照顧他，卻完全沒發覺他始終沒有擺脫那巨大的陰影。

　「對不起……我應該更早察覺到的……」我自責地撫上他的長髮，是我只想著冰凍人的事，沒有更多地去關心他。

　他的身體依然緊繃著︰「我不敢睡著，我害怕睡著被那些人侵犯……現在，我明明殺了索倫，明明離開了他們，可我，可我……還是無法睡著……即使睡著，也會被噩夢驚醒……我每天都從驚叫中驚醒，我睡不著，我不想，真的不想再看見他們！」他顫抖地越發厲害，整個身體也變得冰涼。

　我的心好痛，為他的顫抖，為他的冰涼而痛︰「對不起，沙耶。老博士把你交給我，但是，我以為你安全就沒事了，沒想到……是我不好，我應該更關心你，是我沒有盡到責任，老博士明明那麼信任我……」

　「小雨姐姐對我已經很好了，是我……是我自己沒辦法擺脫過去……」沙耶是那麼地懂事，明明是我做得不夠，而他，卻反過來安慰我，「小雨姐姐救了我，所以小雨姐姐的氣息，能讓我安心，只要聞到小雨姐姐的味道，我就知道以後安全了，不用再怕了。可是，我發現我自己一個人根本無法入睡，我不敢跟小雨姐姐說，我怕小雨姐姐笑話我，認為我不夠堅強……今天，我看小雨姐姐沒回來，所以我……我……」他深深抱住了自己的頭，我輕輕撫拍他的後背︰「沒關係，就在這裡睡吧，直到你認為你可以離開為止……」

　「真的……可以嗎？」。他的身體依然輕顫……

　我看落別處︰「反正我也習慣了……」總有少年，少年，各種少年，跑到我的床上。

　「習慣？」他止住了顫抖，抬臉疑惑地朝我看來，淡綠色的針尖的眸子裡，是淚水的痕跡。

　我尷尬了一下，在臉紅前迅速關了燈，拍了拍他的後背︰「睡吧，以後我會陪著你，你不會再從驚叫中醒來。」

　淡淡的月光從牆壁上的小圓窗裡透入，照出了他不敢相信的臉龐。

　我躺落床，他回過神也有些僵硬躺落，小心地和我保持距離，側躺身體縮小自己睡的面積，低落慢慢平靜的臉︰「謝謝，小雨姐姐。」

　我也側睡，與他相對︰「沒關係，以前也有個人，需要靠我的氣味入睡。」

　「也有人那麼依賴小雨姐姐嗎？！」沙耶驚奇看我，他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難得也有了一絲變化。

　我閉上眼楮點點頭︰「嗯，他是派瑞星人。」

　房間開始變得安靜，沙耶沒有說話，只是幫我拉好了被角，他是一個成熟的孩子。

　「那在他心裡，一定也把小雨姐姐當做家人……」輕輕的，沙耶說。

　我淡淡的苦澀地笑︰「是啊，家人……而我卻拋棄了他……我對不起他……對不起他……」

　「小雨姐姐怎麼會拋棄別人？連我都被小雨姐姐收留著，還能這樣睡在小雨姐姐身邊，小雨姐姐是不會拋棄任何人的！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沙耶動情而激動的話讓我有些感動，睜開眼楮看著他漂亮妖艷的眼楮。

　「謝謝你，沙耶，但是，我確實拋棄了他，我應該帶走他的，可是，他跟派瑞星女王有婚約，如果他跟我走，就是私奔，他的家族會入獄……」

　「是……那個夜的哥哥月嗎？」。他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看落別處。

　我怔了怔。

　他輕輕的說︰「那天……我都聽見了……」

　「原來你都聽見了……」我平靜了一會，繼續說了起來，「是的，是他，他叫月，他是靈蛇號上的人，我們相遇在靈蛇號上，他一直負責我的健康狀況……在相處之中，他漸漸愛上了我，而我……卻在最後一刻才知道被他愛上。我想帶他走的，但是，但是……他不想連累他的家族……」

　「那就搶走他！」忽然，沙耶說，打斷我的話的同時，也讓我驚訝。

　我怔怔看他在黑暗中依然閃亮的眼楮，他有些激動地扣住了我的肩膀︰「小雨姐姐，我們現在不是有幽靈號了嗎？我們也可以做海盜，海盜搶人是很正常的事情，我相信他一定也不想離開小雨姐姐的！」

　沙耶……在鼓勵我把月搶回來？

　他頓了頓，低落目光，擰緊了雙眉，帶出在同齡人中只有他才有的堅毅︰「我是因為還忘不了過去，才對小雨姐姐的氣息有所依賴。但是，哥哥是派瑞星人，在認識小雨姐姐之前又是大家羨慕靈蛇號的成員，所以，他一定是深深喜歡著小雨姐姐才會對小雨姐姐的氣息產生依賴的！」

　我忽然發現，在感情上，我遠遠不及沙耶，他看得是那麼地清楚。

　「派瑞星人不會隨便對別人的氣味產生依賴，尤其是派瑞星的男人，他們必須對女人忠貞。可見，哥哥有多麼喜歡姐姐。哥哥明明那麼喜歡小雨姐姐，卻要跟別人結婚，他現在一定很痛苦……」沙耶揪緊了自己心口的衣衫，面露深深的哀傷，「就像現在，小雨姐姐也那麼不開心，那麼痛苦。」他難過地朝我看來，我愣愣看他，我在他的面前，變得幼稚了。

　他伸手再次緊緊扣住我的肩膀，灼灼地盯視我︰「我不想看見小雨姐姐不開心！看見小雨姐姐痛苦！我們可以扮成海盜去搶回他，這樣他的家族就不會蒙羞，如果女王要找，就讓女王來通緝我們好了！沙耶失去了最親的親人，已經不想再看到身邊重要的人再失去重要的人。小雨姐姐，如果你這樣活在深深的懊悔中，為什麼不去補救？不去把月哥哥搶回來！讓大家都可以幸福快樂地在一起？」